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点点头,她其实早有这个念头,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不然总觉得自己在利用陈冬儿,心里上过不了自己那道坎,此时听见贺晓霜提起,正中下怀。
但她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这个,所以只犹豫了一瞬,玉兰还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书,以及一叠秋冬装的设计图递给贺晓霜,说:“这是我阿姐的构想,她正在筹备开一家服装专卖店,卖我画的这些衣服。我觉得您可能会有兴趣,所以拿来给您看看。”
贺晓霜笑意微深,她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不着痕迹地把两个孩子的利益绑在一起,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了。不过,她考虑的东西又比玉兰更深一层,所以接过企划书并不着急看,屈指在纸上敲了敲,说,“好,我会看的。如果有问题,我跟你阿姐再谈。”
玉兰点点头不再言语了,贺晓霜愿意看已经是给她面子了,她不能不知好歹地催人家马上做决定。
有时候买一件衣服还要挑三捡四,投资这么一个大项目不是得再三仔细斟酌?
玉兰把企划书递给贺晓霜的同时,一份一样的文件摆在了严禄的案头。
严禄修长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薄唇微抿,眼神玩味地盯着眼前的企划书。
他倒不是没有野心,不然也不会一家接一家的开饰品店了。作为成功的个体户他确实有个转企的念头,不过知道转型以后可能随之而来的麻烦,他就兴趣缺缺。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且就算要找人合作,他也会往实力或者势力相当的人群里去找,而不是找像玉梅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毕竟阅历摆在那里,就算有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得依托在现实的土壤里,才能开出耀眼的花。
他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了,不过看着那个小姑娘满怀期待的脸,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如果拒绝的话,小姑娘就要立马哭给他看了。
严禄最怕女人哭了,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麻烦的要命,所以他有一瞬间的心软,事后他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哭就哭呗,他怎么就接过来了呢?
小姑娘步伐轻快地走了,严禄就一个人对着企划书发呆。随即,他叹了一口气,随手把企划书扔进抽屉里,就这么冷处理好了,沉默就代表了拒绝,但愿小姑娘能理解,严禄无奈地想。
转眼之间,阳春三月就过去了,新饰界的新厂在C市南郊落成。确定下来之前,玉兰去看过那一片地,现在还有一些荒芜,周边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不过玉兰知道,用不了几年,这一片区就会热闹起来,周边工厂林立,很多农村进城务工的人纷纷在这一片区建起民房。最早建了民房的人都成了包租公,光靠收房租就可以过得很滋润。
玉兰当时就拍板定了下来,办手续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蓝成林。他是地头蛇,门路又广,手续很快批了下来。
手续完备以后,蓝成林又找了本地的几个施工队,日夜赶工,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总算把厂房建好了。
厂房大小约有一千多方,建了三层。一楼是加工区域,按照工序做了简单的隔断,各种设备已经齐备;二楼分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设计室和管理办公室,办公用具都是从旧货市场淘换过来的,花费不多。另一部分是成品展区;三楼作为是职工宿舍使用,宿舍里安放两架高低床,每个房间可以住4个人,初期足够工人居住。
为了把办公与居住的地方区分开来,厂区在设计的时候就做好了规划,工厂门口进来的地方,右边有扶梯直上二楼,三楼的入口却是设在厂区背面,另有一条扶梯直上三楼,且那道门并不能进入一楼二楼,两居住与办公完全隔离开了。
玉兰以前打工的时候,租住的就是这样的民房,房东把自住的楼层与租客住的楼层分开互不干涉。
本来打算厂区与宿舍分建两栋的,不过资金受限,租到一千多个平方已经是极限,所以建厂的时候玉兰就把民房的创意拿来用了,现在看成品还是不错的。
玉书带着两个妹妹并蓝成林,站在新落成的厂房门口,看着大家脸上乐呵呵的笑,心中豪气顿生!
咱们也是有事业的人了,虽然还在萌芽中,但是,总有一天它茁壮成长,护佑一方土地!
