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木之下何求不得,察言司的刑罚可比官衙厉害得多,雨浇梅花反弹琵琶铁板刷洗等花样百出的酷刑乍听之下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再是意志坚定的潜伏间谍面对酷刑折磨都是难以忍受,还不如服毒自尽来得痛快利索。www.xiumb.com
徐国难身为察言司军务处佥事,当然知晓鞑子潜伏间谍大多身藏毒丸,一旦事败就会服毒自尺,只是想不到巴尔衮行事如此果决,骗得自己转头即行服毒自尽,想要上前阻止已是不及,只得扑将过去用力捏住巴尔衮下鄂,就听咔嚓一声轻响,巴尔衮下巴关节已被卸脱。
巴尔衮表情充满痛苦,眼里却是现出讥笑神色,口吐白沫缓缓软瘫倒地。
徐淑媛绝料不到巴尔衮竟会服毒自尽,赶紧跳下黄骠马上前察看,见巴尔衮双眼已经翻白,忙从怀里掏出解毒药物想帮巴尔衮解毒,徐国难面色阴沉,摇头道:“不必浪费药物,他服的是剧毒鹤顶红,服将下去立时就会毒发身亡,就是有解药也解救不得。”
徐淑媛知道大哥想要留下活口,从巴尔衮等人口中探知机密情报,怀着一丝希望走到瘦小汉子旁边,见瘦小汉子躺倒泥地动也不动,一摸鼻息已是呼吸俱无,显然已步了巴尔衮的后尘。
徐淑媛恨恨向瘦小汉子踢了一脚,抬头见躺在车辕旁边的车夫也已中刀毙命,四名鞑子间谍竟在眼皮底下尽皆身亡,自己当面瞧着却没来得及阻止,不由地有些气沮。
徐国难皱紧眉头没有说话,抬头瞧了瞧封锁严密的车厢,感觉里面似有动静,刚想进入瞧个明白,忽听有声音急叫道:“徐佥事千万莫要进入,小心感染瘟疫救治不得。”
听声音正是被巴尔衮踢倒的褴褛汉子发出,徐淑媛听到声音惊喜回头,眉开眼笑道:“大叔,原来你还活着——”
嘴里说话快步奔向褴褛汉子,褴褛汉子咧嘴现出苦笑,挣扎着勉强坐直身子,惶急叫道:“徐小姐,你千万莫要过来,染上瘟疫可是了不得。”
听到瘟疫徐淑媛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停住脚步望向褴褛汉子,见他年约四旬上下,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件脏得认不出颜色的犊鼻裤,糙脸布满横七竖八的狰狞刀疤,瞧上去丑陋恐怖之极,瞧得徐淑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喃喃道:“大叔,你——怎么识得我?”
徐国难却把目光定在褴褛汉子的颈项,见上面布满鸽蛋大小的肿块,随着急促呼吸不住抖颤,仿佛一串紫黑葡萄挂在藤蔓上面随风飘动,面孔阴沉难看之极,轻问声道:“你染了——鼠疫?!”
鼠疫又叫黑死病,是由鼠疫杆菌感染引起的烈性传染病,因得病患者浑身出现黑斑而得名,据说蒙古军队西征期间进攻黑海港口城市卡法,屡攻不克伤亡惨重,恼怒之下故意用抛石机把感染鼠疫身亡的尸体抛进城内,引起城市鼠疫流行死者遍野,侥幸逃生的幸存者逃难时又把鼠疫带往欧洲,造成黑死病在欧洲大流行,先后夺去七千多万人的生命,导致许多城市人口凋零,一定程度动摇了天主教会的根基,无数幸存者谈起鼠疫都是骇然色变,认为这是上帝对不够虔诚罪民的严厉惩罚。
徐国难深知鼠疫的厉害,东宁府聚集数十万百姓,一旦传播开来就可以导致整座城市的毁灭,见褴褛汉子竟是中了瘟疫中最让人谈之色变的鼠疫,立即向后退开数步,急叫道:“淑媛小心不得靠近,他是中了鼠疫。”
徐淑媛不晓得鼠疫是甚么厉害瘟疫,但见徐国难面色郑重知道必定极是危险,答应一声飘然后退,向徐国难好奇问道:“鼠疫是什么,竟连大哥也怕成这副样子?”
徐国难还未回答,就见褴褛汉子哇地又吐出口鲜血,惨然道:“原来俺中的竟然是中者必死的鼠疫,怪不得这些鞑子间谍想方设法要把俺运往东宁府,竟是想让无辜百姓全都染疫身亡,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抬头向徐国难致谢道:“徐佥事,幸亏您老瞧出破绽破了鞑子间谍奸谋,否则刘老三死了不打紧,害死成千上万无辜百姓可是万死莫赎。”
徐国难听刘老三口气似乎认识自己,细细上下打量问道:“你与我曾经见过面?”
