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丽琼。
听到这个名字,玉兰想起早读时候钟老师那隐晦的一眼,顿时明白这信息不假。
难怪这几天薛丽琼整天魂不守舍的,好几次上课走神被点名,都是没经历过风浪的天之骄子,乍听噩耗,还能忍这么多天不吭声,也是难为她了,玉兰想了想,自己若是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样,想来想去,从前的自己肯定是六神无主了,现在么,还是有与病魔抗一抗的勇气的。
可薛丽琼毕竟不是玉兰,她的心态不如玉兰豁达,贫困的家庭环境让她缺少面对困难的底气,她自卑又自傲,既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又不得不接受别人的救助。
之前没人知道那个倒霉鬼是自己,听见旁人或好奇,或同情,或怜悯的议论,她尚且觉得忍受不了,这会儿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倒霉鬼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薛丽琼顿时崩溃了。
崩溃的薛丽琼做了一件傻事,趁着午休的时间,悄悄爬到顶楼的护栏上……
早在薛丽琼的名字被曝光出来的时候,玉兰就觉薛丽琼的精神状态不对,因此一直留意着她呢。早上放学玉兰看到大家都去吃饭了,薛丽琼还磨磨蹭蹭不肯走,玉兰随口问了一句:“你不去吃饭吗?”
薛丽琼半天才回过神来,“啊?哦。我知道了,你先走吧。嗯,我没事。”
玉兰想了想,起身走出教室,走到楼下,想想不对,又蹬蹬噔地往回跑,结果就看见一个身影颤颤巍巍地站在手掌宽的围栏上,仿佛风一吹就要往下倒。
这可是六楼!围栏底下全是水泥浇筑的长长的阶梯,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
玉兰也顾不得想,更不敢喊,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死命往前冲,终于险而又险地抓住了对方一只手!
饶是如此,玉兰却不敢分神,薛丽琼人还在半空晃荡,玉兰很怕自己心神一松就容易泄了气,忍着手臂拉扯的痛,厉声道:“抓紧!别乱动!”
虽是早春时节,气温回暖却不明显,一中地势又高,气温更低,薛丽琼身上还穿着棉衣棉裤,加上本人的体重,玉兰双手扣紧对方的手腕,吃力地把人一点一点往上拉。
薛丽琼低头看着下方的台阶,一阵眩晕,仰头就看见自己的手被一双手稳稳地抓着,手的主人半个身子都伸出围栏,正午的阳光从屋檐上倾泻在她背后,让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
薛丽琼喃喃地道:“我想我看见了天使……”
嗯,尽管天使因为使劲,整张脸都憋得变形了,薛丽琼还是觉得她是最美的。
玉兰翻了个白眼,鼓足了气,一口气把人连拖带拽地拉上来,脚一软跌坐在地。
薛丽琼在阎王殿外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这会儿再也不敢再起寻死的心,放任自己像条死鱼一样瘫倒在地,半晌,才说了一句:“谢谢。”
刚才太过紧张了没感觉,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玉兰才发现右手痛的要命,尤其是肩关节,动一动都剧痛难忍,恐怕是脱臼了。
听见薛丽琼道谢,玉兰摇摇头,“真要谢我,就好好活着。”
薛丽琼捂着脸,遮住泪湿的眼眶,“医生说,这个病,光吃药没有用,必须做透析,或者肾移植。我一听,就吓死了。”
玉兰顿时皱眉,这个医生有点不靠谱啊。这种事不是跟家长说就好了,怎么能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说呢?那不是吓唬人吗?
结果就听到薛丽琼说,“我听到我爸妈说要花很多钱,我虽然是独生子女,家里供我一个人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结果还有这该死的病!我实在不想拖累我爸妈了。”
玉兰本想摸摸她的头,结果手一动顿时哧了一声,薛丽琼放下手,就看见玉兰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顿时惊慌地道:“你……你受伤了?”
“应该是手扭了……回家去吧,要是学校呆着难受,就跟钟老师请假几天在家休息休息,至于治疗的钱,学校已经给发动大家给你捐款了,实在不够再想办法。这些都是大人该考虑的事,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放宽心态,好好治疗。”
送走了薛丽琼,玉兰给玉梅打电话,语气轻描淡写:“阿姐,来学校接我一下呗,我的手扭伤了。”
玉梅刚回到家,车子还没熄火,闻言直接调转车头。
李爱华闻声追出来一看,顿时唠叨起来:“回来吃饭了还去哪里?”
玉梅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安抚老娘,“公司有点事,你们先吃饭,不用等了。”
李爱华望着女儿的车屁股嘀嘀咕咕,“什么事那么重要?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咱家又不缺钱,那么拼做什么,要是处对象也这么积极,我死也瞑目了。”
玉梅没听到这话,到学校就看见玉兰背着书包站在大门口旁边,双手不自然地垂在两侧,推门下来就去拉她的手:“好好的怎么会扭了手?”
玉兰退开一步,避开玉梅的碰触,笑嘻嘻地道:“估计有点严重,不能碰。”
等医生检查的时候玉梅才知道有点严重是多严重,特么肩膀肿得像刚出炉的大馒头,颜色青青紫紫十分骇人。
玉梅又气又急,“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老娘扒了他的皮!”
玉兰轻轻拉了拉女暴龙的衣角,无奈地道:“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拉伤了。”
这话玉梅也就信个标点符号,可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蚌壳,她若不想说,谁也别想套话,只好气哼哼地站在一旁。
医生趁着姐妹俩说话的功夫,很快将脱臼的关节复位,玉兰回过神来,治疗已经结束了。
“幸好没有骨折,只是韧带有轻微的扭伤,这段时间不要提重物,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玉梅不放心地问:“医生,要不要上夹板或者吊带固定一下?万一再脱臼了怎么办?”
玉兰连忙制止了,“不用了,日常我自己注意一下就行了,吊着吊带吓着阿娘了怎么办?”
玉梅想起自家阿娘咋咋呼呼的性格,不禁打了个寒战,勉强道:“那行吧,这两天上学放学我来接你。”
玉兰也不矫情,她伤得是右手,要是不好好治疗留下后遗症她得哭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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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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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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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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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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