感慨完了,还得应对现实问题:到底谁来管这个厂?玉兰是小孩子,不在考虑范围,玉梅9月要重新回初中就读。就只剩下玉书与蓝成林两个人了。
玉书很忐忑,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一块,就想着让蓝成林当管理好了,不过蓝大少一听这提议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叫苦:“哥,你就让我安静的当个幕后英雄吧,我怕挂了我的名,这厂开不下去我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玉书想想发生在他身上那些邪性的事情也有点慌,虽然玉书不信邪,但是想起来也是心里发毛。
于是,玉书就这么赶鸭子上架成为新饰界的第一位主管了。
工厂新招的业务员也很给力,订单渐渐多了起来,工厂渐渐步入正轨,玉书玉梅忙得脚不沾地。
生意好了,收益摆在那,谁都看的见,李爱华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她有两个出息的孩子,脸上渐渐多了笑容,走路都带风。且她又不用跟着下地,只要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做一下家务,就多了大把时间在别人家里唠嗑。
有人就问她,“你儿子的厂里生意这么好,还招人不?我家那谁谁谁是个勤快的孩子,你跟你儿子说一下,让他帮忙安排一下呗?”
李老师笑得张扬:“那还不容易,整个厂都是我儿子说了算,让他安排个人多简单,等他有空回来我就跟他说,现在生意太好,他忙不过来根本没空回家。”
旁人听她答应得容易,就纷纷找上门找她,一天到晚好几拨人就没停歇的。李爱华受了几年的王八气,回回都是她当孙子给人赔礼道谢,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捧,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因此,旁人有所求,她皆来者不拒。
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阿华,你也差不多一点,人家介绍的人都不知根底,你就敢应,就敢往我大孙跟前领?不怕给我大孙子惹麻烦?”
听到婆婆说会给儿子惹麻烦,李爱华终于收敛一点了,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再收回吧?她都已经答应了这个嫂子那个弟妹七拐八弯的亲戚十来个人,就想着等儿子回来帮忙安排工作。
就一回,就一回,没下次了。李爱华心说,但被别人一捧,一夸,又把这念头抛在脑后了。
玉书玉梅常驻市里,忙得昏天黑地。玉兰这一个月吃住基本在陈冬儿家里,所以并不知道李爱华做的好事,因此错过了阻止家庭矛盾爆发的时机。
周末,贺世开拎着简单的行李再次来到小姑家报道。
他现在是初三下学期,不久就要参加中考,大部分时间都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
老爹天天忙的要死,老娘一个月倒有二十多天天南海北的飞,别看两个人聚少离多,可那副黏黏糊糊的劲儿比热恋中的小年轻还要热烈。
每次回家就被塞狗粮,小贺同学表示受不了。
贺妈妈徐大美人还嫌儿子是个大灯泡,恨不得把他打发地远远的,一听小姑让儿子放假去她家,无异于瞌睡遇上送枕头的,毫不留恋就把儿子轰走了。
贺世开也潇洒,既然爹不疼妈不爱,去哪不是住,于是挥挥小手,包袱款款地离家出走了。
贺晓霜对那两只不靠谱的兄嫂早就免疫了,对侄子的到来报以热烈的欢迎,看见少年清俊的身影沐浴在斜阳暖橘色的光影下,俊美如谪仙,笑容便如繁花盛开在眼尾眉梢。
陈冬儿坐在高脚长凳上,趴在玻璃柜台上写作业。她写得并不专心,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揪揪那个,铅笔身上那一层彩色膜衣都被撕完了。她偷偷瞄一眼对面认真工作的贺晓霜,小动作不断,被贺晓霜瞪一眼,她就安静几分钟。但安静不了三分钟,一看贺晓霜没注意她,陈冬儿又开始故态重萌。
她怨念很深,明明是叫玉兰来陪她玩的,为什么阿娘要叫玉兰做事,却给自己布置这么多作业?
