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人以骑射横行天下,驻防旗兵都是南下平定耿精忠叛乱的精锐铁骑,听到捉拿乱党立即现出嗜血本色,手持长枪背跨强弓,嗷嗷叫着奔出营门,在宽敞大街纵马急驰耀武场威,骇得满街行人哭爹喊娘躲避不迭,宛若遭遇兵灾。
旗兵的嚣张举动当然瞒不了修来馆探事耳目,没过多久黄性震就接到密报,闻知瑞栋亲率大队旗兵包围吴义府邸,破门而入搜查天地会乱党,不禁惊得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到椅上半晌说不出话。
旗兵大爷都是主子身份,黄性震虽然有胆率领探事故意与施世轩捣乱,却不敢照方抓药对付瑞栋,苦思半晌别无良策,只得吩咐探事严密监视,匆匆赶往总督行辕禀报姚启圣。
与前些日子相比,身心俱疲的姚启圣清瘦了许多,强自坐在签押房批阅文件,神思不属不晓得涂写些什么,阴晦面孔布满乌云。
他趁夜暗地前往钦差行辕拜访勒保,塞过一大叠银票只得到模棱两可的消息,以姚启圣的老到焉能听不出康熙尚未作出最终决定,黑暗之中陡地现出光亮,正自犹豫是否终止刺施以免授人把柄,哪料瑞栋居然已经察觉天地会乱党踪迹,率兵包围修来馆的秘密据点。
晴天霹雳当头砸下,姚启圣拈着的湖笔砰的一声掉落,在文件上面抹了大团黑圈,不管不顾手脚冰凉:姚施失和可以说是官场争斗,康熙闻知还可一笑了之;指使乱党刺杀地方大员触及官场底线,一旦被皇上察觉必定抄家灭族,从此再也不能翻身。
当初骤闻施琅贿赂哈善密折奏请专征台湾,姚启圣方寸大乱接受黄性震出的馊主意,想要指使天地会乱党出手刺杀施琅以便独掌平台战事,丝毫没有考虑勾结乱党阴谋刺杀突破官场争斗底线,一旦事泄便会身败名裂永难翻身。
利益多高风险就有多大,只是世人眼里通常只见到利益,出现差错方才发觉风险的不能承担之重。
越想越觉暗中指使乱党刺杀施琅大为失策,姚启圣缓缓抬头,恍忽间瞧见黄性震惊慌失措的惨白面孔,内心深处隐隐有些懊悔:官场争斗输赢起伏乃是仕途常态,只要忍气吞声就有机会东山再起,自己怎么听从狗才馊主意妄想破釜沉舟行那博浪一击。
事到如今别无选择,姚启圣当机立断吩咐道:“符起,立即设法切断与乱党联系,绝对不能让哈善猜疑修来馆阴谋指使刺杀施琅,必要时——”
姚启圣没有说将下去,冷厉目光蓦地现出凛烈杀气,颤抖双手差点把胸前朝珠扯断。
黄性震从未见过总督大人如此冷厉表情,骇得浑身颤抖,连声答应忙不迭跑出签押房,坐回马车好一歇方才伸手抹拭额头冷汗,面无人色满脸死灰。
方才清清楚楚看到姚总督眸里满溢的杀气,黄性震自然明白总督大人动了丢卒保车念头,说不定自己在总督大人眼里也已成为弃子。
过河卒莫回头,听从指挥向前走,粉身碎骨方才休。
想起乡间闲居无意听过的童歌,黄性震的肥脸越发惨白,嘴角却渐渐现出狞笑。
过河卒只要愿意拚得鱼死网破,难保不能把大帅斩落马下,姚启圣倘若要把自己当成弃子,哪有这般想得美的好事!
