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布半弓身子恭敬前头引路,徐国难边走边指着刀枪剑戟,用满语微笑道:“瑞栋参领想来时常习武,真是不忘旗骑射根本,日后必定能够建功立业封公封侯。”
阿拉布奉命不得妄语,不过徐国难称赞瑞栋英雄不能不答,轻声应道:“先生说得对极,老爷每日早起都要在后院演武场练武,箭箭都是射中红心,箭术高明得不得了。”
他说的也是满语口音极正,徐国难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你的满语说得极好,莫非也是满族出身,跟了瑞栋参领几年?”
阿拉布黝黑面孔微现尴尬,嗫嚅道:“俺祖上本来跟随诸英贝勒,贝勒出事后全家都被贬为旗奴,阿拉布自幼服侍老爷,跟随一起来到漳州。”
说到旗奴阿拉布表情无悲无喜,显然早已做惯奴才,对包衣奴才低贱身份丝毫不以为异。
徐国难闻言恍然大悟,满清开国太祖努尔哈赤长子名叫爱新觉罗·褚英,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受封洪巴图鲁,一度被视为后金政权的继承人,只是生性残暴有勇无谋,屡屡得罪额亦都、费英东、何和礼等努尔哈赤亲信的开国功臣,最终被诬以焚香诅咒大罪,由盛怒的努尔哈赤亲自下令处死,年仅三十六岁。
诸英死后亲信将领自然受到清算,阿拉布爷爷穆特是诸英帐下大将,出于护主心理替诸英哀告求情,结果被罗织罪名酷刑处死,子孙全都贬为旗奴赏给功臣权贵,从人上人变成低贱奴婢。
穆特小女儿乌雅赏给立下战功的瑞栋老爹艾伦,阿拉布是艾伦酒后强暴乌雅所产,与瑞栋实属同父异母,只是低贱旗奴不会因为主子偶然临幸就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乌雅生产不久就被虐待身亡,阿拉布也成为服侍瑞栋的包衣奴才,鞍前马后跟随南下来到漳州。
徐国难自然不知晓其中是非,一路行来留神观察院落布置,时不时问上阿拉布几句,他为人老到经验丰富,自幼就是包衣奴才见识浅陋的阿拉布哪是对手,不多时就被套出瑞栋的居住院落和习性喜好。
得知府邸平常只有十来名奴仆洒扫伺候,瑞栋晚上都由通房丫鬟额里贴身服侍,没有召唤奴仆不得随意接近,徐国难心中暗喜:姆妈英灵未泯,孩儿这次必定替姆妈报仇雪恨。
冷厉锐芒一闪即逝,徐国难不动声色缓步走向客厅,表情和蔼浑若无事。
坐在客厅等了会不见瑞栋出来,徐国难翘着二郎腿有滋有味品着香茶,抬眼打量厅堂设置,见中堂最显眼处悬挂一副太祖征战图,画中满清太祖努尔哈赤披甲持枪,在大群侍卫簇拥下驰马射杀溃逃明军,地面横七竖八躺满尸体,努尔哈赤咧嘴狂笑极其得意。
徐国难目光掠过溃逃被杀的明军,定在数名背上中箭踉跄欲倒的妇孺身上,眸光渐渐燃烧熊熊烈焰,妇孺衣着式样显是闻警逃难的汉人百姓,其中一名年青妇女怀中抱着名周岁婴儿,慌忙奔逃恍若猛兽爪下的斑鹿,却被鞑子无情射杀一个不留。
徐国难目光阴沉凝眸细看,陡见努尔哈赤马蹄之下躺着名挣扎欲起的稚龄顽童,瘦弱身躯已被碗大马蹄重重踩入泥地之中,不远处的一名络腮胡侍卫手拉弓弦正向远处射箭,鞍前横卧着披头散发瞧不清面目的妙龄少妇,伸出双手指向踩在马蹄下面的稚龄顽童,嘴唇翕张似乎大声呼喊着什么。
稚龄顽童目光抬起望向妙龄少妇,嘴唇开合仿佛向母亲哭泣求助。
画像的显然是丹青妙手精心绘制,太祖征战图人物繁复情景复杂,却能画得惟妙惟肖恍若亲见,稚龄顽童和妙龄少妇在画像中不过是极不起眼的陪衬人物,徐国难却目光死死定在上面,脑袋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回到南奔逃难的凄苦岁月,画像中的稚龄顽童就是自己,妙龄少妇成为哭泣姆妈。
乱世百姓猪犬不如,野蛮鞑子肆意屠杀华夏子孙血债累累,可曾有一丝一毫把懦弱汉人当成同类!
徐国难腾地从椅上站起,眸光被窗棂阳光映得血红,不可抑制就想伸手向太祖征战图抓去。
“塔卜利先生,你看这副画像可曾绘得栩栩如生?”
刚刚站起就听客厅门口传来爽朗笑声,徐国难心中一惊脑海登时清醒,顺势站在太祖征战图前面凝目观看,故意扮出欣赏模样。
听到声音转身望向瑞栋,见他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眉角刀疤与额头刚刚痊愈的伤口连成一团,在阳光映照下额外腥红,显得极其狰狞丑恶。
徐国难忍住蓦地涌起的无穷杀意,强装笑脸转身与瑞栋拱手寒暄。
瑞栋换好衣衫来到客厅,一眼就瞧见塔卜利站在平生最得意的太祖征战图前面观赏留连,不由地起了知已之感,走过去指指点点笑道:“这副画像是家祖遗留,据说宫廷画师根据太祖征战实景绘制,后来太宗亲手赏赐给了家祖成为家传宝物,画中每人都有名可询,你瞧这位英俊少年就是太宗皇太极,那位正在射箭的络腮胡侍卫就是家祖……”
徐国难怔了怔,轻声问道:“太祖征战图根据战场实景绘制?”
