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前的这一处广场,再次沐浴在日光之下。
所有人再一次,同时看到了两轮骄阳。
一轮挂在遥远天穹,散发着无尽光和热。
另一轮,悬在仰躺倒地的鲍伯昭面前。
而远处,冬寂军的正将朝宇,正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更远一点的地方,曾经神采飞扬的谢宝树,还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雅雀无声。
尽管在鲍伯昭的无光神通散去之前,很多人都已经有了重玄遵将取得最后胜利的心理预期。毕竟在先前的交锋里,谢宝树败得那样干脆,强悍无匹的将鬼直接被砸崩……重玄遵始终是占据着上风的。
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
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场上被打得东倒西歪的这三位外楼强者,不是什么凑数的外楼修士。而是大齐政事堂甄选出来,准备派去黄河之会,与列国天骄相争的外楼天骄!
当然,他们都还很年轻,远没有成长到他们在外楼这个境界的巅峰状态。未必比得过一些年长的外楼境修士。
齐国作为天下强国,也不好意思把年纪大的外楼修士送往天骄群聚之会。像北衙都尉郑世这种随时可以神临但刻意压制境界的外楼修士,在外楼境界怎么可能不强,但这个年纪的外楼……如何能称天骄?
齐国自然有大国之风。
但鲍伯昭、谢宝树、朝宇这三人,谁能说他们不强?
鲍伯昭展现了最少三门神通的强大战力,谢宝树以神通明镜配狂歌,兼以儒家秘术,战力亦绝不可小觑。而朝宇的“十年藏刀,求得一杀”,又有几人敢说自己挡得住?
然而他们都输了。
他们联手围攻对手,却还是落败。
尤其重玄遵,是今日才堪堪踏进外楼之境界!
这一战,足传天下!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或热切或期待或警惕,都落在那个白衣飘飘的男人身上。
而通过红妆镜全程目睹了所有细节的姜望,视线却忍不住落在那耀眼的日轮上,也不知怎的,脑门隐隐作痛……
这个重玄遵,好喜欢用日轮砸人脑门!
不过这一战,真的太精彩。战斗中的每一个选择都可圈可点,尤其是冬寂军朝宇那“十年藏刀,求得一杀”,与自己的名士潦倒之剑,颇有几分共通……
大齐国相没有再说话,观者几乎都还沉浸在震撼中。
所以广场上是安静的。
安静持续了很有一点时间。
“是你赢了。”
在悬停的、烈焰熊熊的日轮面前,鲍伯昭忍不住开口说道。
重玄遵低垂着视线,看着他。
“我承认,你更有资格代表齐国出战黄河之会。即便是我,也不是你的对手。”鲍伯昭虽然是躺着的状态,但很具风度地说道:“年轻一辈外楼,我从此不敢称第一。”
重玄遵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五指相合,收起了日轮。
同时从鲍伯昭身上把脚挪开,沉默地往广场中央位置走了两步。
鲍伯昭爬了起来,终是不肯失了心气,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今日是你赢了,但躺在地上的,不会永远是我。道途漫漫,你我来日还有一争。”
重玄遵没有回头,只是淡声说道:“我想你可能有什么误会。我留你到最后,不是因为你有多强。而是想着,我爷爷或许会喜欢看到,我多踩你一会的样子。”
他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和语气,所以很像是在说实话:“你没资格跟我争。”
鲍伯昭忍了许久的鲜血,一口喷出。
但也没有太多人在意了。
唯独重玄胜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在他看来,重玄遵的这句话,比其人刚才的这一战,杀伤力更大。
重玄老爷子今日并未到场观礼,他已是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但今日这一幕,重玄遵这句话,必然会传入老爷子耳中。
而老爷子……必然会很开心。
高台上姓重玄的唯有两人。
重玄胜即便早有预计,心情也难能好得起来。而重玄明光这个做父亲的,则是神采飞扬,左扫右视,顾盼自雄。末了注视着广场上,轻抬下巴,半抿嘴唇,那叫一个矜持自信:“颇有乃父之风!”
重玄胜默默翻了个白眼——好希望伯父大人说的才是事实!
几名小太监躬身跑进广场,把伤者抬出场外。
无论是军中的人又或是鲍家、谢家的人,都没有人到广场上来察看败者伤情。
大师之礼上负伤,御医自会处置妥当。
礼制所限……负伤者的家人朋友,也只能在礼后再去探视。
生死不知的谢宝树被抬走了。
朝宇却竖起手掌,阻止了要过来扶自己的小太监,双手撑着膝盖,歇了一气,才站直身体。
她头上、脸上血污犹在,但眼神很平淡,也没有痛呼过一声。
她坚持自己往广场外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住,缓缓回头,看向……广场边缘那持剑卓立的清秀少年。
彼时姜望,正在脑海中反复感受朝宇那两刀。红妆镜让他把这一战里的细节看得清清楚楚,而带给他最大触动的,就是这两刀。
朝宇的刀,是一条直线,划分生死。
而名士潦倒之剑,也是潇洒一横,分割天地。
朝宇是“十年藏刀,求得一杀”。m.xiumb.com
而名士潦倒之剑的那位名士许放……是生不如死十八年后,才在青石宫自刺一匕,剖心袒肝。这一匕,直接报尽血仇。
朝宇的“十年藏刀,求得一杀”,和名士潦倒之剑,天然有共通之处。
所以姜望从中获益匪浅。
顺着朝宇的目光,不少人也都注意到了姜望。
其中一些强者,甚至感受到了这少年身上隐而不透的剑意。
一时,不知怎么形容心情。
……临阵学刀?
姜望还在与剑式纠缠,忽然感觉气氛不对,于是抬眼一看,满面血污的朝宇,正向他走来。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姜望是个懂礼貌的人,赶紧往前迎了一步,说道:“多谢朝将军指点。”
朝宇一时有些不知接什么好,甚至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走过来。
点点头。转身走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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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番外,可以是左光烈,可以是董阿,可以是重玄浮图,可以是庄承乾……所有那些耀眼的、复杂的、已经死去的、大家仍有遗憾、想要见其风华的人物,在不影响正文阅读的情况下,我将为其人写一个番外,写一写那人还未来得及展开的故事,那本该横耀于长空的光芒。
至于具体写谁,到时候大家全订群里投票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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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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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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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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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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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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