眼下局势不明,还是暂且静观其变罢。
施琅也是第一时间得到施世轩禀报,沉思半晌仰天大笑,吩咐侦缉处探事暗中监视,不可擅自出手弄巧成拙。
范天恩知晓消息有些骇异,沉思良久秘密指示费南多静观其变,待时而动。
暗战激烈的漳州城里忽地风平浪静,各方势力都是偃旗息鼓,暗中高度关注瑞栋率领旗兵拿捕天地会乱党。
黄性震面色青白坐在修来馆签押房,一条条消息接连不断报来:
瑞栋率兵包围吴义府邸,破门而入到处搜查,接连杀了五名家丁仆役。
吴义出面询问被瑞栋扇了耳光,立被拿下捆成粽子。
永仇和尚见势不妙率天地会乱党跳墙逃出,与包围旗兵发生激战,被困在民房之中不得脱身。
听到永仇和尚率领乱党跳墙逃出,黄性震腾地从椅上跳起,面色铁青良久无语,知道吴义勾结乱党罪名再也洗白不得,说不定还会连扯到自己身上。
吴义名为茶商实是修来馆密探,府邸藏有大量机密情报,瑞栋只要仔细搜查,绝对不难发现端倪。
紧握拳头沉思半晌,黄性震长叹口气,还是放弃率领探事“支援”旗兵趁机剿灭乱党的诱人想法,且不说亡羊补牢于事无补,微妙时刻轻率采取行动,若被有心人利用更易招灾惹祸。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壁虎断尾切割求生,只是——事到如今还切割得了吗?
瑞栋骑着高大战马,凶狠目光瞪视门窗紧闭的干果店铺,缓缓落到横七竖八的僵硬尸体上面。
这些尸体都是瑞栋手下的驻防旗兵,号称满万不可敌的铁血八旗。
万料不到天地会乱党重兵包围居然妄想突围,猝不及防险些被永仇和尚冒险成功,幸亏骑兵行动迅速,得知讯息瑞栋立即调兵遣将,经过激烈厮杀把乱党团团包围在干果店铺之中,哪料乱党如此凶悍,搏命之下居然杀了如此多的旗兵。
瓮中之鳖还能逃向哪里,瑞栋抬起眼皮冷冷瞧向干果店铺,目光冷漠神情狰狞,似乎瞧见浑身鲜血的大堆死人。
昔年率领骑兵纵横江南屠杀汉人的快意场景不经意重回脑海,瑞栋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下厚唇,感觉咸咸湿湿仿佛鲜血味道。
干果店铺血气冲天,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费南多的尸体躺在最前面。
费南多奉命潜伏漳州刺探,哪晓得秘密据点早就泄露,永仇和尚将计就计,率领群雄出其不意闯入干果店铺,众多密探正在酗酒赌博哪有防备,被群雄乱刀砍杀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来不及逃脱。
费南多见势不妙,挥舞钢刀想要冲出,被早有防备的永仇和尚一拳打凹胸膛,死状凄厉惨不可言。
一切都是顺心如意,永仇和尚嘴角现出狰狞微笑,冷厉目光渐渐落到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内奸韦德忠身上。
得知瑞栋中计发兵包围秘密据点,永仇和尚立即出手点了韦德忠穴道,防止狗急跳墙出妖娥子。
韦德忠吓得面色如土,想要出言诡辩嘴巴早被布团塞住,他挣扎着唔呀乱叫,心里疑惑永仇和尚怎会晓得自己的内奸身份。琇書蛧
陈二娘举刀自尽情景清晰重映脑海,化名韦德忠潜伏玄水堂的修来馆探长,赤练蛇刘忠清已经明白自己的可悲下场,恍然体会到陈二娘临死前的复杂心情。
内奸,真不是人干的!
街面流淌的鲜血已经凝结,瑞栋想不到乱党居然如此凶悍,已被团团包围居然死不投降,连攻三次只留下大堆尸体。
纵横天下的满清铁骑何时如此脓包,居然连不通战阵形同散沙的亡命乱党都拿捕不下。
“崔达尔旺,你领军上前攻打!”
瑞栋面沉似水,举起马鞭向干果铺子一指,咬牙切齿怒喝道。
崔达尔旺是瑞栋帐下佐领,当年也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凶横骁将,驻防漳州多年留连烟花之地身子已经明显发福,瞧着店铺门口堆得满地的尸体面无血色,喃喃道:“参领大人,依俺的主意不如放把火,烧死乱党一了百了。”
“佐领大人说得是,乱党抓着也要抽筋剥皮,不如仁慈些让他们火葬罢。”
崔达尔旺手下士兵七嘴八舌表示赞同,希冀目光从不同方向偷偷瞄向面色铁青的瑞栋。
抓不抓乱党关俺屁事,还是自家小命更加要紧,若是不幸战死家中的花皮小娘岂不便宜了他人。
悍不畏死的八旗子弟何时如此畏怯惧战,瑞栋越听越怒,啪的一声粗长马鞭重重抽中崔达尔旺的肥胖油脸,狞声道:“老子要撬的是乱党嘴巴,瞧不上烧得焦巴烂的尸体,拿出八旗男儿的勇气给老子冲上去,否则老子一刀先剁了你的狗头!”
