厉飞宇坐在一辆丛林皮卡上,看着东方天际边缘微微点亮的白光。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
泥土湿润,散发着一股充满生命力的清香。在皮卡车的轮胎旁边,还有几株茵茵的绿草,宛若无暇翡翠般的叶片上闪烁着光泽。
相比于生机勃勃的白天,他还是更喜欢黑夜。
生命也好、成长也好…这些东西在他眼中看来,都是虚假的。
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情都是虚假。
只有死亡是真,痛苦是真。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每当他看到眼前这种生机勃勃的场面之后,都会感到痛苦和焦躁。
厉飞宇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额头上慢慢冒出泛红的疤痕,疤痕开裂,一道道拇指粗细的蠕虫在伤口当中钻来钻去,粘稠的血浆喷射而出。
“大人!”
就在厉飞宇渐渐陷入焦躁的时候。
一个穿着黑色罩袍的身影,像是悄无声息的幽灵一般。
先是出现在远处茂盛阴郁的密林当中,而后一个闪烁,便几乎和声音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黑袍身影微微躬身行礼,低头道,“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处营地,大概有两百多号人,不知是否采取行动。”
“两百多号人啊…”
厉飞宇额头上的伤疤迅速愈合,那些暗红色的触手也消失不见。
“如果能全部将他们杀死的话,那该多么美妙啊。”
如果能把头顶的疤痕给忽略掉的话,厉飞宇的相貌还算不错,五官立体,身材匀称。
但这个家伙哪怕是在邪教徒当中也算是最疯狂的那种类型。
哪怕是其他同等级的邪教徒。
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尽量避免和这个家伙在一起。
免得自己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
“可惜了!”
厉飞宇猛的一咬牙。
“现在的话,还是先完成会长交代的任务…要有足够的灵魂,才能让约旦的那位大人降临。”厉飞宇喃喃着。
“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就把那些沉浸在虚假世界当中的蝼蚁给带走吧。”
厉飞宇从皮卡车上跳下。
狠狠一脚。
将那些沾染着露珠的青草给踩成碎片。
“遵命!”
感受到从面前身影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势,罩袍黑影连忙低头。
而后。
密林当中,一道冷风吹过。
厉飞宇和罩袍身影同时消失不见,但在森林各处,却有成片的树叶摩擦声传来。
很显然,安排在这里的邪教徒绝对不在少数。
……
天还没有完全亮。
营地当中,便已经陷入了混乱。
先是利刃刺入血肉切开肌肉内脏的噗嗤声,然后是头颅掉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再往后…
便是刺耳的警笛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苏横在野外一直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警惕,他的睡眠程度不深,有任何风吹草动的话都会及时惊醒。
在察觉到邪教徒的气息之后。
他几乎是第一个从帐篷里面走出来的。
然后…
眼前的阵仗让苏横这个特殊科的摸鱼人员都看的有些懵圈。
黎明当中。
一支支黑色的身影宛若从天而降捕猎的鹰隼,冲入毫无防备的营地当中,肆意的收割着众人的性命。
他们杀人简直就像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欲望。
不在意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只要见到。
那么,在下一刻,手中的利刃就会刺入到对方的身体当中。
那些利刃的半边是剑形的,而另外的半边则有着陡然绵延升起如同山峰般的突起。
这样的设计。
在刺入到对手的身体当中之后,用力往外一拉,对方的躯体就会在巨大的力量以及锋利的刀刃之下断裂成两截。
这种杀戮的方式,血腥而且高效。
苏横从帐篷里面走出来,只是一个愣神,判断下周遭情况的功夫。
目光之中。
便又是三四道身影倒在血泊当中,其中甚至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见此。
苏横的目光阴冷了下来。
他已经有些愤怒了,不谈昨天晚上营地对自己的招待,单单是对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出手这一点,已经让苏横有些无法忍耐。
哧!
