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两天的得胜营,再一次集结起来。。
集结在两杆高扬的旗帜之前。
三这一次重玄胜不再掩饰。
竖起的两面旗,一面是异常招摇的胜利在望旗,一面是齐国经纬旗。(紫微中天太皇旗别名)
所谓将旗与国旗。
他们在会洛府新节城,在夏军后方,堂而皇之地立起了大齐国旗!
新节城四干余被缴了兵器的守卒,蹲在校场另一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
重玄胜这一次没有试图招揽任何人,因为接下来的战事,并不能靠降兵来完成。
他只是照例毁掉了这座城池的防御体系,破坏战争物资,只取走道元石这等硬通货。
比如新节城所有守卒的兵器,就全部堆在一起,被姜望用道术融成了一个大铁球,现在正屹立在城中央。
姜望站在重玄胜左边,十四站在重玄胜身后。
他们面向得胜营一众士卒,共计两千四百五十三人。xǐυmь.℃òm
一路穿临武府,赚锡明城,过呼阳关,掠鸿固城,破新节城……
虽则靠重玄胜充分的准备、超卓的战争视野,和姜望身先士卒、每每先斩敌将的强大武勇,基本没有碰过硬茬,但战损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有五百四十七人,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的魂灵是归家,还是永远羁旅异国,取决于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
对于得胜营而言,时间非常紧迫。
重玄胜先掠鸿固,再击新节,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而夏国那位临时赶回来、正在会洺府扎口袋的大人物,一旦得知新节出事,立刻就会反应过来,流窜后方的这一支齐军,究竟目的何在。
新节城一下。
整个奉隶府几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对齐军敞开了怀抱!
此刻齐军有两个极好的选择。
一个是奉隶府最北边的岱城,一个是奉隶府最南边的朔风城。
打下岱城,就等于将临武府、奉隶府战区彻底贯通。打下朔风城,则可直接威胁锦安府,给梁军创造入局的机会。
无论哪一着,都是足以致命的杀棋。
被打进国门来,劣势便在于此——敌军打起来毫无顾忌,己方却处处是掣肘,时时暴露要害。
很多时候,根本没有正确的解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也是樊教一开始选择只身赴奉隶的原因所在。
只不过重玄胜技高一筹,骗过呼阳关,轻取鸿固城,剑指绍康府!搅得会洺府大乱,绍康府惶惶不安,才调得樊敖这头猛虎离山。
绍康府比奉隶府更关键,也更柔软,夏方不能不管。
重玄胜在拿下鸿固城之后,当天就弃城而走,为自己赢得时间。
在会洺府诸城联军大网结成之前,先一步逃到了网外,潜踪匿行。
就此与樊敖错身穿过,迅速赶到了新节,靠姜望行险一搏,一举拿下。
事已至此,什么乱发求救书信、驱降兵乱战,如何预判会洺府诸城联军路线…倒都是细枝末节了。
樊敖能够迅速重建会洺府秩序,调动诸城兵马,很快扎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口袋来,也足见其老于行伍的素质。
只不过棋差一着,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对于现在的得胜营来说,时间是关键中的关键。
他们必须在夏方那个暂不知名的对手追上来之前,完成他们拿下新节后的下一个战略目标。
时间不仅仅关乎最终成败。
时间亦是生死线!
他们一路走过来赢得了很多,但是输在这里,就会输掉一切!
在这个时候,重玄胜选择了停下来休息非大智大勇,岂敢如此?
关于这场战争的一切,好像在他脑海里都有具体而微的信息,似乎能够精确到每一个时辰会发生什么。
姜望能做的,只有不遗余力的支持。
得胜营的确需要休息。
打剑锋山的时候,秋杀军就是主力,他们正在其间虽则彼时在十万人大军阵中,重玄胜有意照顾,将更多的军阵气血、道元所需,分摊给姜望和他自己。
但得胜营这三干人,的确是在同僚都已经坐在军帐里吃肉喝汤烤火的时候,跟着重玄胜姜望,穿过了整个临武府,一路征伐,从会洺西,打到会洺东,来到新节城。
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在这么短时间里,跑过这么多地方。在不依靠军阵加持、不吞服气血丹、不用符篆之类外物的情况下……跑也能跑死不少人。
也就是这是一支出自齐九卒的强军,人人都是优中选优的锐士,才经得起重玄胜这般折腾。
重玄胜做出让军队休息的命令,不是他不知道时间的重要性,恰恰是因为他太在意时间!
