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开看起来这么闷骚的一个人,写起信来居然跟个话痨似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写。
比如,他写:“冬儿最近迷上了做小点心,卖相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糖粉放太多了,齁甜。我讨厌吃甜食,为了让她少虐待我的胃,只好答应给她买一款新手机。臭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比我们都富有,还老想着搜刮我的钱包。”
又写:“我个子长得快,你给我做的那些衣服小了,要是有空,帮我多做几套寄过来。冬儿也长胖了,你若给她做衣服记得把尺寸放宽一点,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还写:“以前觉得一中的女生胆子大厚脸皮,结果进了大学才发现,大学里的女生才叫猛,简直可以媲美洪水猛兽了。哎,都怪爹妈把我生的太美,好烦。”
再写:“这周公司里新接了一个案子,挺有意思的,你若想听,等下次写信告诉你。”
贺世开的字银钩铁画极有个性,即使字里行间唠唠叨叨的,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娘。
信的末尾,他又直白地提了一句:“初中生太幼稚了,你要找男朋友千万别找初中生。等你上了大学,有一片森林任你挑选,现在还是学业为重,千万别想不开。”
玉兰哭笑不得,这人啰嗦了十来张信纸,恐怕就为了告诉她最后这句话吧?冬儿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跟他说!想了想,还是提笔给他写回信。
……
体育课上,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几个人三三两两的选了喜欢的运动器材各自找地方玩得开心。
玉兰站在树荫下抬头仰望天空,蔚蓝色的天上飘着几朵棉花状的云朵,云朵形态各异,别有特色。
仰着脖子累了,玉兰改了一个平视前方的动作,一边思索着,也许可以在今年秋冬款的服装上用这些云纹元素,想来做出来的效果一定很棒。
她思索的时间有点长,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半天没移动。
毛珍珍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弥补跟玉兰的关系,逮着机会就往她跟前凑。此时看见玉兰不知道看什么看得目不转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走来七八个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少年。
被众人围绕在中间的少年,个子高高壮壮的,皮肤微黑,长得浓眉大眼的,五官十分俊朗。他仿佛是块发光体,即使处在人群中央,别人也能一眼看见他。
毛珍珍一副“终于被我发现了情况”的神情,坏笑着说:“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呀。那是七班的班长,要我去帮你问问他的资料不?”
玉兰还在怔愣间,并没有听见毛珍珍说的话,而迎面走来的一群人却发现玉兰眼神发直的看着他们。
这些少年早就习惯众女生对中间少年的迷恋,以为又一个少女被他的魅力所迷,顿时起哄道:“快看快看,那里有个姑娘痴痴地看着你诶,班长真是艳福不浅!”
“我靠,那是咱们年段的冰山美人!兄弟,你赚大发了!”
“哇塞,你魅力真大呀,连冰山美人都为你动了凡心!”
陈毅华习惯了舍友的打趣互损,不以为然地抬起眼,正好看见树荫下气质清冷的少女平静地收回目光,心中有根琴弦顿时微微一动。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陈玉兰这个名字,对于初二年段的人来说,有人膜拜有人痛恨。
膜拜是因为这个名字从入校开始,无论大考小考,分数一直高居榜首没有落下过,从未有人超越过。
痛恨的人是因为,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屈居万年老二的位置。
陈毅华是属于膜拜的那一群人。
总听人家说,一到初中,女生的成绩普遍会下降,男生更容易出头,可是这话在陈玉兰身上,好像一点都不灵呀。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诅咒她偶尔考试失利一次,哪怕跌下一名也好,却从来没有如愿过。
这样一个美貌与才华并存的少女,不知道是多少少年的意中人,陈毅华偶尔也会幻想一下,假如自己能得到对方的青眼那该多好。不过,想想自己成绩不过中游,外貌也不算出色,只好歇了心思。
没想到幸运女神这么快就眷顾他了,既然心仪的姑娘也对自己有意,那他再不做点什么,可就真对不起自己了。
这一插曲玉兰很快就忘记了,她心中正想出了几个款式,急着回宿舍去画图看效果,便和班长说了一句就提前走了。反正体育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体育老师经常会提前下课,她提前走也不突兀。
过了几天,照例是晚自习课,许萌正在写作业。
陈毅华把许萌同桌叫起来:“跟我换一下位置,我有事找许萌。”
陈毅华在班上人缘不错,许萌的同桌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给他腾地方。
许萌好笑地看着陈毅华,问他:“班长,找我什么事啊?”
陈毅华觉得脸有点热,不过他皮肤黑,许萌也没注意看,因此没看出来。他试探着问许萌:“听说,你和一班那谁,是小学同学?”
许萌眼珠子转了转,小学同学在一班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毛珍珍,还有一个是玉兰。不知道班长想问的是哪一位?
陈毅华吭哧吭哧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玉兰的名字,许萌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陈毅华最终咬咬牙,说:“那个……陈玉兰。”
许萌恍然大悟的样子,把陈毅华窘得半死。从来只有人家打听他的份儿,这他还是第一次去打听别的女生。
许萌左手托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心里先同情班长一把。
她笑嘻嘻地说:“玉兰呀,我有她家电话号码,她的小灵通号码,她的企鹅号我也有。嗯,我还知道她穿什么码的衣服和鞋子,喜欢吃什么,讨厌做什么……?”
陈毅华喜不自禁,他问了很多个玉兰以前的同学,都说对玉兰不了解,她们都说许萌是她的好朋友,一定知道她的信息,果然如此。
许萌好整以暇地看着嘴巴笑得都裂到耳根的班长,心说:“可怜的孩子,让你多开心一会儿。”嘴巴上却毫不留情地接打碎少年的美梦:“……可惜我都不能告诉你哦。”
陈毅华一脸被雷劈到的样子:“萌萌,别这样!你把她的企鹅号给我,你初中剩下的所有值日我全包了行不?”
许萌不为所动,给了个不靠谱的建议,“你可以直接问她要啊!”
陈毅华白了她一眼,泄气地说:“能要得到我还用找你吗?”
许萌同情地点点头,确实,以前整个班上有玉兰这些联系方式的人估计只有她和陈冬儿两个吧。也是因为这个,她更清楚玉兰的底线在哪里,什么事情不能碰。琇書蛧
陈毅华装可怜无果,又开始使激将法:“嘿,我说萌萌你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害怕你朋友把我抢走,才不肯告诉她的联系方式呀?”
许萌做一个呕吐的动作,“激将法对我没用哦,我也爱莫能助。你们都说直接问她要不到联系方式,问题是你们真的去要过了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到呀?”
陈毅华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对呀,根本就没人找她要过,那他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也许就成功了呢?
玉兰不知道因为许萌的一句话,她未来的日子要应付好多烂桃花,等到明白了缘由,玉兰只能给许萌奉送两个大白眼,哼一声:“交友不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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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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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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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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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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