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贺晓霜打开门一眼就看见自在地斜倚在柜台边上的老友,微微笑着说:“来啦!”语气就像问别人你吃饭没有这样自然。
玉兰瞪大眼睛,咦,老朋友见面不是该兴奋该用力拥抱对方表示欢喜吗,怎的如此随意?
丁繁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挚友。
她头上戴着布帽子,腰间围着围裙,手上还套着套袖,一身土味十足的打扮。可她好像习以为常,姿态闲适,慵懒得像一只猫。
身后的厨房里烟雾缭绕,她的眉眼朦朦胧胧,亦真亦幻。
就好像多年以前,那个俏丽的女子从繁花里抬头对她说:“繁繁,你来啦!”竞相开放的花不仅没有将她的光彩比下去,反而衬得人比花更娇。
多年未见,近年来两个人只通过电话联系,虽然她一直说自己很好,可再多的言语总比不上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看到她的那一刻,丁繁终于放下了长久以来挂在心头的一桩事。
她朝贺晓霜走去,步伐潇洒,玉兰只看背影就知道,她绝对是一个超模。
……
某市的青山别墅里。
狂酷霸拽的中年男人仰头靠在沙发上,简简单单的真皮沙发,硬是让他坐出了王座的感觉,气势逼人,仿佛他就是此间的主宰。
西装革履的助理恭恭敬敬地垂手竖立站在一旁,等着男人吩咐。
“去Z省了?一个人?”
助理一板一眼地答到:“是的。说是去散心了。”
“嗤!”男人冷得像座冰山,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冰渣。
“想要金蝉脱壳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把她去的地方还有周边的几个地方都排查一遍,说不定会找到端倪。”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应了是就去安排了,老板决定的事他一个小喽啰没有多嘴的份儿。m.χIùmЬ.CǒM
男人揉揉眉心,露出委屈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
贺晓霜做了满满一桌子很有当地特色菜,虽然丁繁为了保持身材对饮食很克制,但也很捧场的每个菜都尝了一遍。
“没想到你现在厨艺也这么好。”丁繁放下筷子说。
贺晓霜笑了起来:“天天练,熟能生巧吧。”
“也看天赋啊。像我,除了会煮泡面,几十年如一日,还不是学不会做饭。”
“你是个大忙人,哪有闲情学做饭。我别的不多,就时间多,大部分都放在这上面了,要是再做得不好吃,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陈冬儿正努力啃一块炸排骨,听见这一句话,头也没抬插了一句:“阿娘,豆腐撞不死的。”
丁繁哈哈笑了起来,“嗯,你真聪明。你妈妈真笨,对吧?”
陈冬儿偷偷看了贺晓霜一眼,见她笑吟吟的没有说话,吐了吐舌头说:“阿娘才不笨呢。”
她很喜欢这个漂亮的阿姨。
丁繁摸了摸陈冬儿的头,没说话。
贺晓霜问丁繁,晚上住我这里吧?山路太陡,晚上坐车不安全。
丁繁点了点头,她时间有限,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不愿把大半时间都浪费在坐车上。
晚上,贺晓霜和丁繁在客厅里说话,陈冬儿拉着玉兰去试玉兰新做好的衣服。
郑梅带着陈蜜儿过来了。
陈蜜儿一来就直奔丁繁而去,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丁繁,说话甜甜地:“阿姨,你真漂亮。你从哪里来的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贺晓霜看了郑梅一眼,不知这母女两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郑梅只顾盯着丁繁看,她对贺晓霜这个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朋友好奇地很。
贺晓霜嫁到这里快十年了,从来不走亲戚,也没人知道她娘家在哪里,家世怎么样,比个孤女还不如。
郑梅嫁过来以后,看大嫂花钱大手大脚的,眼红的很,处处想占便宜。
何况,她一直以为贺晓霜是个孤女没人撑腰,事事都想压对方一头。
那几年婆婆还在,郑梅几次使手段都没能占到好,反而被婆婆收拾了一顿,后来就学乖了,不敢跟这妯娌硬碰硬。
这两年,婆婆走了,郑梅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结果又听说贺晓霜又来了个大靠山。
她有个当市高官的哥哥调到市里来了。
郑梅彻底不敢惹她了,平时除了口头上占点便宜,偶尔拿些小东西以外,也不敢得罪人了。
今天偶然看到这么一个有气质的时髦女人上门了,好不容易忍到晚上,就赶紧带女儿过来打探消息了。
那边陈蜜儿还在丁繁面前撒娇卖痴,丁繁笑吟吟的,眼里都是不耐的神色,可惜郑梅母女没有一点眼力见,还在那痴缠。
贺晓霜突然有点厌烦,不客气地对陈蜜儿说:“蜜儿,你去冬儿房间找她玩吧,姐妹俩别打架。”
陈蜜儿看了郑梅一眼,不情不愿地上楼去了。
郑梅还杵在那不动,贺晓霜笑到:“弟妹你有什么事?要是没什么大事,我这里还有客人,就不留你了。蜜儿我晚点送她回去。”
她温温柔柔的样子,郑梅却知道她已经不耐烦了,遂讪讪地笑到:“啊,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就随便看看。”
看到丁繁也是一脸笑意,郑梅险些落荒而逃。
丁繁看她走了,戏谑地对贺晓霜说:“你现在耐性变好了呀,这么个玩意儿在你面前蹦跶你不嫌烦?”