会洺和奉隶自来相邻,能够贯通两府的城池节点,不止一处。
他之所以选择新节城作为进入奉隶府的最后一站,自然有他的全盘考虑。比如位于新节城域的天风牧场,是夏国四大牧场之一,供给了夏国军队大量的战马。
重玄胜在占据新节之后,直接打破了天风牧场,放任马群自由,只留不到六千匹马自用。一个崩溃的天风牧场,被放开了束缚的马群,在他的计划里,亦是迟缓夏军追击的一步闲棋。
得胜营士卒,马战步战都能顺手。
此时此刻,一人双马,负弓挂弩带刀,在校场沉默。
好一股肃杀气!
重玄胜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并不说别的话,转身疾飞在高空:“随我…拿下岱城!”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岱城!
他要将临武、奉隶两府战区打通,将齐军贯通一线,直接封锁夏国东部!
两千四百五十三名得胜营士卒,高声齐呼
“岱城!岱城!岱城!!!“
于是马蹄动,于是雷声起。
他不再掩饰,也随便新节城这些降兵听到,传递消息给谁。
因为已经不需要掩饰。
从领军穿插临武后方开始,他的阶段性战略目标就在这里。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现在唯一要争取的,只是时间!
当然,新节城的传信飞兽,也是惯例放开,写上了五花八门的求救信,四散求助的。此时的奉隶府,已经乱了起来。
轰隆隆!轰隆隆!
国旗将旗风中鼓荡,两员腾龙境都统架起了夔牛战鼓,疾飞在高空。
黑盔黑甲的十四,亲自执槌,擂动鼓面!
看着这样一彪人马疾驰而去,新节城一众手无寸铁的俘虏,相对茫然。那耳中响彻的、蔓延至天边的……竟分不清是鼓声、雷声,还是马蹄声!
夔牛战鼓的原材料,乃王长吉于山海境垂钓所得之夔牛皮是现世早已绝迹的远古异兽。
姜望寄回临淄后,重玄胜找军中大匠鞣制而成。
作为战阵之器,此鼓极利于行军。
鼓一响,振奋精神。鼓二响,激活血气。鼓三响,活泼兵煞!
更有雷声随行,有破法慑敌之威。
这一营所举的经纬旗,亦是国旗中品阶上好的,能够给军队提供全方位的庇护,可以稳定兵煞,减少士卒遭受兵煞反噬的可能。
那“胜利在望”的将旗,虽然不甚美观,但在军阵法器中,效果也绝不算差。
可以帮助士卒更快地结成军阵,有强化兵煞之力的作用,
锡明、鸿固、新节,这三城掠夺下来,得胜营上上下下,皆换了一身。人人带甲,人人有法器。
此刻尽都披挂了,人马如龙,直接踏进了奉隶府!
一路上神鬼不避,撞断游骑。过城不入,敢有出城之夏军,立杀无赦。
奉隶府诸城,哪敢出城野战?摸不透敌军虚实,对一支大摇大摆纵横在本府腹心地带的齐军,只有恐惧。
便是那想要挥师迎击的,还未整军出城,得胜营便已疾驰而远。
传讯飞兽挤满了奉隶府的天空,传递诸多乱七八糟的讯息,令人分不清哪条是真,哪条是假。但这支纵横官道的齐军是真的,马蹄声是真的,他们的长刀劲弩,都是真的!
轰隆隆,轰隆隆。
疾驰一日夜后,一路雷声,自奉隶府中部,一直卷到了奉隶府北部,终于轰鸣在岱城的高空!
当姜望将视野中的这座城池纳入乾阳赤瞳,他赫然发现,岱城已经陷在战火中。
十余艘棘舟绕城而飞,在躲避守城弩箭的同时,不断发射破法棘枪。
远远地,在岱城北门方向,密密麻麻的齐方军队,正对城猛攻。一员大将飞在高空,兵煞之力加持其身,眉心竖瞳降临天罚之光,怒轰岱城大阵!
不是鲍伯昭,又更是何人?
