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奴婢施礼弯腰,恭敬十足地唤道:
“公子。”
徐北望神情淡淡,沿着鹅卵石路,走堂过廊,几进几出,方才来到儒堂。
堂内檀香袅袅,摆设数对太师椅。
主座坐着一个脸容粗犷的中年人,下巴留有一绺山羊胡,添了几分威严阴狠。
亲爹,朝廷户部侍郎徐靖。
身旁中年美妇一袭宫装,面容姣好,气态雍容,双眉之间一朵梅花状的印记。
亲娘,梅花司副千户姚曼。
“北望,从沈家回来了,对那丫头观感如何?”
姚曼目光锁定在儿子身上,眼底满是溺爱之色。
徐北望略默,试探的说:
“孩儿想退婚。”
什么?
姚曼瞳孔微缩,一口回绝:
“不行!”
可能感觉口吻过于严厉,她软语问:
“难道那丫头不是完璧之身?还是你跟她不对眼缘?”
“孽子!”徐靖则是勃然大怒:
“你以为凭你能娶到沈家丫头?沈吉虽只是个监察御史,但他女儿武道天赋超绝,假以时日,青云榜前十必有她一席之地!”
徐北望沉默没说话。
事实上,由于名声太臭,自己属于低质量男性,名门闺秀肯定不愿嫁的。
姚曼薄嗔了徐靖一眼,责骂道:
“怎么跟望儿说话?”
徐靖袍袖一拂:
“哼,你可知贵妃娘娘为何会下懿旨赐婚?”
“那是你娘查探到非常重要的情报,立下大功,她放弃擢升千户的机会,不要功法丹药,就为了给你求桩婚事!”
“你偏不懂珍惜,不孝子!”
徐北望唯有报以苦笑。
梅花司,朝廷情报监察机构,他娘属于很有权势的特务,这次立功便想着解决儿子的婚姻大事。
慈母不知不觉中给儿子递上催命符,泪目!
“望儿,贵妃娘娘做任何事,不管对错,我们必须执行。”
姚曼面容沉凝,声音斩钉截铁。
提起娘娘,她讳莫如深,既尊敬,却又畏惧。
天下第一门阀的嫡女、王朝皇贵妃、武功深不可测、麾下一大批势力效忠,势力遍布朝野。
据她了解,娘娘还有一个凤阙的神秘门派,里面豢养了顶尖高手和刺客。
实在是恐怖!
“娘,我知道了。”徐北望无奈颔首。
似乎感受到儿子的不情愿,姚曼轻描淡写的说:
“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等沈家丫头嫁过来之后,娘找一个炼血术士,施法抽干她的血液,拿来给你淬炼打磨肉体,提升修炼速度。”
闻言,徐靖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徐北望捏了捏鼻梁,心想不愧是反派家族……
提到修炼,他俊美的脸庞涌现一股复杂之色。
徐北望当然想站在武道巅峰,手邀明月摘星辰,一言可定天下法!
而且按照书中结局,二十年后,九州大陆会有一场惊世骇俗的变故。
那是独属于超一品境界强者的机缘!!!
姚曼审视着儿子,内心有股微妙的不安:
“望儿,你究竟在忌惮什么?”
知子莫若母,儿子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
美貌天赋俱全的到嘴肥肉,儿子竟然不吃?
徐靖同样察觉到不对劲,沉声道:
“莫非出现情敌?”
不愧是久浸官场的老狐狸,很快猜出始末。
情敌背景深厚?亦或武功超绝?
“谁?”姚曼面罩寒霜。
徐北望如实告知:
“叶天。”
叶天?