声音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瑞栋听入耳中却不以为异,只道塔卜利目睹太祖真容有些失措,点头笑道:“据家祖遗言,太祖起兵之初粮饷匮乏,迫得亲自率军向周边汉民借粮以充军饷,刚好碰到明军发兵救援,太祖领着子侄奋力拼杀,以区区十三人之众射杀百余明军,掳掠大批妇孺而归。宫廷画师根据太祖亲口叙述绘制画像恭呈御览,因此每个人物都形神具备,惟妙惟肖。”
徐国难听得心头火起,所谓借粮其实就是屠杀汉民抢劫财物,满清皇帝初始也不过是杀人掠货造孽无穷的强盗头子,只是后来事业做大方才粉墨登基即位称帝,不以为耻反以为容,真是厚言无耻猪狗不如。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只是瑞栋面前不好袒露真情,嘴角噙笑凝神倾听,时不时还要点头赞叹数句,憋闷得苦恼之极。
瑞栋见塔卜利是“同道旗人”谈兴大发,指指点点点评了好一阵,方才想起塔卜利前来拜访必有要事,赶忙让座询问来意。
徐国难也不隐瞒,把自己收到祖母来信担心病重难治,已向哈善告辞即将北归等一一说了,瑞栋听得又喜又愁,喜的是徐国难在哈善心中地位日重,若是留在漳州早晚对自己地位造成威胁,告辞北归便万事无忧;愁的是少了旗人诸葛亮侦缉情报没有得力帮手,无力对付整合了修来馆的侦缉处。
装模作样向徐国难慰问数句,开口问道:“先生打算啥时候离开漳州返回赫图阿拉?”
徐国难眸现忧色,轻声道:“祖母对塔卜利最是疼爱,塔卜利晓得病重恨不得插翅北归,打算今晚赴过都统大人举办的饯行宴,明日一早离开漳州返回赫图阿拉。”
见瑞栋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徐国难暗自好笑,直截了当问道:“参领大人有啥吩咐尽管直说,即使想寄家书回关东老家,塔卜利也可代劳。”
察言司布局多年潜伏间谍众多,想要设法捎封家书到关东并非难事,也可免了瑞栋的无端猜疑。
瑞栋摇头苦笑道:“瑞栋跟随都统大人入关多年,早就把家安在关风,与关东族人素少往来,不劳先生帮忙捎书。”
犹豫片刻道:“只是有件事委绝不下,想请先生劳神帮忙筹谋。”
一五一十把皮哥禀报的施琅秘密派人下棺安葬永仇和尚的机密情报述说一遍,目光炯炯望向徐国难,瞧旗人诸葛亮会出啥高明主意。
徐国难早知端里,潜心思索如何不动声色利用此事挑动鞑子内斗,见瑞栋主动提起正中下怀,装模作样思索片刻,皱眉道:“施琅竟敢违反大清律例秘密安葬乱党首领,这可丝毫不把朝廷瞧在眼里。”
瑞栋愁眉苦脸道:“先生说得极是,只是眼下平台战局还少施琅不得,瑞栋不晓得该不该如实告知都统大人,左右为难苦恼之极。”
“当然要如实告知。”徐国难毫不迟疑道:“不管施琅是顾念旧情还是同情乱党,都说明对朝廷不够忠心,大人务必如实告知都统,当众掘棺掌握真凭实据,同时发兵包围提督府严密戒备,防止施琅狗急跳墙造反作乱。”
听到包围提督府瑞栋面色微变,强笑道:“真地要发兵包围提督府?眼下应当还不到时候。”
经过招贤巷一战瑞栋知道驻防旗兵远不及提标营亲兵精锐敢战,若是真刀真枪厮拼起来,说不定反而要吃大亏。
徐国难瞧出瑞栋异样心思,微笑道:“发兵包围提督府只是表明都统大人强硬姿态,施琅准备不足绝对不敢公开造反。”
顿了一顿道:“况且福建水师是朝廷精锐,官兵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施琅赴任不到一年,未必能够牢牢掌控,参领大人尽管放心就是。”m.χIùmЬ.CǒM
施琅是忠心清廷的铁杆汉奸,当然不可能率领水师舰队造反作乱反清复明,如此一来清廷对他疑忌更重,说不定就会下令免去水师提督重新调回京师,发兵平台极有可能无疾而终。
眼下姚启圣已经黯然出局,若能再能设法除去精通海战的海霹雳,厄斯计划就算大功告成。
见瑞栋沉吟不语,徐国难转了转眼珠凑近瑞栋,压低嗓音道:“施琅耳目众多,说不定听到风声会先行迁棺另葬,甚至毁棺灭迹消除证据,参领大人可要事先提防,早做准备。”
这倒是极有可能,瑞栋面皮一紧,感激不禁向徐国难拱了拱手,没有发觉徐国难眸中异芒一闪即逝,笑吟吟端起了茶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明末当特工更新,第一百九十九章 挑拨离间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