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据某些奥林波斯神说,她是看到了太阳神抱着个头,像是发了疯病的老年痴呆神一样,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女神真好,女神真温柔,女神让那个恶煞的好客者,将头还给他了的疯言疯语,才直接被吓得拉着两马共轭的车子,仓惶藏入浓云中,不敢再出来。
而太阳神隔天就上奥林波斯扒着宙斯的大腿哭诉,让他去管管没法没天的冥王,再让他遭遇一次斩首,他就直接将神权下放不当太阳了,回自己的圣岛放牛去。
宽容心善的宙斯怜悯他的遭遇,并且表示不要神权他可以接手,他的兄弟儿女众多,总有一个能为他接起这份沉重的负担。
太阳神立刻讪讪然地扶着摇摇欲坠的头,牵着只剩下三匹马的太阳车,继续哭唧唧地去值日。
这些后续的事情,泊瑟芬并不清楚。
她正跟哈迪斯在大海上慢腾腾飘荡着,海洋一片漆黑,无月的天空,连星子也见不到几颗。
只有他们坐着的金船,薄而亮的贝壳外形闪烁着彩色的光辉。船头系着缆绳,绳子挂在一匹从太阳车那抓来的火马。
火马散发的璀璨白光,照亮了一大片的海域。无数的鱼群都拥挤在他们四周,扑腾着,跟随着。
泊瑟芬也没去驱赶,毕竟要她是鱼,在黑暗的深海里,突然看到一大片阳光出现自己头上,也会觉傻乎乎游过来,看看是不是天亮了。
她看着前面那匹马,再次无奈地捂着脸说:“下次,你要送我什么礼物,能提前通知我一下,让我把把关吗?”
她没想到,阳光是这么来的。
刚才哈迪斯拎着个火球人头冲着她来,她是真吓到了,还好最后她终于说服哈迪斯将头还给原主人。
可是却无法阻止哈迪斯顺手牵羊,牵走了人家的马。
虽然她知道这里海洋“贸易”盛行,圆头船装备上武器就能学着尖头船去当抢劫犯,抢完人了还能当荣誉到处宣扬。
但她以为只是有些坏蛋人类才这样。结果哈迪斯那见谁抢谁,抢完还理所当然到能当没事发生的样子,让她绝望发现。
连神都是这种抢到就属于我的道德观,还能期待人的三观能正常到哪里去。
哈迪斯转动了下戒指,冥河的力量托着洋流的方向,让黑马与火马往冥府的方向走去,他听到泊瑟芬的要求,简单地回应了声,“好的。”
这答应得太直接了,泊瑟芬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敷衍她。
船有点小,哈迪斯挨着她坐着,低头就能看到她睫毛的颜色在变淡。本来是黑色的,回了一趟大地,就淡化成棕色。
他的力量被阳光跟大地的神力驱赶着,导致泊瑟芬身上的冥神气息消散了不少。
哈迪斯不满意地伸手轻碰了碰她的眼睛,泊瑟芬本能地闭上眼,察觉到他正在轻轻摩挲着她的睫毛。
奇异的触感,带着他手掌的燥热。
泊瑟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许是哈迪斯平时对她的小动作太多了,她心里甚至没有任何抗拒的念头。
她茫然地试着剥析自己的想法,真的是被绑久了对他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失控情感?
……或者是她知道,哈迪斯很大可能不会伤害她,这种安全感一旦产生,她对他的警惕感会直线下落,也会忘记他的危险性。
特别是她今天也中了一点爱神力量的招,那种迷糊到整个大脑都产生了七彩的眩晕感,心脏跳的每个声响,都是属于他的疯狂爱意完全无法控制。
她才知道,哈迪斯他每天都要抵抗这种力量是用多大的耐力,才能获取对她此时的平静相处。
哈迪斯将自己的力量磨蹭到她的睫毛上,好不容易将她睫毛的黑色染回来,才满意将手收回去。他很想让她的神权立刻转换,头发也彻底跟他同色。
可是强行转变的过程大多很惨烈,他再次收起这个危险的念头。
船晃晃悠悠,让泊瑟芬困倦地眯上眼,她双手撑着下颌看着明亮的前方。
更远处是深沉的黑夜,这极端的黑与白对比,让她产生一种前途未卜的哀叹感。
自悲自怜的情绪一出,泊瑟芬立刻暗自掐了自己的脸一把,抖索起精神来,什么坎过不去,哪能那么轻易就颓废。
她逃跑失败,都没有让哈迪斯黑化发狂,这不就是最大的收获吗?