此外又有一员齐将,须发乱舞,似醉酒狂歌,摇动如椽大笔,持续以儒门法术攻城。
“鲍伯昭!谢宝树!”姜望眉头一挑。
有一种到手的功劳被人分润的不爽利。
重玄胜亦是皱眉,但却是说道:“来的竟然不是重玄遵,他没道理比这两个慢才是……这下也不知压力够不够。”
“什么压力够不够?”姜望没听懂。
岱城守将薛汝石,是夏国阳陵侯府的旁支子弟。行军布阵的本事不差,且为人慎独,爱惜声名,在夏国风评极好。
重玄胜读夏国情报的时候,却发现一件事一当初阳陵侯薛昌与广平侯郦复虎台争道时,薛汝石明明在虎台值守,却请了病假在家。时人都谓薛汝石是个懂得避嫌疑的人。
重玄胜却由此断定,薛汝石是个明哲保身的家伙。
他进而研究薛汝石生平,揣摩其人性格,结合诸多细节,断定此人在真正危机关头,无法承受高压。故而才把岱城作为他这一笔伐夏东线战事的收尾!
当然此时并没有什么功夫与姜望解释。
岱城攻防的双方,都注意到了这一支自奉隶后方浩浩荡荡而来的骑军。
那一面“胜利在望”旗,没谁认识。可飘扬的紫微中天太皇旗,却已经昭显阵营!
何以齐军能从奉隶府后方驰来?
这代表了什么?
重玄胜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直接席卷兵煞,将得胜营士卒全部卷起,法天象地神通再出。其身显化为三十丈高的巨人,洪声怒吼:“呼阳关已破!会洛府易帜!奉隶已成孤府!”
“吾重玄胜,奉命接收岱城!友军避让!”
“布告岱城有司,降者免死。一日不降,副将及以上,杀无赦!两日不降,队正及以上,杀无赦!三日不降,手中执兵者杀无赦!四日不降,破城之时,四日不封刀!”
这场岱城攻防战是从十二月七日开始的,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两天。
齐军当然不止重玄胜这一个聪明人。
齐国强于夏国,是从高层力量、到未来天骄、再到兵员素质,从上到下、从实力到潜力的全方位碾压。
临武府最后的七座城池还在顽抗。
谢准安贯彻曹皆的大战略,稳扎稳打,七城同围,攻城不休。
而东线战局云集诸将里,如鲍伯昭者,也不甘于困宥在临武府的轮换攻势中。
早早想到了下一步突破口,直接率军来打奉隶府的岱城。
此时忽然见得“友军”重玄胜,引骑军从岱城南面冲来。
当初“消失”的时候,还是一营步兵呢。“回来”的时候,一人双马都安排上了,各个带甲执锐,全是将官级的装备除了叹服,一时也没什么别的好说!
对于岱城守军来说,临武府战线一退再退,本就已经是奉隶府前沿极大的压力。
齐军直接打上城门来,足够说明夏军在临武府已经失去掌控局势的能力。
作为一城守军,别无它路。只有借助护国大阵、护城大阵的力量,固守以待援。
求援信发了不知多少封。
城墙攻防不知持续了多少轮。
好不容易等到后方来援,援的竟是对面的齐军?
他们还在奉隶府前线苦战,齐国的紫微中天太皇旗,竟然已经在奉隶府后方飘扬!
这对代城守军士气的打击,几是毁灭性的!
薛汝石行走在城头,如何感觉不到部下士卒的惶恐?
齐军从奉隶府后方冲来,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他甚至认得,这支齐军骑的,是天风牧场的马,马臀上有天风牧场的印记!
会洺府若不是全境沦陷,怎么会让齐军来到奉隶。
天风牧场都被占了,奉隶府后方大约也是真的已经失陷!
他强压下不安,灌注道元,以最后的勇气怒声喝道:“我大夏有百万雄师,亿兆黎庶,何惧你齐贼!你有本事,就攻进城来!薛某这人头叫你割了,须不眨眼!”
重玄胜凝聚磅礴兵煞在身,显化顶天立地之巨人,此时却根本不跟他再废话,
只侧头回望—一
“黄河魁首姜青羊,我要看你在临淄西郊未出的那一剑!”
巨声如天雷,真个引天威。
但见穹顶之上,忽而四星并耀,又有星路亮起,倏忽折转,贯通七星之域。
星辰在位移!
天地之间,一人高悬。
姜望已经握住了他的剑!
“我愿降!”—一薛汝石的声音立即响起!
(很多人问夏国地图,这里再提醒一遍。夏国手绘地图在本卷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亦贪生》后,附在彩蛋章里。)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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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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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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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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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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