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看见玉梅来就笑眯了眼。能不高兴嘛,那些款式新颖漂亮的头花好卖的很,一天的销量都快赶上她店里旧头花以前一个月的销量了。
她也是有决断的人,果断把旧款的头花当成赠品处理,提高新款头花的卖价,买新款送旧款。过年赶集的人又多,头花没几天就卖完了。
她都后悔货进少了。此时看见玉梅,真如打瞌睡的碰上送枕头的,能不开心嘛!
“你们又出了新款吗?带了多少啊,我全要了。”郑云笑容灿烂。
玉梅摆摆手,说:“今天没带头花,我们新做的布娃娃,很喜庆的,送礼很合适。你看看要不要进一些?”
郑云翻了翻玉梅递过来的样品,顿时心动不已。再一问价格,泄气了。
“这个进价太高了。我价格要是定的高了就卖不动,定的低了又没利润了。我建议你还是拿去市区卖吧,镇上不用浪费时间问了。”说了市区几个精品店的名字与地址,“这几家专门卖高档饰品的,你可以去试试看。”
玉梅眉开眼笑:“太谢谢您了,有您这一句,省了我多少时间!”又问郑云,“这些娃娃款式新出的,市面上绝对没有,过年送小孩子极好,您不留几个送人吗?我给您批发价。”
郑云想了想,留下十来个娃娃,家里亲戚多,留着送礼吧。
她实在是佩服眼前这个姑娘,赚钱的点子一个接一个。自家只会要钱买零食的闺女跟她一比,不知道被甩了几条街了。
玉梅两人离开郑云的店铺就马不停蹄地上了中巴车往市区去了。也多亏了郑云的指点,让玉梅少走了很多弯路,不然两人可能几天都卖不完这些布娃娃。
有了明确的目的地,玉梅两人雇了一辆三轮车一天,按照郑云给的地址一家一家问过去。
玉梅两人连续问了三家都被拒绝了,顿时沮丧得要死。
何招弟犹犹豫豫地说:“姐,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玉梅一愣,她看看何招弟,齐刘海,两根长长的大辫子,身穿半旧的花棉袄配灰布裤,脚蹬一双解放鞋,要多土就有多土。再看见何招弟的瞳孔里倒映着的灰头土脸的自己,也就好那么几分,顿时哭笑不得。
她忘记了,城里人与乡下人一直壁垒分明。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可缩小并不代表不存在了。
想明白了,玉梅却来了气。
玉梅这个人,其实有点小傲气。
即使因为家里贫困饱受别人的各色眼光,可她从不以自己为耻,也不认为自己矮人半截。在她眼里,你有才你能干,我服气。可你要是跟她比谁家有钱谁家地更多,她只会嗤之以鼻。
对于城里人和乡下人的论调,她从来不放在眼里,也能坦然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她始终坚持的这一点,也是她后来获得成功的关键。
但是此时,玉梅还是不得不面对挫折。
她对何招弟说:“他们不看咱们的布娃娃,是他们的损失。咱们再去找下一家,今天卖不出去,明天再继续找,大不了咱们自己去摆摊,反正集市要到二十九才散。”
两个人稍稍整了整仪容,把几种布娃娃各一个抱在手上,鼓起勇气走进了第四家饰品店。
这家饰品店开在市区最繁华的中心街上,门面有其他店铺两倍大,应该是两间门店打通来用的。里面卖的东西很齐全,饰品,礼品,玩具一应俱全。倘若玉兰在此,就能看得出来,这家门店已经具备了后世综合饰品店的模型。xǐυmь.℃òm
周边店铺装修精美。服饰店,鞋店,首饰店应有尽有。店里店外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玉梅深深吸了一口气,留下何招弟在车上看着东西,自己抱着五六个布娃娃走向精品店。
还没进店呢,旁边就有眼尖的小姑娘看见她手上抱着的布娃娃。
“妈妈,她的布娃娃好漂亮呀,我想要小猪!”
玉梅闻言停住脚步,她扫了一眼母女俩的穿戴,心里判断对方购买的概率有多大。
迟疑一瞬,她弯下腰,拿出招财猪在手上晃了晃,笑容灿烂地诱惑小姑娘:“小妹妹,你想看看吗?”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回头去看她妈妈,强烈表达了想要的欲望。
年轻的妈妈无可奈何地瞪了女儿一眼,不过眼风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威力。小姑娘嘟着嘴抓着妈妈的手撒娇地晃啊晃。
玉梅静静地站在一旁,并不上前推销。
她这态度让年轻的妈妈起了好感。
终于妈妈拗不过女儿,开口问了问价格。玉梅照着之前饰品店的布娃娃标的价格,报了个差不多的数字。妈妈略微犹豫了一瞬,没讨价还价就直接付了钱。
玉梅心里乐开了花,早先的沮丧情绪早就忘到爪哇国外去了。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有人上前了问价格,有的嫌贵没买,有的讨价还价一阵也掏钱买了下来。
玉兰站在精品店门口卖了三个布娃娃,身边还有几个问价的,一群人堵在精品店的店门口。
精品店的老板在店里看了半晌,看到最后忍无可忍地出来叫玉梅:“小姑娘,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啊?别挡着我做生意哦!”
