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绊认出了这一张面具。
他俯身捡起,这面具是真实的。
“她丢在了这里,为了引导我?”
陆绊寻思,他想了想,张开嘴。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在这寂静的世界里,陆绊唱起了《好运来》。
这喜庆的歌声在鸟居之间回荡,响彻了这片幽静的土地。
陆绊一边唱歌,一边环顾四周,他觉得旁边好像星星都亮了。
唱着唱着,陆绊忽然看到,幽暗的道路上,一张脸朝着自己逼近。
他停下了歌唱。
“......你在唱什么?”
红叶提着灯笼,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就这么把陆绊丢下一个人去神社。
“这是我的故乡一首能够带来好运的歌曲,你要学吗?”
陆绊热心地询问。
“不用了......”
红叶抬了抬灯笼,照亮陆绊的身体,确认一遍,才放下心来。
“我说过,不要陷入阴影里,这条道路的鸟居不仅仅是摆设,也是一种结界,用来囚禁怪物的结界。”
“我刚才在道路上看到了一名巫女。”
陆绊随即说道。
“巫女?”
红叶若有所思,示意陆绊跟上,见到他走在自己后面,又将其拽了上来,与她并肩,手臂与手臂紧贴着。
“每一座神社,实际上就是一座囚笼,利用鸟居,术式,结界,我们会将岛屿附近的秽物收纳其中,每年的新年,则由神子大人出手,将这些邪秽都一一净化。”
红叶解释道,她的衣服贴在陆绊短袖露出的手臂上,丝绸的质感很微妙,两人的胳膊时不时隔着衣服产生接触,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也就是说,那些脏东西要在神社里镇压一整年?”
陆绊不禁问道。
“那要是中途出现问题,跑出来了怎么办?”
“神子的净火无法熄灭,所以每次净化都会造成一定区域的永久弃用,不能长期使用,至于泄漏的问题,我们现在这不是在调查吗?”
红叶挑了挑眉毛。
“既然净火的副作用这么大,为什么还要用这个来驱邪,其他的办法不行吗?”
陆绊无暇感受红叶比意料之中更加柔软的手臂,只好奇问道。
“......至少,净火能够让人类晚一点儿毁灭。”
红叶语气中透着几许无奈。
“神子大人很了不起,她承受了寻常人难以承受的重担,我之所以想要成为神子,并非为了名誉和权力,在我年幼的时候,村落遭遇秽物,是神子的净火将我解救出来,从此之后,我便以成为那样的人为己任。”
“可是你没能成为神子。”
陆绊下意识说道。
“......那是因为我能力不足,现在的神子,她曾经和我是好友,我很清楚她,温柔,坚强,拥有冲破一切困难的力量,她的确是成为神子最好的人选。”
红叶感慨一句,拾级而上,抓住了陆绊的手腕。
她虎口和指尖的老茧磨蹭着陆绊的皮肤,不同于普通的女生,有些别样的感觉。
“可能你只是缺乏运气,不如我教你唱刚才那首歌吧,真的能带来好运的。”
陆绊执着地说了一句。
“......不必了。”
红叶穿过最后一级台阶,穿过了那漫长的鸟居构成的隧道,前方,便是幽暗的和岛神社。
“对了,之前我在岛上看到有的人就算受到了致命伤也能恢复,这也是污染的一种吗?”
陆绊看着气派的建筑,随口问道。
“原来在你的眼中是这样的吗?”
红叶松开了陆绊的手。
山上的雾似乎稀薄了一些,能够看到更多的星星,也更加敞亮。
“我的眼中?”
陆绊不明所以。
“污染的形式并不仅仅是令人理智丧失,陷入疯狂,更多的是认知改变,或者,自身异化。”
红叶简单说明了两句。
“那些受到污染的东西,本身其实已经不是人类的形态了,就像白天你看到的那个被人力车撞倒的人,他本质上只是一团污浊的血肉而已。”
“......也就是说,在我眼里他是人类,可实际上他不是了?”
陆绊微微吸气。
“没错,这种东西我们称之为障,就和隐身,变化是一个道理,越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就越难以受到障的阻碍,看起来你比你表现出来的要知道的更多。”
红叶走向神社。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陆绊跟在她身后。
“我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东西?”
红叶稍稍停下脚步,侧首问道。
“好运来?”
陆绊当即答道。
“障。”
红叶无奈。
“我现在用了障的术式,正常的巫女是看不到我们的,只要你离得足够近,就像刚才那样。”
“原来如此!”
陆绊觉得这个能力好像很便利的样子。
如果自己能够掌握这样的能力,岂不是可以无限坐过山车而不用排队了!
他不禁心生期待。
陆绊和红叶牵着手,朝向拜殿走去。
晚上的神社的确没有人,孤零零的赛钱箱空空荡荡,红叶来到殿前,看了一圈。
“奇怪,即使在夜晚,神社也应该还有社奉行的人留守才对。”
那高大气派的建筑此刻就像一只怪物,张牙舞爪,投射下来的阴影令人心悸。
在那柱子后面,在那些注连绳下,在绘马后面,好像都有什么东西,窥探着两人,伺机待发。
“这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来了。”
陆绊伸手,轻轻触碰赛钱箱上面,他刚才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没有钱可以拿。
指尖是灰尘,很厚,不像是有人打扫的样子。
“你刚才说,歌岛是多久以前被雾气侵袭的来着?”
“一个月前......”
红叶似乎想到了什么,拽着陆绊朝主殿快步走去。
接着,红叶和陆绊就看到了那令人绝望的场景。
身穿白衣绯袴的巫女,一个个正坐在道旁,一字排开,相对而立。
她们全都带着社奉行的面具,一动不动。
在巫女身后,站着身穿白色狩衣的人,同样的面具覆盖脸庞,同样的一动不动。
这些人就像是正在举行某个宏大重要的仪式一般,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道路的尽头,在台子上,坐着一名巫女。
那巫女并没有戴面具,显露出了她的脸。
那是苍白和青黑夹杂,俨然没有生气的脸。
她保持着正坐的姿势,就这么死在了上面。
陆绊此刻也很清楚,在座的人,全都已经死去。www.xiumb.com
他们已经死去一个月之久。
从最开始,不定之雾侵袭的时候,歌岛神社里的人就已经全灭了。
他们的尸体甚至没有人来移动和处理,就这么陈列在这里。
“那么......”
陆绊想到。
“在我们上岛的时候,给我们检查的社奉行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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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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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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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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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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