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那几个男人都当她是空气,几个人表情如出一辙,都是沉默隐忍的样子。任凭白晓溪说尽了好话,始终无人理睬她,再加上一路上那几个人看他的态度不甚恭敬,白晓溪心中忐忑不已。
车厢里没人说话,气氛微僵,白晓溪只听见耳边传来的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更加惴惴。
已是暮秋时分,一路上能看见沿路两旁青翠中夹杂着金黄的秋景,还有沿路能看见的一条碧玉似的河蜿蜒着消失在路的尽头。
风景虽好,白晓溪却无心欣赏,只盼这一段不知目的地的旅途快点结束。
好不容易捱了半天,终于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点,白晓溪的心又提起来了。地点偏僻,行人稀少,还有一个偌大的湖,可不正是抛尸的好去处?
走在白晓溪身侧的男人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白晓溪突然煞白的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人家耗巨资在荒野里建起这一片私人会所,难道就为了抛尸方便?谁会做这种煞风景的事的?傻叉!
几个人沿着弯弯曲曲的木质曲径走到湖边的一座露天的茶舍里。
茶舍临湖而建,一桌一椅,一套竹制的茶具,不管是自斟自饮还是待客会友都是极好的去处。
此时茶舍空荡荡的,只有最外面的一张小圆桌边坐着一个年轻女郎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斜阳下,湖面星星点点的波光映衬着少女宁静的侧脸,让人心里无端冒出“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白晓溪怔怔地立在当地,挪不动脚步了。她想了一路,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把她弄到这里来的人会是玉兰!
她看着眼前的少女从容恬淡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涩。
贺世开到底爱她什么呢?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毛都没长齐呢,能带给他快乐吗?
放着熟透的水蜜桃不吃,却去啃一枚生涩的青果,简直有病!
酸涩过后又是嫉妒!
斜阳下,少女齐耳的短发柔顺地别在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天鹅颈,耳垂小巧如玉,十分可爱。她穿着长长的牛仔吊带裙配着白色的真丝长袖衬衫,白晓溪认出那是似锦今年的新款。那裙子上市的时候,她就看上想买了,奈何囊中羞涩,只想等到换季的时候打折再下手,可是等啊等啊,等到裙子都下市了,也没等到降价的通知,一问才知道,这个款式已经卖断货了,都没有货了更别提打折销售了。
白晓溪酸溜溜地想,有个会赚钱的哥哥好不起么,即使是贵死人的衣服也能使劲霍霍,也不怕穿不合时宜的服装显得不伦不类。她绝对不承认,那一身衣服穿在玉兰身上,仿佛量身定做一般,极其契合她的气质,让人一见难忘。xiumb.com
嫉妒过后又开始痛恨。
她觉得这样在玉兰就像深谷里独自生长的幽兰,自由,肆意,充满了勃勃生机,衬得她则像污泥里长出的一只狗尾巴草,俗不可耐。
再想到自己目前的境地也是拜这个臭丫头所赐,那恨意更刻骨两分。
玉兰又感觉到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了,心中了然。她放下手中的书,身体往藤椅里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这才开口说道:“你很恨我?”
白晓溪看了一眼玉兰放在桌边的书,是一本精装版的《包法利夫人》,心里冷嗤一声,暗骂:假正经!
玉兰一副淡然的模样,白晓溪十分痛恨玉兰这一副云淡风轻,仿佛天塌下来也惊不到她的样子,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道:“那天在镜山之上怎么没有摔死你呢!”
玉兰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意,没有和她争辩,只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不出来,你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蛇倒是玩得挺溜,不觉得恶心吗?”
她歪着脑袋,仿佛真的好奇这个问题。
白晓溪不屑地撇撇嘴,说道:“这东西经常下地的人哪个没见过,你也不是娇小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像这么大的蛇确实不好找,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从别人手上买下来的,可惜了,要不是为了让你吃点苦头,我还真舍不得这美味的蛇羹。”
她一副可惜没吓死你的样子,玉兰沉默半晌,问道:“你这么针对我,是因为贺世开?”
白晓溪知道那几个人是玉兰叫来的,顿时就不怕了,再加上之前恶整玉兰那么多次也没见她把自己怎么滴,那胆子就再肥三分。
她从旁边拖了一把藤椅过来,大马金刀地往玉兰面前一坐,冷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和他同班三年,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结果你横插一杆,把他从我手上抢走了,我不恨你恨谁?”
玉兰不得不提醒她一下,说道:“他从来不属于你。”也就无所谓“从我手上把他抢走”这种说法。
白晓溪被说到痛处,顿时神色难看的瞪了玉兰一眼。她倒是想直接冲过去挠玉兰两把,最好能挠花对方的脸,可是刚才带她来的几个男人就杵在不远的地方,为了小命着想,她才不敢妄动。
玉兰又问道:“你喜欢贺世开什么呢?因为他长得好看?”
白晓溪笑起来,哂笑道:“长得好看还不够?你难道不是因为他那张脸才看上他的?”
玉兰想了想,不置可否。
诚然,爱一个人可能从迷恋对方的外表开始,可外貌只是一个加分项,绝对不是爱情的全部。
像白晓溪这样,因为迷恋贺世开的脸,就把对方当成自己私有物的人,玉兰还真是少见了。
白晓溪双眼带着梦幻的光,语气轻柔地诉说她与贺世开同学三年的种种纠葛。她讲得如痴如醉,玉兰只听出她对贺世开的百般纠缠,心里不免同情贺世开三秒,被这么个蛇精病惦记了三年,也不知道贺世开是怎么忍着膈应没有把对方整得退学的。
再听下去,玉兰就知道,白晓溪爱的不是贺世开,而是被她理想化的男人。听她翻来覆去的讲那些不存在的事实,玉兰终于厌烦了,说道:“我妹妹是你推的吧?”
白晓溪仔细看了玉兰一眼,看见她面沉如水,顿时开心极了。
她背后做了那么多小动作,都被玉兰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她拿玉兰当平生大敌,玉兰却当她是跳梁小丑,这种落差让她气到心里扭曲。没想到自己不过突发奇想对她家那个小崽子动了手,她就着急了,可见自己真的抓住她的软肋了。
有软肋才好啊!
陈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陈玉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把所有人护得严严实实的。
她防得住自己一次,还能防得住自己无数次?
想到这里,白晓溪笑得愈发愉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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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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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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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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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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