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正是总复习的时候,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方悬挂的醒目的倒计天数,像一把利剑悬在每个毕业班的学生头上,逼得每个学生只能奋勇前进。
功课一天比一天重,可是高三五班还有几个学生缺勤。
每次看到教室里的空位一天比一天多,钟老师就十分闹心。
尖子班是全校寄予厚望的班级,全班六十八个人百分之九十都有希望考上一本院校,缺勤一天,差不多落后一个月。
钟老师看着教室里面越来越多的空位,本来就不多的头发都快被纠秃了。
课间有人抱怨,“我说,最近咱们学校的保洁阿姨到底用什么东西来洗地板啊,教室里到处都是怪气味。”
“我怎么闻着跟医院里面的气味差不多呢?”
“不就是消毒水的气味么,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不过,咱们学校最近为什么天天要消毒啊?”
“最近学校里生病的人不是很多吗?想必学校也是好意,是害怕大家被病毒感染吧?咱们是毕业班,时间本来就宝贵,这一生病,不知道耽误多少时间!”
“哎,就是这气味忒难闻了点。”
玉兰盯着桌面上摊开的语文课本,心里去没有多少愧疚。
她让郝梅以学生家长的名誉给校长写了一封信,信中阐述了自己对这一场来势汹汹的流感表示担忧,希望学校能采取一些防护措施以安大部分家长的心,并在信中提出了防护方面几点建议。言辞恳切,分析入情入理,最后表示,愿意为学校防护安全出一份力。
信寄出后玉兰没等几天,再走进楼道就闻到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张校长的开明在这一件事情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玉兰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所学校不是没道理的。
虽然知道自己这些举动治标不治本,但也聊胜于无吧。
回到家里,李爱华正和小雪唠叨,“往年这个时候东西虽然会涨价,可也没涨的这么离谱啊!这还没到年关呢,一瓶醋就要十几块钱,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玉兰倒水的手一顿,想起从前那段时间一百多块钱一瓶醋,还经常没货的情况,笑了笑,道:“反正过年也要用,咱们要不要多买一些备着?说不定到年底还更贵呢?”
李爱华不以为然,“再贵能贵到哪里去?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呢……不买。咱们家又不是钱多了没处花。”
玉兰也不多说了,只想着只怕到时候有钱都买不到货呢。
她拎着书包慢慢往楼上走,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乱将起,要不要找点事情给郭星海做,省得他闲得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不用玉兰找麻烦,郭星海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叔叔是哪根筋不对,一颗心全都偏到陈新那儿去了,明明他才是他的亲侄子!
陈新说要带他回去看她爸妈,自个儿叔叔就信了,不仅十分周到地准备了提亲要用的一整套礼品,不方便携带的东西都折合成钱,还殷勤地找人看了日子,随着挑中的时间越近,叔叔催得越紧。
郭星海简直有苦说不出。
陈新哪是什么地道的帝都人,不过是被人收留的不知来历的野丫头,他最初也不过是看中了她身上那股楚楚可怜中又透着魅惑的骚劲,打算玩玩罢了。至于娶她为妻,他根本就没想过!他的妻子,必须是本地的,家世清白的,相貌不俗的女子。
可是当初为了让叔叔相信她真是自己打算结婚的女友,他替她编了一套无懈可击的家世背景,好么,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叔叔对陈新的话深信不疑,又听了陈新的挑唆,以为他打算当个陈世美第二,这不,就催着他带着女友去未来岳父岳母家里拜山头了!
鬼知道所谓的岳父岳母在哪个山头!
陈新两指捏着轻飘飘的一张火车票,对郭星海道:“票我已经买好了,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走,随便你。叔叔那里,你自己去解释吧。”
郭星海捏着她的下巴,眼神冷酷:“威胁我?你不是忘记了脚下踩着谁的地盘?”
陈新一手拂开他的手,神色淡淡地道:“你真以为自己就是这座城市的王了?别天真了,离了你叔叔,你什么都不是。”
这话刺痛了郭星海的自尊心,他气急反笑,“凭你也配瞧不起我?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没有来历,不清不白,离了我你就是一滩任人踩的烂泥!我告诉你,陈新,离了我,你踏马就是一坨屎!”
郭星海摔门而走,看见门口摆着一人高的仿古花瓶,想也不想地一脚飞起!
陈新听到门外传来瓷器破裂的声音,嘴唇抖了抖,忍了又忍,露出一个神经质的微笑。
不,她不生气。她最恨的那个人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死前如她所愿受尽折磨,而知道她秘密的人也已经下了地狱,她的好日子还长着,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余生耗在这么一个小混混身上?
偌大的城市,一个人的出现与消失就像一滴雨水汇入海水中,激不起一丝波澜。wWW.ΧìǔΜЬ.CǒΜ
……
2003年的春节悄无声息的临近。
腊八节一过,在外打工的人陆续返乡。
往年热闹的车站今年突然多了不一样的气氛,一些志愿者穿着防护服,戴着红帽子,别着红臂章,厚实的口罩掩住半张脸,分散在几个车站出口,有条不紊地给返乡的人测量体温,询问有无感冒病史并一一在本子上登记好。
何玉凤拖着行李箱挽着陈连生的手随着人流走出站口,两个志愿者一个负责问一个负责记录,询问的那个人拿着红外线体温计凑过来,何玉凤警惕地问道:“干什么?”
拿着体温计的志愿者好脾气地笑着道:“这不是过年了吗?咱们市里开展爱心送温暖的活动,请了省里的专家给咱们做义诊,如果有感冒风寒一类的,还能免费赠药。”
何玉凤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不远的地方果然一字摆开三张长条桌子,桌子上放着名牌,桌子后面高高挂着免费义诊的横幅,疑虑稍缓。
他们夫妻两个体温正常,负责登记的那个志愿者还不忘叮嘱道:“如果有发烧感冒等症状,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我们的热线24小时有人值守的。”
郝敬站在值班室看着这一幕幕,有些疑惑地对郝梅说,“我可是押上了自己的前途在市长面前帮你们做了担保的,但愿我没信错人。”
郝梅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她相信自己的主子,因此对郝敬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吧,也许明天你就会感谢今天的冒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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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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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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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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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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