贺晓霜笑了,“你倒是没变,嘴巴还是这么毒。”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又不会对我造成困扰,就当平静生活里的调剂品呗。”再说了,我答应那个老人要善待小叔子一家人。
这句话贺晓霜没说出口,想到那个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无私接纳她的老人,她心里只有感激的份。
所以就算郑梅做的再过分,贺晓霜也只是嘴巴上说她两句,从来不会动真格的。
再则,贺晓霜也是看陈志民很有分寸,能管得住自己婆娘,没有真正侵害到自己的利益。
否则,贺晓霜不觉得自己会很好说话。
碍事的人走了,姐妹俩终于可以敞开了说话了。
丁繁对贺晓霜说:“那个人还没放弃找你。我本来不想来的,怕给你惹麻烦。不过,我对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很好奇,所以借机过来看看你。”
贺晓霜笑了起来,这个人总喜欢说言不由衷的话。“谢谢你这几年为我遮掩。”
丁繁看着好友,犹豫了一下,问她:“姐夫对你好不好?”
贺晓霜想到陈志军,眼神顿时柔和几分:“我们很好。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
丁繁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没有说谎,虽然有些遗憾,到底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说起玉兰。
“你见过这个孩子了,感觉怎么样?”贺晓霜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手掌搭在左手手腕上,姿态闲适。
丁繁放下茶杯,点头说:“心性不错,天份也高,是个好苗子,就是年龄小了点儿。”
贺晓霜莞尔,“不是好苗子我也不会推荐给你。”
丁繁很困惑,“为什么不考虑培养自己的孩子呢?”
贺晓霜沉默半晌,声音有些低落:“我只想她这一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长大,不必经历磨难与痛苦。”
丁繁不赞同,原来这个人有时候也会钻牛角尖。
“你把一切困难都为她挡了,实际上也是扼杀了她成长的机会。”
贺晓霜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可是一想到她将要经历苦难,我就觉得心痛难忍。我甚至想她一辈子都要无忧无虑,哪怕永远长不大也没关系。”
丁繁无话可说了,她没当过母亲,无法对好友的感觉感同身受。
反正未来还长得很,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也没有意义。
丁繁果断转移话题,说:“再看看吧,反正她年龄还小,我现在可不想当个奶妈子。我就算要收徒弟,也要等她年纪再大一点。”
贺晓霜摇摇头,不是很赞同丁繁的做法。
“我只怕你后悔。她的服装公司已经在筹备当中,我对她有信心。我倾尽全力培养她,很想看看她最终能走多远。”
丁繁吃了一惊,“一个奶娃娃开公司?你是在逗我吗?”
