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媛呆怔怔望着施世轩没有说话,眸中泪水越发晶莹,大滴滚落呜咽翻滚的江水之中。
施世轩瞧在眼里越发心疼,声音忽转铿锵,“施世轩对天发誓,日后大清攻占台湾海内一统,施世轩必定光明正大上门迎娶,与刘雪梅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伸手就想搂抱徐淑媛的瘦弱香肩,目光缠绵极是温柔。
徐淑媛听着誓言迷迷糊糊如梦似醉,等到施世轩手掌触着身体,吃了一惊登时清醒过来,倒退半步瞪眼道:“施世轩,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即使上门迎娶我也绝不同意,更不会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
强忍即将满溢而出的眼泪急步就想离开,似乎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见到前世冤家。
只是脚步沉重似走非走,满腔心思不知该向谁诉说。
施世轩移步换形挡住道路,伸手想要拉住徐淑媛衣袖。
徐淑媛擅长轻功,纵然不是施世轩敌手也不会被轻易拉住,不知为何始终躲避不开,被施世轩拉住了衣袖。
她硬起心肠连扯了几扯,见施世轩牢牢抓住始终不放,终于忍不住羞红面颊,扬掌向施世轩胸口击去。
这一掌去势虽快,凭施世轩武功也能轻易躲开,他却站着不闪不避,任由纤纤玉掌击中胸口,觉得掌力绵软轻柔,击在身上宛若春风吹拂毫不疼痛。
施世轩嘴角现出欢快笑意,喜道:“雪梅,我晓得你舍不得击伤我,对不对。”
徐淑媛又气又羞,白了施世轩一眼,顿足嗔道:“你与我有啥子关系,干嘛舍不得击伤你,我,我——”
声音娇媚宛若情人拌嘴,丝毫听不出怒意,把徐淑媛也吓了一跳。
施世轩含笑不语,定定望着心爱人儿,眸光柔情无限。
面对施世轩如同清水的透澈目光,徐淑媛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举起粉拳在施世轩身上乱捶乱打,哭叫道:“世轩,我恨你!你为什么姓施,为什么姓施!”
见徐淑媛哭得气喘声嘶泪眼迷离,施世轩甚是心疼,忙把她搂进怀里,伸手擦拭泪水,柔声道:“雪梅乖,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不姓施,我就不姓施——”
徐淑媛的击打拳头立时停止,仰头喜道:“真的?”
眸里带着晶莹泪花,玉面溢满喜意,阵阵处女芳香融入微风袭入鼻孔,温柔情境岂只旖旎而已。
施世轩意乱情迷,张口就要答应,随即想起姓氏是父母遗传,岂能任由自己随意更改,不由长叹了口气,面色转阴。
他不愿谎言欺骗心上人,只得默然不语。
从施世轩目光瞧清真实想法,徐淑媛心里登时冰凉,松开手喃喃道:“我真傻,我真傻。”
挣扎着想从施世轩怀里挣开,施世轩紧紧抱住,叹息道:“雪梅,不要管以后究竟怎样,也不要管你我立场如何,我们且先珍惜眼前,好么。”
抬眼望向江边绿荫,低声吟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词出自晏殊的《浣溪沙》,慨叹人生无常,生命有限,劝世人要珍惜眼前光阴,莫要辜负痴情恋人。
徐淑媛听得心神俱醉,喃喃跟吟“不如怜取眼前人”,浑身忽地软绵绵没了力气,紧紧依偎在施世轩怀里不言不动,真想永远如此下去。
再过几个时辰自己就要离开漳州,日后与施世轩相见无期,为何不怜取眼前人,依恋缠绵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
两人相依相偎凝目互望,默契都没有提侦缉抓捕事宜。
江边柳树鸟雀叽喳,远处货船传来水手的粗犷情歌:
“一爱姐头发黑,金梳梳来银梳刮。姐呀!梳起盘龙插金花。
二爱姐眉毛弯,弯弯如柳一丝翘。姐呀!好似天上月牙俏。
三爱姐眼儿媚,神采明亮水灵灵。姐呀!凤眼楚楚好动人。”
徐淑媛听得骨酥肉软,蓦地忆起乘坐鹿车前往平埔社途中听到的男女对唱情歌,平埔社背篓会的男女情事,不由面红耳赤躲入施世轩怀中,嘹亮歌声却还是顺着风声清清楚楚刮入耳膜。
“十爱姐长腿美,细皮嫩肉白如雪。姐呀!走起路来风摆柳。
更爱姐衣裳俏,花绸绿缎金边镶。姐呀!罗裙飘带系铃铛。
更爱姐人才好,聪慧贤良赛英台。姐呀!谁不爱你是痴呆!”
“谁不爱你是痴呆!”
仿佛知道徐淑媛旖旎心思,施世轩凑近耳边轻声说道,浓重男儿气息熏得徐淑媛如痴如醉,恍若梦境。
两人拥抱良久,徐淑媛面颊晕红,从施世轩怀里轻轻挣开,低头不敢对视,轻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你也莫要再来,小心——伤了身子。”
施世轩身子陡震,问道:“雪梅,你要回台湾么?”
他已经知道刘雪梅本名徐淑媛,但还是一口一个雪梅,仿佛如此就能永远沉醉在往日记忆,不会随着残酷现实醒转过来。
徐淑媛贝齿咬住红唇,眼波流转欲语不语。
施世轩拍了下脑门,笑道:“我糊涂了,这些事原本不应问起。”
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块漆金腰牌,递给徐淑媛道:“这是我的统领腰牌,若是碰上水师官兵好歹有些效力,日后你回台湾兴许用得着。”
徐淑媛本能想要拒绝,被施世轩硬塞进手中。
漆金腰牌触手温润,想起上面留有施世轩体温,徐淑媛柔肠百结再也舍不得放开。琇書蛧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青霜递给施世轩道:“这是我的贴身短剑,留给你做个纪念,望以后——”
瞧着施世轩的温柔目光,剩下四字终于不忍心说出口。
“有情人终成眷属。”施世轩接口说道,喜滋滋接过青霜,见青光莹莹寒气侵肤,弹了弹剑身铮然有声,不由吃了一惊,赞道:“好剑。”
珍而重之藏入怀中,蹙眉道:“你把防身兵器给了我,日后碰上敌人如何是好。”
解下腰间宝剑递过去道:“这柄宝剑名叫游龙,也是我的随身佩剑,你日后见剑如见人,永远不要忘记施世轩时时在想你。”
游龙剑是施世轩十四岁生日时施琅赠送,削金断玉锋利无比,只是不必跟徐淑媛提起。
徐淑媛不由自主伸手接过,知道如此缠绵下去只能让自己在情网越陷越深,日后终难解脱,硬起心肠从施世轩怀里挣开,急步顺着江岸跑了开去。
背后隐隐好像传来轻声叹息,她含着两汪眼泪不敢回头,生怕只要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漳水滚滚向东呜咽奔腾,仿佛也为小儿女的恩爱缠绵叹息不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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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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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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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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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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