而且她还在试探出走计划上又迈出了一小步,从莫名其妙在誓约泥板上签名,被迫要帮哈迪斯拔箭开始,她就翻来覆去研究泥板那些话。
说实在的,这里的誓约合同规格太装逼,专业性跟实用性实在不怎么行。
例如在誓约上,她愣是没有看到约定时间,对的,一个类似合同的玩意,它竟然没有开始跟结束的日期。
她思考过这个要命的漏洞,发现可能是这里的神都是永生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个事,连制定誓约的时候,也将对人类来说特别重要的完成日期给忘了。
而今天她冒险拔腿就跑,一副不想完成誓约的模样,也没触动誓约泥板的惩罚条例,这代表什么。
代表她哪怕跑路了,一辈子也不完成拔箭誓约,泥板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人类的寿命就那么几十年,对泥板来说,它估计会觉得眼都没有眨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她大概确定,泥板的作用更多是给予她拔箭的力量,而非硬性要求她一定要在哪个日期内成功拔箭。
默默在内心小本本记下誓约泥板不足为惧的事情后,泊瑟芬精神才好了起来。
她觉得一定是船太慢太晃了才会让她有时间伤春悲秋,得找点事情做。
然后她将目光放在满海跟着她跑的鱼身上,跟那些泛着深幽光芒的鱼眼对视好一会,才转回来看向哈迪斯。
鱼货够多了,马不够用,捞了没地腾。那就找哈迪斯唠会嗑吧。
泊瑟芬挑了个大概不会出错的话题,“哈迪斯,你养的刻尔伯洛斯真可爱。”
宠物这个话题,古今中外,前三千年后三千年都绝对是打开任何人心扉的好话题。
哈迪斯冷淡的表情一如既往,“你很喜爱他?”
泊瑟芬觉得“他”这个代称充满了爱意,毕竟正常人一般都会用它,果然哈迪斯跟她都是爱狗的同道中人。
“一开始其实有点不适应他别具一格的外貌,但是看久了就想起我养的狗,面对不熟的人会一脸高冷,等到熟了就会快乐冲着你摇尾巴等投喂。”
她本来也有点怕刻尔伯洛斯那三个高冷的大狗脸,后来试着给它几块芝麻糕跟蜂蜜饼,没想到投喂战绩喜人,现在见了她就跟见到亲人一样亲热。
哈迪斯的表情出现一点奇异的波动,她养的狗?
泊瑟芬没有察觉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她又随意唠点别的话题,“几位判官看起来年纪很大了,没日没夜处理公务真的很辛苦,你没想过发展些小神来帮他们处理刻名单的泥板吗?”
新神无法诞生,那么招聘条件放低点,找些没事干的精灵啊宁芙啊什么的来凑凑人气也成。
每次看到毛发鬓白的判官在劳碌,她都有种虐待老人的愧疚感,特别是她啥忙帮不上,只会混吃等死的时候。
其实想想她也不容易,哪个肉票会像她这样,因为待在绑架犯家里无所事事而感到不自在的?
哈迪斯对这个提议完全不心动,“我年纪比他们大。”
泊瑟芬神情一僵,对啊,哈迪斯年纪不知道多大了,要不是仗着长生不老他估计早就入土成灰了。
她跟他不止隔着穿越上的三千年,还隔着年龄上的巨大差距,难怪她很多时候会觉得,哈迪斯对她的态度成熟得可怕。
就不问他几岁了,看脸就行。
年龄这个戳人痛点的话题,被自认年轻的泊瑟芬立刻揭过去,她费力找寻两个人能聊的话题。
每次跟冥府成员聊天的时候,她都有种自己是全场预热主持人,气氛调动组只有她一个人,如果不绞尽脑汁哟哟哟地让话题热起来,就浑身不自在。
估计是冥府这个工作环境太压抑了,所有工作人员跟鬼魂都一副丧失欲望情绪,过得跟设定好某段程序的无情机器一样,所以没事聊天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稀罕活。
泊瑟芬别的不会,对于怎么尬聊还是有点心得,例如如果没话题就逮着对方的兴趣爱好来。
哈迪斯此刻的爱好是啥?