贺晓霜笑了起来,“我出资金,她出技术,还有另外一个人负责管理。”
丁繁想看看好友是不是在说笑话,可是贺晓霜一脸认真。
正要说什么,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
贺晓霜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女儿的声音,顿时扶额,无奈地叹气:“就不该让蜜儿上楼,又闹起来了。”
丢下丁繁就蹭蹭蹭跑楼上去了。
陈冬儿哭的很伤心。
她洗完澡回房就把玉兰给她做好的衣服穿起来了,正臭美呢,陈蜜儿这个讨厌鬼又来了。
不过她心情好,也不跟她计较,还特地在陈蜜儿面前转了两圈,展示她的新衣服。
玉兰做的两套衣服,类似骑士装,款式很可爱又帅气。
两套衣服用的布料一样,款式既有区别又有联系,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套系的。
陈蜜儿觉得陈冬儿穿的这套拼接衣服很帅,顿时眼红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穿,就要让陈冬儿脱下来给她试一试。
陈冬儿心情好,对陈蜜儿和颜悦色的说:“不用羡慕我哦,你也有新裙子的。”
陈蜜儿的裙子玉兰还差一点收尾的工作没做,所以还没交给贺晓霜。
可是现在,陈蜜儿就看上陈冬儿的套装了,陈冬儿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何况,她也没看到裙子。
两个人拉拉扯扯,玉兰看看姐妹俩没打架,就没管她们了,专心练她的书法。
结果一没注意,陈蜜儿直接抓起玉兰手边的墨水瓶子直接泼向陈冬儿。
玉兰为了方便写字,墨水瓶的盖子是开着的。陈蜜儿这一泼,瓶子里所剩不多的墨水全部泼到陈冬儿的衣服上去了。
陈冬儿一看胸口这块巴掌大的墨迹,顿时急怒攻心,一伸手直接把陈蜜儿推倒在地上了,再想到染上了墨迹,这套衣服就毁掉了,伤心地要命,也不管陈蜜儿会不会告状,也不管小婶婶会不会找麻烦,站在那儿就放声大哭了。
陈蜜儿就是王霸性子,从来只有她欺负陈冬儿的份儿,没想到陈冬儿会动手推她。虽然不痛,但是小姑娘觉得丢了面子,也跟在陈冬儿后头嚎啕大哭。
玉兰头都大了,两个人的哭声一个赛一个凄惨,她哄完整个哄那个,可是两个人都不买她的账。
贺晓霜和丁繁上来就看到房间里乱成一团的情景。
陈蜜儿向来喜欢恶人先告状,看到贺晓霜就一边抹眼泪一边控诉堂姐的罪状:“伯娘,陈冬儿打我。”
玉兰眉头皱了起来,有心说一句,又觉得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很没品,干脆闭嘴不言语了。
陈冬儿涨红了脸:“我没打她,她拿墨水泼我,把我衣服泼脏了,我才推她的。她把我的衣服弄坏了。”
贺晓霜一眼就看到女儿胸口的墨迹,顿时无语了。
丁繁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听见陈冬儿说的话,随口说道:“墨迹而已,又不是没办法补救。”
陈冬儿一听有办法补救顿时不哭了,三两步跑到丁繁面前,仰起头期待地问她:“姨姨,你真的有办法吗?”
丁繁看了一眼玉兰,有心考考她,就问她:“你觉得用什么办法好?”
陈冬儿眼睛一亮,也期待地看着玉兰。
玉兰本来是想在那块墨迹上绣图样的,不过太费时,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她想了想,取出一张纸画了一只卡通的米老鼠。迪士尼的米奇米妮形象深入人心,陈冬儿一看就喜欢得不行,催促玉兰在衣服上画这个图案。
玉兰却没听她的,找了几块黑色的,红色带波点的以及红色的布,按照尺寸剪成自己想要的形状,踩着缝纫机很快把剪好的布拼接在一起,一只俏皮的米妮鼠就做好了。
陈冬儿还没感叹完,玉兰就叫她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把那只做好的米妮鼠车在衣服上,米妮的脑袋完整地遮住了那块墨迹。本来纯色的衣服多了这一只大大的米妮鼠,远远看去,伸着双手的米妮鼠好像在跟人打招呼,俏皮得很。
陈冬儿破涕为笑,抱着衣服就不撒手了。
丁繁也笑了,本来还想再看看的,可是现在,她觉得也许好友说得对,如果下手晚了,估计会后悔。
而她,从不做后悔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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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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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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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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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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