刘老三瞧见瘦小汉子手中还紧紧握着匕首,挣扎过去用刀尖割断缚在手上的绳索,哑着嗓子向徐国难道:“徐佥事,俺是荣军刘老三,上次在大潭山陈总制墓前就站在张老大身后,徐佥事可曾记得。”
大潭山荣军哭墓足有上百人,徐国难一时之间哪能全部记得清楚,见刘老三面目依稀熟悉点了点头,听刘老三喘息一阵,涩声道:“前些时日岛内遭受百年不遇的洪灾,俺们荣军也都流离失所四散逃难,俺小时候曾跟家人学过捕猎之术,便逃到山上狞猎为生,想等洪水退去再行返回荣村图谋生计,哪料饥民众多没过数日就把野兽全都捕食得一干二净,就连淹死牲畜也被扒出来填充饥肠,丝毫顾不得腥臭扑鼻难以下肚。”
“淹死牲畜吃尽大家伙儿就吃草根树皮,过了没多久就连山上的草根树皮也都吃光啃尽,饥民人人都饿得眼珠发绿,眼看就要相互残杀把人肉当成粮食充饥,俺见形势不妙偷逃下山,走了没多远忽地感觉头晕眼花,摔倒泥地动弹不得,原来饥饿过甚晕将过去。”
“荒野到处都是吃得滚肥的食人夷狼,见俺晕倒地上立即扑过来咬食,这时几名饥民扶老携幼踉跄过来,七手八脚把凶狠夷狼赶开,搀扶俺前往邻近的破败村落,那里聚焦了不少逃难饥民,每日挖得野菜便分俺一碗,偶尔还能分到些许肉食,如此硬撑之下俺慢慢好将起来,却发现饥民数量逐渐减少,消失的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说到这里刘老三泪如雨下,急声咳嗽再也说不下去,徐淑媛听得毛骨悚然,她只在书本瞧见过易子而食析骸以爨,哪曾亲耳听到如此惨景,不由地俏脸变色,捂住嘴巴险些呕将出来。
徐国难幼时曾跟徐文宏流浪逃难,亲眼见过死者枕籍以人为食,对刘老三说的惨景倒是丝毫不以为异,见刘老三哭泣一阵,黯然道:“俺见此情景料定最后俺必定也会成为肉食,想要再次逃走却苦于饥民监视甚紧,哪料到这时饥民中间突然爆发瘟疫,没过数天就病死了大半,都是发烧咳血痛苦不堪,饥民见此惨景人人害怕一哄而散,俺也被抛在村落无人理会,浑身发热咳嗽吐血,眼看就要重病而死,沦为夷狼腹内食物。”
“这时却有数人寻将过来,他们脸上都蒙着厚厚面巾,见到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便搀进鹿车,告诉俺他们是东宁府基督教堂派出的赈灾教徒,特地到野地搜寻患病饥民,运回东宁府治疗看病。”
“俺不疑有他自是感激非常,待上了鹿车却见车里已坐着三四名染疫饥民,都是面黄肌瘦奄奄一息,其中一人与俺认识,偷偷告诉俺曾无意听过谈话,原来所谓的赈灾教徒实际是鞑子间谍假扮,不惜血本偷运俺们到东宁府目的不是治疗看病,而是想通过俺们传播瘟疫,把东宁府变成无人能够存活的死地。”
听到这里徐国难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鞑子间谍用心如此狠毒,不仅想方设法烧毁粮仓人为制造粮食危机,而且还要故意设法传播鼠疫让东宁府变成死地,如此一来明郑上下人心离散自顾不暇,绝难抵挡满清水师突袭攻击,除了被迫投降再无他途。
至于因此而无辜丧命的苦难饥民,在满清鞑子眼里自然算不得甚么,历史从来都由胜利者书写,大可把饥民死亡原因推给天灾。
抬头望向不停晃动的鹿车车厢,徐国难沉声问道:“车里装的都是患疫饥民?”
刘老三点了点头,道:“他们都是跟俺一样染了鼠疫的饥民,被鞑子间谍搜集起来想要运往东宁府,俺自然不肯服从祸害无辜百姓,趁着鞑子间谍不留神想要跳车逃跑,却被发现抓住捆绑起来,其余饥民发现不对高声鼓噪,也被鞑子间谍一一捆绑起来堵住嘴巴,若不是徐佥事发现不对拦车查问,俺们都已被鞑子间谍偷运回东宁府,成为被迫害人的鞑子帮凶。”
听到这里徐国难方才明白就里,对刘老三宁死不愿祸害同胞好生敬佩,心里却不自禁有些踌躇,他身有要事急着赶往黑虎税关,如此处置鹿车上的患疫饥民倒是难事。
刘老三瞧出徐国难为难表情,微笑道:“徐佥事不必担心,染疫饥民俺自会妥善处置,绝不会给徐佥事增添麻烦,只是徐佥事日后行走可要小心,乡下染疫饥民数量着实不少,莫要不留神染上鼠疫,变成俺的丑恶难看模样。”
刘老三边说边把匕首插回腰间,摇摇晃晃站起走回车厢,徐淑媛见到他颈项肿块不自禁有些发呕,赶忙牵着阿黄避开丈许。
徐国难想要出言劝阻却又止住,眼睁睁瞧着刘老三手足并用爬回密闭车厢,眸光隐隐现出晶莹泪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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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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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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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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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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