答案——泊瑟芬。
泊瑟芬立刻摇摇头,将这个危险的答案甩出去后,才将话题带上时间,“你以前没有来冥府当管理者的时候,喜欢什么东西呢?”
哈迪斯看着火马上的火焰鬃毛,正思考他能在它身上割下多少阳光,听到她问题的时候表情依旧是一种空白的肃冷,一会后他终于意识到什么重复:“我喜欢?”
泊瑟芬以为海水起伏的噪音影响了他的听力,立刻双手轻拍笑着说:“公务处理虽然重要,也要懂劳逸结合。其实我觉得放低点要求招些事情比较少的神来帮忙,如果他们一开始难以上手,就给他们做训练,这样你跟几位判官才能空出点时间休息,你也可以发展点工作外的爱好。”
真的,要不是他们是神,光是他们日夜不休的工作量,都不知道猝死了多少回。
这就是西方古代版本的惨烈社畜故事吗?亲眼看见,都让她产生工作恐惧症了。
她觉得这几句劝导也没有太过越界,还带着很友好的情绪,肯定能顺利让话题你来我往地进行下去。
结果她手指暗自掰着数了十几二十,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难道是这个话题他不感兴趣?
泊瑟芬转头去看哈迪斯,却发现他的表情异常温柔,灿烂的光亮中,他眼尾与嘴角放柔了紧绷的线条,如同在微笑。
泊瑟芬所有的思绪都停留在他这个表情里,他们安静凝望着对方,直到泊瑟芬反应回来,有些慌地别开头,欲盖弥彰地说:“今晚月色不错……”
没有说完,她自己拍脸懊恼,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有倪克斯用沉睡的身躯包裹着整片天空。
只能怪火马的光太亮,让她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光。
哈迪斯似乎没有发觉自己刚才的表情多犯规,他只是被泊瑟芬刚才劝导的心软所感染,又因为这份情感,而涌起了一股陌生的满足感,然后就被她剧烈的慌乱给撞了一下心脏。
他脸上的表情淡去,像是收集种子那般仔细,将她这种强烈却又不是排斥的情绪给收藏起来,他虽然不理解这种情绪代表什么心情,可还是本能地不想忘记。
然后他开始回忆以前,太过漫长,他都要忘记自己曾经在大地上的喜好。
“我曾喜好过与上一辈神互扔石头,不过他们现在都在塔尔塔罗斯内沉睡,没法与我互扔石头。”
泊瑟芬还以为哈迪斯会一路闷回去,没想到能他竟然会回应她强拽出来的聊天话题,她也不顾对方的喜好多奇葩,立刻抬头给他十足的热情回馈,“是吗?你的喜好很有趣。”
说实在,以神这身粗皮厚肉的躯体,互扔石头真的很像一种颇有童趣的玩笑。
哈迪斯时常沉默得如同一座只剩下石头的山,此刻却闯入了一抹柔软浓烈的颜色,是刚开的花在摇曳。
他的声音忍不住低下去,明明已经对曾经出现在他喜好里的一切事务,都丧失了兴趣,还是掩饰了这点,而努力回应她的期待。
“每次战斗后我喜好沐浴,然后点燃圣火烘烤满是湿气的身体,在火气边雕琢一些家具。”
他其实已经忘记了制造家具的有趣之处,到了冥府后更是没有亲手制作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是当他对上泊瑟芬的眼睛的时候,他又立刻想起那种美好的感觉。
他想为她制造一切东西,只要她需要。
泊瑟芬觉得他的兴趣可真是朴实无华,但是想到自己爱睡懒觉,原来无聊的爱好不管是神还是人都是相同的。
哈迪斯又伸手,苍白的手指带着沉默却可怖的力量伸入海水里,轻搅动了一下说:“我还喜欢动物。”
泊瑟芬立刻点点头,“我也喜欢。”
特别是养狗的乐趣简直好到心坎里。
哈迪斯神情都淡淡的,却能看得出他处于轻松惬意的状态,他的语气轻如怕吹散一个梦般,“你想看我喜欢的事物?”
泊瑟芬没有什么防备点头,又反应回来,“看什么?”