姚曼来回踱步,由于职业特殊性,她对大乾世家了如指掌,没听过这个人物啊。
“青云榜也没他这个名字啊。”姚曼困惑。
既然是情敌,那年纪应该相仿。
青云榜,囊括了九州大陆二十四岁以下的天骄。
敬陪末座的天骄,大概是八品中阶的境界。
这就说明,那个叶天很可能连八品都没有。
“这种蝼蚁,抬手就能镇压,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徐靖反应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
望儿九品上阶,战力不俗,而且琴技运用得炉火纯青。
可惜就是根骨太差,喂了无数丹药,修炼速度依旧奇慢。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胆小如鼠!
徐北望平静的目光闪过一丝无奈。
人家是气运爆棚的主角,越阶挑战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不要太轻松。
而我这等炮灰反派小喽啰,拿什么镇压?
见徐北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姚曼护子心切:
“娘去梅花司调一队暗哨,誓要将这个叶天碎尸万段!”
说完还是略不放心,“防备此子引援,爹娘随时出手护佑你。”
徐北望眼底有一丝暖意,柔声道:
“谢谢娘。”
“没出息!”徐靖面无表情地训斥:
“少逛窑子,多静下心修炼,弱肉强食的世道,武力为尊。”
说完,又重复教诲他悟到的真理: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若不能流芳百世,那索性遗臭万年!”
徐北望:“……”
他总算知道前身为何无恶不作,日日夜夜被亲爹灌输这样的思想。
不过徐北望总觉得不够稳妥,主角岂会这般容易挂掉?
叶天背后一定隐藏着护道者,甚至不止一位。
何况正派人士普遍圣母心泛滥,喜欢多管闲事,美名其曰广结善缘。
“叶贤侄,恶獠竟敢抢你的女人,我看不下去了!”
“贤侄,你放心跟徐北望决斗,谁敢插手,吾灭了谁!”
“叶弟,弟妹受苦了,同往!”
念及于此,徐北望一个激灵,脱口而出:
“爹,把祖母给请出来吧。”
嚯!
徐靖一脸怒容,那可是家族的底蕴,四品宗师!
什么阿猫阿狗都请她老人家出手,那简直是一种侮辱!!
姚曼表情僵硬,低低道:
“望儿,你祖母对你的所作所为异常愤怒,她不可能帮你。”
徐北望真是恨透了穿越成反派,用立白都洗不干净的这种。琇書網
他缄默稍许,沉着嗓音咆哮:
“奶奶,孙儿性命垂危啊!”
短暂的沉寂。
一道苍老的声音至远处庵庙传来:
“滚!”
声波震荡,空气都泛着涟漪,这就是四品宗师的威力。
姚曼反倒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徐家唯一的种,她怎会见死不救呢?
如果袖手旁观,根本就不会隔空回话。
徐靖耸拉着眼角,不禁出言讥讽:
“我倒要看看,那个叶天是何方神圣,将你这个孽子吓得六神无主!”
徐北望置若罔闻,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面对主角光环加深的气运之子,反正谨慎总没错。
不,还得再稳健一点。
他先看向徐靖,“爹,给我一些银子。”
而后跟姚曼对视:“娘,儿子需要觐见贵妃娘娘的令牌。”
嗯?
姚曼审视了他片刻,蹙眉道:
“你还想退婚?”
徐北望坚决摇头,但没回答。
秉承着对儿子的信任,姚曼从腰间取下一枚黄色令牌递上。
徐北望接过,令牌呈椭圆状,背面绣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便是觐见女反派的门票。
不会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见她吧?
令牌分为七个等级——
赤橙黄绿青蓝紫。
这其实反映出重视程度。
比如最尊贵的紫牌,那这个人绝对是女反派的心腹。
他娘姚曼持有黄牌,他爹虽然是户部三把手,但权势不如夫人,仅仅拥有橙牌。
这也变相体现出,徐家女强男弱的格局。
徐北望收好令牌,便见到一叠银票被狠狠甩在桌上。
他粗略扫过,满意点头。
不愧是掌管财政的户部侍郎。
将银票揣进袖中,徐北望目光遥望巍峨的皇城,火急火燎的离开家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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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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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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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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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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