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也是大骇,黑豹性情暴烈极难驯服,陌生人稍微靠近就会扬蹄踢打,何况徐太平胆大包天竟敢撸马尾。
情急之下用力拉扯马缰,乌骓马尾臀微微吃痛已被冒犯马威的小屁娃惹恼,长嘶一声奋鬃扬蹄,碗大铁蹄高高抬起,狠狠踢向兴致勃勃欲拔尾毛的徐太平脑门。
这一下变起意外,谁都眼睁睁瞧着猝不及防。
眼看马蹄凌空而下就要踢中徐太平脑门,徐文宏距离较远,想要抢身上前已是不及。
徐淑媛啊的惊叫出声,与刘雅萍呆立成为雕像。
俞依偌眼前陡地一黑,天旋地转险些晕将过去。
依兰思托面色骤变,不假思索大步冲上,伸拳狠狠击向乌骓马脑门。
坐地休息的骑兵忽地响起声尖利唿哨,乌骓马高抬的马蹄似被无形丝线牵扯,蓦地停住不动。
徐国难趁机飞身过去,伸手把徐太平紧紧抱住,脚尖用力倒退丈许,瞬间脱离马蹄踢踏范围。
碗大马蹄在空中停了一停,重重落在黄泥地上,咚的一声尘土飞溅,官道上现出马蹄状的碗大凹坑。
徐太平这时才感觉害怕,哇的一声放声大哭,眼泪鼻涕涂满面颊,小手犹自紧紧抓着两根乌黑马尾。
见徐太平平安脱险,徐台生也是舒出口大气,抬手架开依兰思托击来的拳头,抡起马鞭想要抽在黑豹身上,叹了口气却又轻轻放下。
见徐太平哭啼不休,想了想走到马屁股后扯下五六根尾毛,哄道:“平安莫哭,二叔下次带你骑黑豹,跟二叔一样当骑兵。”
“真的?”徐太平破涕为笑,转了转眼珠子伸出尾指,“二叔不许骗人,咱俩拉勾勾。”
嘴里唱道:“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满脸鼻涕眼泪杂着欢快笑意,瞧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徐台生笑着拉了勾勾,拍肩膀赞道:“好小子有志气,以后跟二叔一样当骑兵杀鞑子,光复华夏,还我大明河山。”
徐太平抿紧嘴唇,高高挺起瘦小胸膛,神情严肃努力扮出威武军人模样。
俞依偌跑上前想要抱住儿子,却被徐太平用力挣开,高声道:“平安要跟二叔当骑兵,不要娘抱。”
徐淑媛瞧得眼热,插嘴道:“平安叫三叔,二姑等会买糖给你吃。”说着横了徐台生一眼,目光中满是不服气。
徐太平昂着小脑袋,摇头道:“我不要吃糖,要跟二叔当骑兵,杀鞑子!”
徐台生乐得眉毛抖成一团,挑衅反横徐淑媛一眼。
姐弟俩斗鸡般相互对视,谁也不肯稍让。
见徐太平脱离危险,徐文宏心里松了口气,抬头向骑兵望去,见一名身材高瘦的红脸将领骑匹黄马立在骑兵前面,拧眉望向官道,大模大样宛若鹤立鸡群,显是吹唿哨救下平安之人。
他担任察言司靖安处佥事多年,熟悉明郑文武官员服饰,见红脸将领甲胄式样晓得必是高级武官,面目隐隐有些熟悉,却始终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心念微动,低声问徐台生道:“那位将军是谁,居然如此熟悉马性,能以唿哨制马救了平安性命,爹要重金酬谢才是。”
徐台生收回与徐淑媛的对视目光,转头望去,见红脸将领目光如电,冷冷向自己扫视,下意识缩了缩脖颈,悄声道:“那是统领铁骑营的刘参将,治军最是森严,大伙儿整日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背后都叫刘阎王。”
蓦地想到刘参将向来冷酷无情,怎会出手相救平安。
没等思索明白就听又是一声号令,坐地休息的骑兵重新上马,排成两列抽出马刀预备操演。
他不敢再行耽搁,向徐文宏和刘雅萍行了个礼,纵身上马奔驰过去。
刘雅萍急叫道:“刘参将救了平安,怎么也得好生感谢。”
远远听到徐台生的声音,“娘放心,孩儿晓得,自会想法子报答。”
刘雅萍站在官道旁,目送徐台生融入骑兵群中,纵马奔腾高呼酣斗,黄尘飞扬转眼认不出哪个才是自家孩子,忍不住又是泪水长流。
徐文宏本想过去道谢,借机与刘参将交谈,见骑兵操演正酣不便打扰,拉了依依不舍的刘雅萍一把,重新登上鹿车,蹄声得得,沿着官道继续驶向平埔社。
捻着白须目光炯炯,徐文宏从车窗望向骑马立在道边的刘参将,脑海中疑团盘旋始终未曾解开,思前想后不得头绪,无奈之下自嘲一笑,紧紧与刘雅萍偎依在一起。
刘参将勒马望着远去鹿车,三角眼隐隐现冰冷光芒,抿紧嘴唇不发一语。
旁边身材魁梧面带刀疤的中军官见骑兵操演正酣,不虞被人听见谈论,抖了抖马缰靠近刘参将,轻声问道:“将军与那些汉人非亲非故,干嘛多此一举出手相救。”
刘参将目光闪动似在回忆往事,沉默半晌道:“那老头名叫徐文宏,十多年前曾出手救过本将一命,本将有恩必报,出手救下徐老头孙子权当报恩。”
中军官怔了怔,觉得徐文宏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喃喃低语数声,身子陡地一震,惊叫道:“徐文宏,就是当年化装潜入深山刺探机密,搅得大肚国天翻地覆的察言司靖安处佥事,怎么竟会到了这里?”wWW.ΧìǔΜЬ.CǒΜ
抬头向远去鹿车深深望了几眼,目光充满忌惮,面孔僵硬再也说不下去。
他惊惧之下声音极是响亮,周边侍卫却都听而不闻,目不斜视宛若泥雕木塑。
刘参将瞪视中军官一眼,目光冷厉宛若毒焰,骇得中军官赶忙低垂脑袋,身子不自禁微微颤抖。
刘参将淡淡道:“诸葛一生惟谨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日后倘若再犯,莫怪本将不讲情面辣手无情。”
听刘参将不再追究,中军官嘘了口气喏喏连声,目光依旧追向已成黑点的鹿车,眸里隐含戒惧。
刘参将似是猜出他的心思,扬了扬马鞭嗤笑道:“岁月最是无情,纵然当年徐老头是头吃人猛虎,这么多年过去也已年老力衰成为病猫,用不着惧怕。”
抬头望向举刀搏杀呼喝不止的徐台生,狞声道:“恩已报过,下面就该报仇。想不到徐台生居然就是徐老头的儿子,亏我还想提拔重用,你掌管军务,平日多加留意,好生关照。”
语气平淡隐含冰冷,听得中军官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赶忙恭声应是,转头瞧向你来我往厮杀成一团的大队骑兵,狭长目光射出阴毒光芒,寒气逼人。
挥刀用力砍向对手的徐台生莫名打了个寒颤,稍不留神被刀背抽中背甲,摇晃着险些摔下马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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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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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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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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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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