恰巧,这个时候。
来犯的敌人也已经注意到了从帐篷中走出的苏横。
他身材高大笔挺,皮肤干净细腻。
在这片乱糟糟的营地当中,简直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引人注目。
一瞬间,周围的数道目光就被吸引了过来。
而且。
两道身影。
一左一右,在空中时隐时现,飘忽不定的朝着苏横飞来。
两轮锋利的轮刀,朝着苏横的脖子钩来。
这两个邪教徒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然而,接下来从刀刃上反馈的手感,却让他们一时之间愣在了半空中。
叮!
叮!
接连两道脆响。
那感觉,不像是砍在了什么血肉之躯上。
反倒是如同用力挥刀,砸在了钢铁堆砌的城墙上一般。
巨大的反震力毫无花哨的传递到手腕当中,猝不及防之下,两轮钢刀同时脱手而出。
锋利的刀刃没入地下十多公分,留在上面的刀柄则在晨光当中嗡嗡震颤。
下一刻。
轰!
两个因为充血而急剧泛红庞大的手掌,撕裂空气,末端裹挟着林间的晨雾,赫然出现在面前。
迅速挤满全部的视野。
用力一抓。
狠狠朝着中间合拢。
噗嗤!
污臭的血泉高高溅起,碎肉洒落的到处都是。
苏横的两个铁拳相互碰撞,其间的颅骨、脑浆、血液以及大脑组织全部都在极致的暴力下洒落不见。
“给我死!”
随手解决了两个杂鱼之后。
大胡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不远处传来。
苏横循声望去。
看到大胡子常耿手里正拿着一根巨大的纯钢扳手和眼前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家伙打的有来有回。
呃…
这样说可能是在抬举大胡子了。
大胡子也算是天赋异禀的家伙,实力在觉醒者中也不算弱。
但在他面前的敌人却轻盈的像是秋日徐徐落下的枯叶,在狂风暴雨当中轻易的躲开所有攻击。
不仅仅是技巧上的碾压。
而且,对方的生命等级也是超凡级别的存在,大胡子远不是他的对手。
之所以能一直战斗到现在。
不过是因为对方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恶趣味心态,正在不断的戏弄自己对手而已。
“无聊的把戏。”
苏横摇了摇头。
在他眼中看来,每一个对手都是值得自己尊敬的。
这种戏弄弱者的心态,不仅仅是对对手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就在他打算上前解决掉这个家伙的时候。
他突然感觉到。
两道扭曲的阴影从自己身旁划过,而他们的目标似乎正是大胡子所住的那个帐篷里。
“有点东西。”
苏横向前,跟了上去。
……
同伴死去时发出的哀嚎声,深深的刺入到常耿的心里。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
用尽全力的挥舞着自己手中那把古怪的兵器,狂暴的攻击宛若飓风般将对手笼罩。
但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落入了空出。
嘭!
在常耿吸气,恢复体力的时候。
厉飞宇轻轻的一脚,点在了常耿的肩膀上,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我记得,你的名字叫做常耿。”
厉飞宇落在远处一辆卡车车顶,健壮匀称的身躯微微下腹,身上的肌肉群紧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耿豁然抬起头,双瞳之中布满血丝。
他的心里,猛然间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只是你那时候没有记住我罢了。”厉飞宇惨白的面容上带着笑容,搭配着红色的疤痕,此刻更是宛若厉鬼。
“我记得你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你想干什么!”
常耿咯噔一声。
握着粗大扳手的手掌在嘎吱作响,浑身的肌肉绷紧,脖颈上一道道扭曲的黑色筋脉浮现,看上去十分可怕。
“呦呦呦…”
然而,厉飞宇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是发出了病态的笑声。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到想你这样坚强的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在面前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说完。
厉飞宇放声大笑了起来,声音变得无比的扭曲。
“你!”
常耿心中猛然一颤。
他朝着自己的帐篷那里望去,果然,帐篷的门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被打开了!