玉兰站在缝纫机前面,表情专注地给一块成年男人巴掌大的布匹车线。
贺晓霜给她布置的功课是认识布料,不过玉兰学的很快。讲课讲两个小时,小姑娘只用一个小时已经烂熟于心,贺晓霜提问的时候,她已经能答得头头是道,还能举一反三,这份功力,贺晓霜是彻底没脾气了。
玉兰却没觉得骄傲,这些都是她从前赖以生存的东西,现在不过温故知新。她这份宠辱不惊的淡然,更令贺晓霜更高看她一眼。
因此其他时间玉兰想做什么,贺晓霜并不阻止,看见她站在缝纫机前面吃力地单脚踩机器的时候,她还觉得滑稽毫不客气地笑了玉兰一顿。
贺晓霜看见侄儿笑得很开心,偷觑她脸色的陈冬儿看见这笑容,就猛地回过头,就看见逆光中站立的少年。
陈冬儿顿时把手上的笔一扔,快速爬下长凳,几步小跑就往贺世开身上扑。她平时看见表哥都没这么高兴,主要是今天,表哥一来,阿娘肯定没空找自己麻烦,那些书法就不用练了,完美!
贺世开眼疾手快地捞住冒失的表妹,纳闷极了,上个月不是来过了,至于这么想我吗?
贺晓霜却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板着脸说:“陈冬儿,给你布置的那两页字没写完,今天就没点心吃。谁说情都好不使!”
贺世开顿时明白过来,看见怀里的小姑娘听见这话顿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嘴角顿时抽了抽,把她放下地来。
陈冬儿只好奄头耷脑地继续去写字,她阿娘从来不开玩笑,陈冬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挑战她的耐性了。
贺世开面无表情,眼里却有笑意一闪而过。抬眼往店里另外一个小丫头望去,小胖妹正在摆弄手里的几块布片,圆圆的苹果脸皱成一团,刚才动静那么大,胖丫头却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贺世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爽了,明明自己到哪里都焦点,怎么在小胖妹眼里自己还不如几块破布有吸引力呢?
眼说在玉兰眼里,美少年贺世开还真不如一个玩具熊有吸引力。
玩具可以卖钱,美貌能当饭吃吗?所以小贺同学被赤裸裸地鄙视了。
玉兰能画出各种公仔的草图,却不太会玩具制版。这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在摸索这个。手上这款毛绒玩具是准备在下个月推出的新款,前前后后失败了很多次,这次应该能成功了,玉兰急于看见成果,所以没空理身边发生的事。
贺世开觉得有趣,就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着,贺晓霜看看几个孩子,丢下手上的事情去给她们做吃的去了。
玉兰仔细翻了翻车好的布片,开始往中间填充碎海绵,原来车好的布片一端留了一个小口子,方便往里塞填充物。玉兰一个接一个把那布片都填满碎海绵,才取了针线开始缝合。
贺世开眉尾微微上挑,兴味盎然。咦,原来胖丫头的手指这么灵巧呀!
玉兰手指翻飞,将各个部分一步一步的连接起来,是一个可爱的小熊公仔。缝完了,她随手把公仔放在一边,开始缝小熊身上的配饰。
等剩下的东西都弄好了,玉兰伸手去拿公仔的时候却摸了个空。她疑惑地抬眼,才发现贺世开手里捏着那只玩具熊,正翻来覆去地看,脸上带着疑惑。
这么小的孩子,手工会不会太好了点?
玉兰心里一咯噔,这段时间贺晓霜一边教她,一边放手让她练手,所以她也就很少遮掩,却忘记了,不是每个人都是贺晓霜,能够接受良好。
幸好贺世开只是看了一会就还给她了,什么话也没说。
玉兰摸不着头脑,她也不敢问贺大少什么事呐。手脚麻利地把眼睛鼻子蝴蝶结都钉上,一只憨态可拘的小熊玩具就做好了。
陈冬儿看看空了大半的作业本,再看看玉兰手里的小熊,眼里的渴望太明显,明显到玉兰根本忽略不了。
玉兰笑嘻嘻地晃着手里的玩具说:“贺姨要是觉得你写的字过关了,我就把它给你!”
陈冬儿顿时眉开眼笑,马上埋头认真写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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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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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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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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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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