这大海上,除了鱼啥都没有,总不能哈迪斯喜爱的动物里包括沙丁鱼跟灰鲱鲤吧。
哈迪斯的手指已经离开了海水,跟随在船边的群鱼感知到了什么,立刻逃窜开,而无数的巨大黑影已经被黑暗的力量捕获了过来。
当泊瑟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天籁的歌声在海水里响起。
海浪余音是歌唱者的伴奏,陌生的语言不似从喉咙里发出来,更像是敲动着大自然骨头的空灵回响,每一下都让倾听的人想更接近融入其中。
哈迪斯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泊瑟芬清醒过来,她双手撑着下巴都快被歌声哄睡着了。
船侧的水下,一头头妖娆的长发-漂浮而上,无数个美丽的女子裸着半身探出来,她们眼神天真而大胆地看着船上,嘴里的歌声也大起来。
泊瑟芬被哈迪斯摸了一下就对这些歌声的催眠效果免疫,但是当她看到这么多美女,还是没有衣服也没有打码的美女出现时,终于意识到哈迪斯的喜好是多么的……呵,男人啊。
她鄙视看了他一眼,结果却发现哈迪斯完全没有注意别的地方,而是依旧专注盯着她看,好像这不是他喜好的场景,而是她喜欢,所以他弄来给她看。
泊瑟芬甚至觉得自己是错怪他了,还特意问一句,“你喜欢这个?”
哈迪斯毫不在意地点头。
泊瑟芬冷漠脸,“你喜欢她们不……”
不穿衣服这么羞耻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哈迪斯接过话尾,“互相争斗。”
话语刚落,所有美女像是感受到某种可怕的危险,湿漉漉的长发两侧,藏于其中的鱼鳍如锋利的刀片刷地开出来。
那张可以唱出世间最美妙歌声的嘴唇,骤然往耳后裂开,露出尖锐密集如钉子的白牙。
它们似乎意识到船上坐着的人不是食物,可是被死气污染的生命却失去最后的理智,兽性的吞噬本能全部暴露出来。
然后泊瑟芬就看到一场暴戾的厮杀盛宴开始上演,满海的鲜血跟残肢四处浮起来,刚才还是“人”的生物疯狂自相残杀。
这是泊瑟芬第一次意识到,那群非人类用鱼尾互相攻击的时候,能多么凶残。
更可怕的是,不止是这种类似人的生物,还是有各种面目全非的海怪也聚集过来,加入这个残酷的大狂欢。
泊瑟芬一脸凝固的无语,每次当她以为自己见识够多的时候,哈迪斯总会摸摸她头,用冰冷的事实告诉她。
孩砸,你还嫩着呢。
这叫做喜欢动物?
也对,这些海底怪物确实跟动物沾点边。可是他没告诉她,他喜欢的不是真的动物,而是血淋淋,死翘翘的“动物”。
哈迪斯生怕她不懂这事的乐趣,还对她温和解释:“这些动物时常吞吃人类,以前我刚掌管冥府的时候,需要确保一些人类的命运不被这群动物搅乱提前死去,会在固定的时间里清扫掉它们。”
海怪与人鱼的繁殖力惊人,又没有脑子不会思考,很多不能吃的人类都会被它们吃掉。
后来冥府土地承受了过多的灵魂而开始贫瘠荒废,他就没有管过这项工作。
说到底死亡的结局是命运女神负责编织的,偶尔编出错误的尾线,宙斯如果愿意也能更改一下,不用他一直出手。
而哈迪斯以前曾经喜欢这项工作的原因,是轻松,像是看到斗牛一样。m.χIùmЬ.CǒM
泊瑟芬听明白了,哦,说到底还是喜欢工作。
呵,男人。
她现在不敢让哈迪斯知道她喜欢狗,生怕哪天这家伙抓了几百只狗在她面前自相残杀。
海怪互相残杀得差不多,哈迪斯总算大发慈悲让这些“动物”停下战斗。
接着他沉默会,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虽然女神统治也异常残暴,但是她们天生不喜好过于血腥的场面。
他该让那群海妖唱歌跳舞,而不是让它们用死亡编织一海水的红毯。难怪泊瑟芬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还在捂着小心肝乱颤的泊瑟芬,完全不知道身边喜好恐怖的冥王已经在自我反省,她觉得以后找话题的时候,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两个世界的不同物种(神跟人)的三观认知,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她跟他对话时常鸡同鸭讲是有原因的。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处于幼儿园阶段,如果一直用她正常的接班人社会道德观,来跟哈迪斯对接轨道,结果就是惨烈车祸不解释。
说来说去,还是她的失误。毕竟在这个世界,她只是个孤独的异来客,所有自以为是的认知与不适应,都只是一种对这个地方不自量力的冒犯而已。
对哈迪斯的看不惯,何尝不是她自身无能的迁怒。
泊瑟芬认真反省着自己是不是仗着哈迪斯的百依百顺,而对他太高傲的时候,又复习了这里的人的道德观。
人命不值钱,劫掠成功为荣,贩卖人口不以为然,温柔诚实算个球,好斗善战才是好人。
……算了,她还是继续不认同这里的价值观吧。