店老板的态度算的上和蔼,玉梅觉得要是摊上之前那几家店的老板,估计早就开口赶人了。
玉梅本来就是冲着店老板去的,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她朝眼巴巴看着她的何招弟招招手,又拿了几个布娃娃出来,跟在店老板身后进了店。
店老板把玉梅带到专门陈列玩偶的货架前。那一整面柜子都放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玩偶。玉梅把手上的几个布娃娃往一堆毛茸茸的玩偶里面放。
一堆浅色里面突兀地出现了黄灿灿红艳艳的色彩,好似白色绒毯上盛开了艳丽的花,视觉冲击强烈。
店老板动作闲适地立在一旁,穿一件高领的黑色羊毛衫,没穿外套,下身穿一件深蓝色的修身牛仔裤,脚上蹬一双马丁靴,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怎么称呼您?”玉梅仰着头有些拘谨地问。
“你叫我老严就行了。”
老严并不老,他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脸上不见半点岁月痕迹,五官平和,眉目舒展,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玉梅不懂他为什么要别人叫他老严。
老严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上一个红色的招财狗,看布料,看走线,揉捏填充棉,脸上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来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很舒服。玉梅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干燥开裂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看完了,老严问玉梅:“这些都是纯手工做的?”看到玉梅点头,他赞道:“手艺真不错。”
说完这句又没别的话了。
他斜靠着柜台,双腿交叠,一手捏着招财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另一只手的手掌心,心里在默默盘算着。
玉梅心里开始上下打鼓。
眼前这个人,说话不急不缓,态度平和,可玉梅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因而心里越发没底。
她有一种学生面对严师的忐忑怎么破?
老严问玉梅:“你是想做一次性的生意呢,还是有长久的计划?”
这个问题,玉兰曾经跟她讨论过,所以玉梅回答起来毫不费力。
她直言不讳:“我们工厂还在筹备当中。主要是资金有限,我们暂时只能小打小闹。我今天带过来的布娃娃成品只有一百个左右。年前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再赶一批出来。”
老严点点头嗯了一声,说:“年前不用。”又问玉梅:“如果我每个月都要不同款式的布娃娃,形式多样一点,数量大概在每个月两百个左右。其他玩偶如果有,我也要。你觉得你们能供应的上吗?”
玉梅皱眉想了想,数量于她完全没压力,不过形式多样是什么鬼?
她记得玉兰曾经提过,她们手上的布料种类太单一了,不同的材料做出来的娃娃效果也不一样,显然其他材质的玩偶也是有的。
再说,玉兰还太小,出门诸多不便,自己又是个门外汉,对那些材料一无所知。好在大哥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材料采购这块就有办法解决了。
此时听到老严这么问,她咬咬牙,道:“我们目前只能提供布制娃娃,其他材料的玩偶要等到下半年。数量没问题,我们人手足够。”
老严笑了笑,也没问为什么要等到下半年,看着玉梅,漫不经心地问到:“你今天带过来的那些,我如果全部都要,你准备给我什么价?”
玉兰吓了一跳,一家店一口气要一百个布娃娃,会不会有点多了?她不介意多跑几家,怕人家把布娃娃砸在手里了。毕竟这批货是专门针对狗年春节制作的,过了这个时间点,估计会有点过时。
老严以拳抵着唇,轻咳一声,笑道:“我在其他市里还有几家店,不愁销路,这个你不用担心。”
玉梅顿时红了脸,她竟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囧的半死,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把价格表拿给对方。
老严扫了一眼价格,问:“这是最低价了?没得商量?”
谈到钱,玉梅顿时恢复精明的本性了:“这个就是最低的价格了,给你们预留了50%的利润空间。”
老严微一沉吟,说:“高了点,除非你给我独家。”
玉梅一愣:“什么是独家?”
老严又轻咳了一声,看小姑娘绯红的脸,好不容易才把一声笑憋回去。
玉梅瞪大眼睛,求知欲十足地看着老严,等他回答。
老严认真地解释到:“就是你只能卖给我,不能卖给别人。当然,仅限于本市以及市辖区下的所有乡镇。反正就是市独家了。至于你去其他市卖货,那我就管不着了。”
玉梅想了想,在心里衡量一番得失,问老严,“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独家,你这个价格根本卖不出去的。在你的价格上再提高50%,售价太高了。让你花一百多块钱买一个玩具,你肯吗?”
玉梅咬了咬唇。玉兰定价的时候她就觉得太高了,老严这么说也没错。
她犹豫不决,玉兰说那些已经是最低价,不能再低了,那怎么办?
老严也没催她,就静静地在一旁等她决定。
玉梅想想,刚才卖的三个娃娃都是七十来块一个。她开了一百多的,人家都看傻子一样看她。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高啊!
玉梅在心里盘算一番,语气坚决地说,“可以独家,不过数量要提到300个。”
她并不确定老严会不会答应,正想着,老严要是还价她该报多少数量才合适。
老严又笑,他有七家门店,光在省会城市的三家门店每个月的销量就不止这个数,不过他也不会告诉她。
所以,玉梅就看到老严一副牙疼的样子,说:“小姑娘太精明了。那就……签了吧?”
玉梅晕乎乎地走出店门。
何招弟等得心里发慌,才看见玉梅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以为又是出师不利,还安慰她:“不要紧,后面还有两家,我们继续去看看?”
玉梅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捂着脸闷笑,笑得何招弟简直手足无措了,她才低声说,“布娃娃……全卖了!”
何招弟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两个人两双乌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放下手来相视而笑。
卖完了布娃娃,玉梅把四千多块钱左三层右三层地包好放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包里还揣着一纸沉甸甸的合同。
不过有大订单这事对玉兰说就行了,没必要对外人提起。
因为提前卖完了东西,玉梅终于能够弥补上次来市区不能仔细逛的遗憾了。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逛,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也不买东西,惹来白眼无数,两个人也不在意。
她们兴致勃勃地把想去的地方都转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地坐车回家去了。
此时的玉梅还不知道,家里,一场风暴正等着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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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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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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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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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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