暗自咒骂不通情理的瑞栋,崔达尔旺伸手抹了把额头热汗,无可奈何领着士兵低伏身子小心翼翼窜将过去,曾经强悍的肥胖身躯在阳光映照下微微颤抖。
瑞栋冷眼凝视,默不作声扯开弓弦,嗖的一声狼牙利箭破空钻入窗户格子,留下铜钱大小的洞眼。
围住干果店铺的旗兵轰然叫好,有样学样箭如飞蝗,射得店铺泥墙扎满利箭,替冲锋士兵打着掩护。
骑射功夫有些荒废到底还不曾搁下,昔年的神箭手瑞栋自得想道,随即感觉不太对劲,上百支利箭把泥墙扎得炸毛刺猬也似,干果店铺居然寂无声息,没有听到乱党中箭发出的惨叫。
隐隐感觉有些不妙,瑞栋马鞭斜指,二十来名旗兵一拥而上,高声呐喊跟在崔达尔旺屁股后面冲向店铺。
狂吼乱叫如同凶狠恶狼,脚步却是逐渐放慢,生怕不小心冒头成为抢先挨刀的傻狍子。
干果店铺还是寂静无声,眼看旗兵一个接一个窜进木门,最后连胆小鬼崔达尔旺都舞着腰刀嗷嗷叫冲将进去,铺内却依旧静悄悄毫无声息。
瑞栋正自惊疑不定,蓦地听到店铺响起高声欢呼。
崔达尔旺提着颗人头杀气腾腾从门口奔出,向瑞栋跪下禀道:“斩首乱党头目一名,请参领大人过目。”
恭恭敬敬献上人头,面带刀疤容貌丑恶,不是铁金刚韦德忠又是哪个。
听乱党四散逃逸瑞栋心中大感失望,低头望向血肉模糊的人头,见呲牙咧嘴神情狰狞,显是凶悍之极的乱党头目,转着眼珠问道:“其余乱党可曾捕获?”
崔达尔旺滞了滞,吭哧道:“其余乱党四散逃逸,崔达尔旺正要率兵兜捕。”
围得如此水泄不通乱党居然还能逃逸,瑞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挥起马鞭杀气腾腾道:“你把人头拿给皮哥瞧瞧,能不能认出乱党身份,其余人等跟随本官拿捕乱党,务必不使一人落网。”
“喳!”
崔达尔旺响亮应声,提着人头兴高采烈跑将开去。
半里开外的一处隐密据点,假装激战通过费南多秘密挖掘的地道趁乱逃逸的玄水堂群雄换上干净衣裳,悄无声息潜入早就备好的隐秘地窑,喝着热茶聊着闲话。
陈振华嘘出口气,满脸钦敬对永仇和尚道:“想不到韦德忠居然是鞑子暗中派遣的奸细,幸亏堂主慧眼如矩,早就暗中识破奸细身份,借力打力摆了修来馆一道,如今韦德忠被杀吴义被擒,修来馆通贼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想必黄性震如同吞了只苍蝇难受得紧。”
永仇和尚目光现出狠辣,冷笑道:“修来馆狗贼妄想利用老衲刺杀施琅,反手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算盘打得倒是蛮精,可惜老衲不是傻子,如今猪八戒倒打一靶,老衲给鞑子送上吴义这个活证据,瞧狗贼黄性震该如何设法应付。”
想到黄性震面对通贼铁证进退失据,永仇和尚大口喝下热茶,忍不住放声狂笑声震地窑。
临撤退之际,永仇和尚按照徐国难嘱咐,故意在干果店铺留下精心加工的机密文件,想必也够黄性震喝上一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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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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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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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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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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