“我……喜好的事物是不是冒犯了你。”哈迪斯终于开口。
泊瑟芬还在唾弃这里的原始社会三观,听到他的话有些反应不回来。
“在冥府里我每天都在处理死亡名单,并没有太多机会去观察大地上的生活,空闲时想倾听冥府之上的信息,也只有凡人的咒骂抱怨声。”
人类与神明的诅咒与怒骂,是盖亚唯一肯赠送给冥府的礼物。
哈迪斯从没有在意过,可是现在却觉得自己跟满身光明神权的泊瑟芬,有了巨大的沟通障碍。
他认真思索,发现是自己对奥林波斯女神的爱好了解太少,所有认知还停留在古远的时期,也许是他表达爱慕的手段太落后,才引起泊瑟芬的不喜。
他缓缓说:“有时候我会误判你的喜好,是源自我的无知,而非我的本心。”
泊瑟芬觉得他这个冥王当的实在惨,哪哪都遭人嫌弃,某种程度来说,对此毫不在意的哈迪斯也真是坚强典范了。
所以当他眼里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无措时,竟然有点揪人心肝,让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这份直白纯洁的心意。
唉,撇除天差地别的道德观,哈迪斯对她的付出真算得上感天动地了。
这一刻泊瑟芬没有提起那支破坏气氛的辣鸡箭,也许只是不想让他此刻的真挚扔海里喂鱼,她试着开口也坦白自己的心情。
“其实我问你喜好的问题,只想让你开心点。”
哈迪斯有明显愣怔感,黑漆漆的眼眸因为呆滞而没有任何攻击力。
泊瑟芬对他笑了笑,以为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我想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不过塔那都斯说你们都忘记怎么笑了,我可能是太勉强你……”
所有的话都消失在嘴边,泊瑟芬看到眼前的男人牵动一下嘴角,生涩的动作让这个勾起的痕迹显得太过刻意。
笑容对哈迪斯来说,确实算是很陌生的一个表情,他甚至记得自己还在奥林波斯山的时候,也很少笑。到了冥府,更是彻底失去了这个表情动作的所有记忆。
他突然发现要露出一个笑容很困难,表情根本不受神智的控制,刚要放弃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已经抚摸上他的脸。
冷硬的脸部肌肉,在手指有规律的揉捏下,开始放松下来。
泊瑟芬认真得像是在完成一件价值千万的大事,她轻声说:“笑不出来也没事,毕竟要立刻记起一件遗忘很久的事情并不容易。”
边说,她很有经验地轻按他的脸部穴位,最后停在他的嘴角两侧,她突然说:“哈迪斯,你看我。”
哈迪斯一直都在看她,并没有离开她的脸半分,然后他看到她露出一个灿烂可爱的笑容,像是受到感染一样,他嘴角自然地往上跟着扬起。
这个感染而来的笑容太过短暂,眼看要昙花一现,泊瑟芬已经用手指轻压住他上扬的嘴角,捕获住他这个得来不易的笑容。
“你看,哈迪斯,笑起来也没有那么难。”
哈迪斯又听到自己的心跳狂奔起来,所有的热意与欲望都化为一种比花瓣更温柔的喜悦之情,他只是看着她,就突然记起来怎么笑。
泊瑟芬睫毛颤了几下,放在他脸上的手指离开了几分,心里有什么地方磕碰一下,发出清脆的裂壳声,花朵从她头顶上盛开掉落,满船都是花的香味
她最终没有去想太多烦心的事,而是选择顺应本心地跟着露出笑容。
很好看,好看到让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词去形容,只能在心里笨拙地反复说,很好看。
而火马拉着满船阳光花朵,还有一人一神的温柔,在海路上狂奔向黑暗的冥府入口。身后跟着带着鱼货跟种子的黑马,满载丰收地共同冲入冰寒冷寂的死亡之地。
回到属于他们的家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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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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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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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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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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