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开完会回来,脸色就很不好看。

  何招娣问她爹:“阿爹,村长说了什么?”

  老何看了女儿一眼,说道:“新饰界不和我们续约了。”

  何招娣嘴角勾起,心道,果然这是玉梅能做出来的事情。

  老何看见女儿的神情,皱眉道:“你还笑得出来?”

  何招娣给她爹倒了一杯水,语气平静地道:“不续就不续吧,反正大家早就找好了出路不是吗?”

  老何叹气,“那不一样,重新找人合作,也不能保证那人和老陈家那儿子一样厚道啊。至少我知道现在价格就谈不拢。”

  何招娣想,这算不算丢了西瓜捡芝麻?

  老何看着招娣,清了清嗓子,说道:“招娣啊!你和玉梅关系好,你看,能不能帮忙说说情?”

  何招娣一愣:“怎么说情?”

  “当然是说服他们和大家伙继续签合同啊。他们那么大的摊子,如果一时找不到货源,那店不也开不下去吗?”

  何招娣觉得好笑。

  她所了解的玉梅兄妹几个,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新饰界那边提出了解约,何招娣就猜到他们已经把后面的路一步一步安排妥当了。

  没了张屠夫还有李屠夫王屠夫,谁还非吃带毛猪了?

  反倒是宏观村里的这些人,乍然失去最大的采购商,他们的损失才是不可估量。

  更何况,他们为了续约以后提高价格多一些收入,目前家家户户都囤了很多货。

  光是消化那些库存,就够他们吃一壶了。

  老何看见何招娣不语,有些着急:“同意不同意,你倒是给个准话呀?”

  何招娣觉得好笑:“那阿爹,怎么求情?让他们继续和我们续约,还要在续约的基础上提高采购单价?还有哪些要求,您不如一一告诉我啊。”

  老何看女儿的笑容有异,讪讪地道:“除了这些,他们还要求,货到付款要改为款到发货,按等级定价要改为统一定价,还要代加工的图样我们要允许我们使用……”

  何招娣脸上的嘲讽太明显,老何说不下去了。

  “这是开会的时候大家讨论通过的。”

  何招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不续约就已经说明对原来的条款不满了,这些人不说降低要求,反而得寸进尺。

  她冷笑着道:“阿爹,如果你是玉梅他们家,这要求你会答应吗?”

  “怎么可能!”

  对上女儿洞悉一切的目光,老何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呐呐地道:“村长说他们不续约是吓唬咱们的,不会真的不续的。只要村长站出来澄清一下,最近村里那些不实的谣言是有心人恶意散播的,让老陈家里消了气,合约还能接着往下谈的。”

  何招娣冷笑着想,这些人真会挑软柿子来捏。可他们要是以为阿爹老实,拒绝不了他们的要求,那就大错特错了。

  阿爹拒绝不了,不代表她也要随他们摆布!

  何招娣板着脸对老何说道:“他们有本事自己找玉梅去说,我没那么大的脸,办不到。”

  老何急了,“可是我已经答应村长了!”

  何招娣叹了一口气,老爹这性子,这几年要不是她和阿娘在背后撑着,不被人欺负死才怪,自己说话不管用,那就让阿娘来开导阿爹吧。

  “你就说我试过了,人家不答应。”

  村长得到答复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一口接一口抽旱烟。m.χIùmЬ.CǒM

  村长的老婆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看见村长这样,就道:“我觉得你就不该开这个会。你看看那些人提的条件!他们好意思开口,我都没脸听。谁都不是傻子,想让别人当冤大头,也得看人家乐意不乐意!”

  村长正心烦,听见这话立即反驳道:“话吧是这么说,咱们这几年不是合作地好好的吗?要不是陈志民夫妻俩吃饱了没事干,说那些惹人误会的话,惹毛了陈家那丫头,人家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啊。”

  村长老婆冷笑一声,说道:“那你还真错了了,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由头而已,人家那是借题发挥。你难道没注意,咱们村里的那些人,心思都用到别的地方去了吗?我好几次听人家说,作坊里做出来的东西返工率高了,代加工的那些,材料的利用率也低,浪费的那部分哪里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以为人家真的一无所知啊?不过是念着一点香火情,不愿和你们撕破脸罢了。”

  “你们倒好,人家退一步,你们还要进三尺。你们要是抱着这态度,我建议你啊,趁早拉倒,别最后事情没办成,连最后一点香火情都耗尽了。”

  这些道理村长不是不懂,不过因为老陈一家离的远,乡亲们就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而且他认为,老陈家现在不仅是村里的首富,资产在市里也是排名前列的。既然不差钱,就当做善事了接济一下乡亲们,真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种劫富济贫的想法不仅村长有,村里大多数人也有。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被劫的那个人是不是愿意成为劫掠的对象。

  村长老婆见说不通自己男人,也就懒得多费唇舌了,扭身回到屋里径自忙碌去了。

  等着吧,以后还有他们哭的。

  不知感恩的人,只会把路越走越窄,不值得她同情。

  玉梅早就知道自己那封解约书一发出,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她没想过第一个找来的人会是何招娣。

  何招娣一看玉梅的眼神就知道她想什么,笑道:“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求情,只是来办事顺路来看看你。”

  玉梅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这还差不多,你要是开口跟我求情,好茶都不给你喝。”

  何招娣笑道:“万一我真开口了,那你会拒绝吗?”

  玉梅犀利地看着她:“你阿娘让你来的?”

  何招娣无奈:“什么都瞒不过你。”

  玉梅笑道:“你现在这么能干,你阿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何招娣扯了扯嘴角:“大概因为,我是女的。”

  玉梅嗤笑起来,“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去变性。”

  何招娣笑容微苦,“是啊,总不能去变性。”

  玉梅给她倒茶,“行了,别诉苦了,谁家还没有一本难念的经了。我阿娘天天追着我问我什么时候给她带个女婿回去,我都快烦死了。”

  “就像你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你阿娘的喜欢一样,我努力这么久也没能睡了想睡的男人……”

  门外,严禄敲门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想睡的男人,是他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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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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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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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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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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