厉飞宇很满足的看到常耿眼中的恐惧和惊慌失措。
他轻轻的哼了两下。
拍拍手。
“墨九,飞燕,出来吧。”
这两个名字,自然是邪教徒之间的代号。
实际上。
在邪教徒的群体当中,像是厉飞宇这样直接使用自己本名的反而是成为了少数。
大部分的邪教徒,在交流的时候,都是用化名或者代号来进行称呼。
这是因为很大一部分邪教徒潜伏在城市当中,不用自己的真实姓名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被三科所查找到。而后来,诞生在城市当中的邪教徒组织朝着荒野地区进行扩张,这个习惯也就被顺势保留了下来。
“如果你是在找这两个家伙的话,那你应该等不到了。”
就在厉飞宇满心欢喜的时候。
一个他不喜欢听到的声音,突兀的插入到了这场并不平等的战斗当中。
那是苏横。
他身上沾染着血迹,手里还拎着两个脏兮兮的脑袋。
其中的一个脑袋像是活生生的从身上拔下来的一般,末端还连接着一大串沾染着血丝的惨白脊椎。
脊骨在空中晃来晃去,瘆人无比。
“这个家伙…难道是恐虐暴君的信徒吗?”
见到这样的一幕。
厉飞宇也忍不住瞳孔微微收缩,看向苏横的目光带着重视和打量。
“谢…”
常耿眼眶泛红。
大起大落之后,浑身上下的力量像是一下子被抽干。
“接下来的战斗交给我吧。”
苏横把手里的两个脑袋给随手仍在一旁,就像是扔两个垃圾一样。
这样的态度。
彻底激怒了暴躁的厉飞宇。
“你!”
同为超凡,如果说苏横的天赋全部都加在了防御上的话。
那么,厉飞宇这个邪教头子的天赋,就是全部都加在了速度和爆发力上。
他的双腿宛若弹簧般开始蓄力。
当浑身的力量积攒到巅峰之后,猛然爆发。
轰隆!
脚下的大卡车一阵摇晃,玻璃被震的粉碎,驾驶室内出现一个凹陷的大坑。
几乎是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厉飞宇已经出现在苏横面前。
“给我死吧!”
苏横伸手向前抓去。
但厉飞宇的身影却像是凭空消失不见一般,血烟升腾,他出现在苏横身侧,用力一掌打在苏横左腹。
嘭!
又是一掌,打在了苏横的右腹。
接下来,一连三掌,敲击在苏横身上不同的要害方位。
五道声音叠成一道,宛若洪铝大钟,轰然炸响,滂湃的气劲裹挟着滚滚烟尘,宛若海浪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哈哈,大言不惭。”
厉飞宇出现在另外一侧,额头上渗出少许汗水。
他得意道,“这是一门超凡武学,名为五煞掌,只要被此掌命中五次,五步之内死路一条。”
这门超凡武学的来头恐怕不小。
以至于让厉飞宇仰起头,如此得意,像是着急炫耀的小孩子一般。
可惜。
“一!”
血色的烟雾当中传来苏横冷漠的声音。
他向前一步,浑身肌肉渐渐膨胀,散发出致密合金般坚不可摧的光泽。
第二步,他的体温开始升高,无形的热气扭曲了视野。
第三步,那些暗红色的掌印开始缓缓消散,化作红色浓烟。
第四步,苏横身上猛然覆盖大片的蛇鳞,身躯暴涨,恐怖的热辐射如同山峦洪流,滚滚而至,碾压一切。
第五步——
轰隆!
苏横的身影彻底从厉飞宇的眼前消失。
他心中一片慌乱。
他自幼天赋无双,觉醒天赋,修行超凡武学,加入邪教组织,踏入超凡,一路顺风顺水,从来没有陷入到过如此逆境当中。xǐυmь.℃òm
厉飞宇深吸一口气。
极致的威胁感让他浑身发毛,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此处逃离。
然而。
他刚想要有所动作。
四面八方,无数柳枝从地上冲霄而其,纵横缠绕化作牢笼。
他绝望的抬起头。
一只黑红色的巨大手掌,宛若天盖,一压再压,摧毁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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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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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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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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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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