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放下筷子,看着江雪,神色如常,语调也很平静,反问道:“如果不能信任,那还是朋友吗?”
言外之意是,她能称之为朋友的,都是可以信任的。
可她没说的是,在她心里,对朋友的信任也是分等级的,能让她全身心信任的,迄今为止也不过一个陈冬儿。
对陈冬儿,她可以以命相托,因为她相信,任何情况下,陈冬儿都不会伤害她。而她对陈冬儿亦是如此。
至于其他朋友,她便会有所保留,至少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
毕竟大难临头的时候,谁也无法保证信任的那个人会不会在背后给自己一刀。
江雪现在就属于其他朋友这个类别。
分开的这两年,江雪经历了什么事情玉兰不清楚,但人心易变这样的道理不用别人说,她也心中有数。
要知道,信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要毁掉却不费吹飞之力,她不敢也不会再用昔日的眼光看待这位老朋友。
江雪却理解成了,玉兰依旧当她是朋友,她可以信任她,心里不免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多了几分把握。
“谢谢你还把我当朋友。我知道你对朋友始终如一,对不起,是我看多了人心丑恶,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而且,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不是非常信任的人,我不敢随意提起。因为稍有不慎,就性命攸关。”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玉兰的神色。
她做销售这么久,最大的收获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渐长,可她却猜不到玉兰此刻的心思。
听到性命攸关几个字,玉兰先是意外,接着面色凝重地说:“有人威胁你了?”
江雪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她轻轻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从犹豫到决绝,大概用了十来秒,才艰难地开口说道:“你知道吗?林青……他死了。”
玉兰眼神微闪,这事贺世开已经告诉她了,贺世开还说江雪误以为林青劈腿移民了,原来江雪早就知道真相了,那她今天的来意……
她表现得太过平静,江雪顿时起了疑,试探着问道:“你……早就知道?”
玉兰摇摇头,“林老师离开学校以后我们就没听过他的消息了。你约我的时候,我也只以为你们分手了,不然这顿饭就该是你们两人请我跟阿世两个了,所以也没敢多问,没想到……你节哀。”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说:“倒是……你们离开的那一个学期,学校的几个实习老师也一起离开了,接着就有流言说其中一个实习老师出车祸死了,我担心你们又联系不上你们,特地叫张小卉帮忙打听了,确定不是林老师,才把这事放下了。”
话音刚落,江雪却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那就是他啊……就是他啊……”她抽抽噎噎,“他就那么没了……我却过了很久才知道……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到现在我连……我连他埋哪里都不知道……林家,林家……”
她佝偻着身子,一副痛到极致,也恨到极致的样子。
玉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了她。
江雪把脸埋在玉兰腹部,双手用力抱着她的腰,嚎啕大哭转成了隐忍的呜咽声。
玉兰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个够。
良久,江雪的哭声才渐渐小了,她松开抱着玉兰的手臂,看着玉兰腹部的一大块水迹,羞赧地说:“不好意思,我憋得太久了,一时没忍住,弄脏你的衣服了。”
玉兰摇摇头,示意无关紧要,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雪又是未语泪先流。
玉兰在心里叹了一口,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面巾纸递给她,“擦擦吧。”m.χIùmЬ.CǒM
江雪接过面巾纸轻轻按了按眼角,努力平复了情绪,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两人的包间在一楼临街的位置,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能清楚地看见步行街上的人来人往,自然,沿街的行人也能一眼看到她们。
一群打扮非主流的少男少女嘻嘻哈哈地从对面商铺的拐角朝餐厅里走过来。
其中一个头发挑染成紫色化着浓浓的烟熏妆的女生看了一眼窗边坐着的两人一眼,一脸兴奋地对雷晶说:“晶晶,你看那一桌坐着的是不是勾搭你哥的那个八婆?”
雷晶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江雪低头垂泪的模样,顿时皱了皱眉,再看江雪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说:“是她。”
烟熏妆小心地打量着雷晶的脸色,出言打抱不平:“真是晦气,怎么哪儿都有她!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雷晶没好气地说:“换什么换?这店又不是她开的,只许她来不许别人来吗?!”
烟熏妆嘀咕道:“我这不是怕你膈应嘛,跟这种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怕你恶心地吃不下饭。”
雷晶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没好气地说:“她都不恶心,我有什么好恶心的?我看见她扭头就走,还当我怕了她呢!走!”
烟熏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动声色地拱火,“欸,咱们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你哥不在这,多好的机会啊!要是怕惹恼你哥,那你不出面就是了,我们这么多人,随便找个理由找点茬就够那两个八婆受的了。”
在她眼里,狐狸精的朋友也是狐狸精,所以她骂起人来毫无心理负担。
闻言,那群人里就有几个男生蠢蠢欲动。无他,玉兰那张脸实在太招人了,加上她通身乖乖女的气质,简直像一块浓香四溢的肉骨头,吸引着群狼上前啃一口。
雷晶有点心动,随即想到她哥私底下警告她的话,又退缩了。
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刚缓和没几天,犯不着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再次闹僵。
况且,她只是不满江雪玩弄她哥的感情,跟江雪身边的陌生女孩可没有半点关系。身边这群人是什么货色她门儿清,都是一群闹腾起来没分寸的主,要是误伤了无辜的人就不好了,就说:“姑奶奶今天心情好,只想安生的吃顿好的,算她走运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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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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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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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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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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