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不由莞尔:“郑大哥,我没那么娇贵。火车汽车轮船飞机我都坐过,哦,还有牛车也坐过,我不晕车。”
郑军把保温杯递给玉兰,笑道:“习惯了。”
玉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度恰好的温水滑入喉咙,心口一阵暖。
“郑大哥在家里经常照顾弟弟妹妹?”
郑军一愣,含糊道:“嗯。”
想起从前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孩,郑军神色有些恍惚。
往事不可追,再见面恐怕就是敌人了。
想到米莉,郑军虽然觉得遗憾,却没有多少悔意,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玉兰猜到对方心里有事,也就不再多说,而是转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昨夜下过雨,今晨的山林便如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空灵,往日灰扑扑的天空蓝得纯粹,就像新切割的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
已是暮春时节,苍松翠柏中间偶尔冒出一抹淡淡的绿,像个调皮的孩子在玩捉迷藏,忽而从这里探头,忽而在那里掠过,充满了活泼生机。
这个时节出行的人比较少,偌大的车厢里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整个车厢显得空荡荡的,格外冷清。
郑军和玉兰斜对角的位置上坐了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孩的头抵着男孩的肩膀,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男孩单手搂着女友的肩膀,眼神迷茫地看着窗外。
玉兰看人向来先看衣服。
女孩身上穿的是三叶草的运动套装,脚上也是同一商家出品,她放在手边的包是驴家的。最显眼的事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戴着细条的镯子。镯身上镶了一圈碎钻,玉兰记得T家出品,售价大概在二十万左右。
和女孩比起来,男孩的穿戴就逊色很多,衣服鞋子都是百来块钱的大路货,唯一值钱的恐怕是右手腕上那块雷达手表了。
大约是察觉到玉兰的视线,男孩转头望过来,玉兰已经低下头。
男孩疑惑了一会儿,看到怀里的女孩动了动,连忙把她搂紧了,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女孩又沉沉地睡去。
郑军问玉兰:“怎么了?有问题?”
玉兰不愿意多讲,摇摇头,说道:“不是,只是好奇。”
郑军扫了一眼车厢,只看见后方还有一对夫妻手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妈妈的怀里睡得正香。
郑军便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旅途平淡无波地过去了。
下车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直接抱住玉兰的腿。
郑军看小丫头的穿着就知道是那对夫妻抱着的小女孩睡醒了,转了眼却没看到周边有人,心里有些奇怪。
玉兰一时被小丫头突兀的动作弄得怔住了,低下头就看见小丫头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玉兰蹲下来,平视着小丫头,柔声道:“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跑过来,一把抱起小丫头,朝玉兰连声说对不起:“这丫头,平时怕生的很,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过转身的功夫,她就跑到这边来了。”
小丫头乖乖地被她妈妈抱着,看见玉兰微笑着要走,小丫头突然叫了一声:“姐姐。”
小丫头的妈妈一愣,很快回过神来,哭笑不得:“这孩子,跟姐姐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玉兰心里有些异样,不过她把这种感觉归结到小孩子的自来熟上面去了。
挥挥手告别了小姑娘,玉兰和郑军径直往酒店而去。
酒店是主办方早就定好的,郑军去办理入住手续,玉兰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他。
郑军拿着房卡往回走,迎面一群人涌进来,他便往边上避了避,却听见有人一声轻笑:“这世界真小啊,咱们又见面了。”
郑军这才发现当中那个被人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人正是米莉。
有人问米莉:“米总监,你朋友啊?”
米莉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军:“嗯,老朋友啊。”
郑军淡淡地道:“好久不见。”转身就要走。
米莉把证件递给同伴,让对方帮她办手续,一边跟在郑军身边,娇笑道:“怎么,许久没见,和我说两句话都吝啬吗?”xǐυmь.℃òm
郑军无奈地道:“你想多了。”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远,米莉的同伴奇怪地问道:“奇怪,那人是米总监什么人啊,米总监那么热络,对方还那么冷淡,不过这男人好有男人味啊。”
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说不定是旧情人呢。”
“行了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们不累吗?”
米莉不知道自己的同伴的猜疑,亦步亦趋地跟着郑军。
玉兰记得米莉,对这个野心比才华更出众的设计师,她印象深刻。
要不是严禄未雨绸缪,她又凡事喜欢做两手准备,米莉的背叛给似锦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没毛病。
可是依靠踩下旧东家为自己前程铺路借此上位,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玉兰很好奇,米莉的新东家是否知道自己挖来的手下或许是一匹择人而噬的狼?
她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最后把目光定在朝自己款款走来的一对璧人身上。
确实是璧人。男的高帅,女的柔媚,就像T台走秀的模特儿,一举一动都吸引人的眼球。
米莉早就看见郑军手中的两张房卡,虽然明知道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偏偏心里有个执念,就想知道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郑军不知道米莉打什么主意,也懒得理会,走到玉兰跟前,说道:“可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一点事,处理完就上来。”
玉兰接过房卡,瞪了米莉一眼,不高兴地嘟起嘴,“她谁呀?郑大哥有事是和她有关系吗?”
郑军没有回答,毫不避讳地摸摸玉兰的脑袋,语气是哄孩子一样的宠溺:“乖。”
玉兰又瞪了米莉一眼,这才不情愿地从郑军手中接过房卡,气哼哼地走了,把个刁蛮大小姐的形象表现地淋漓尽致的。
米莉看着玉兰走进电梯,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似笑非笑地道:“几年不见,你变口味了,喜欢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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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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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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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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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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