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严总,怎么可能会失态,她安安静静地将茶水送到办公室里,又安安静静地退了出来,顺手把没关紧的门关紧了。
玉梅从此至终都不知道严禄曾站在她的办公室门口,将她的豪言壮语听了个完全,以至于严禄开始绕着她走的时候,玉梅问不出缘由白白伤心一场。
办公室里,何招娣端起温度刚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看来我不问你是对的,不然就喝不到这么好的茶了。”
玉梅顿时笑起来:“开个玩笑……你喜欢喝,一会回去的时候带一些,这茶是一个代理商送的,说是大红袍,我也不知道真还是假。”
何招娣笑:“那给我这不懂品茶的粗人不是糟蹋了吗?”
玉梅翻了个白眼:“茶不就是拿来喝的吗?什么糟蹋不糟蹋的。”
何招娣笑起来,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窗外的街景,呓语似地道:“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坐在本市最繁华的地段最高的商业楼里,悠闲和老朋友饮茶回忆往事。只可惜,当初四个人,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同一个村里长大的姑娘,玉梅与何招娣,何喜梅,何阿秀算是感情比较好的几个,没想到几年过去,何喜梅香消玉殒,何阿秀下落不明,只剩下她们两个,也各自奔忙,竟是难得相聚了。
玉梅斟茶的手顿了一下,“世事无常,我也没想过。”
何招娣突然想起一件事,“听说欣雅回来了。”
“何欣雅?不是说嫁了一个有钱人,全家一起跟着享福去了?”
年少时候的何欣雅可是全村年轻后生的梦中情人,后来听说全村最靓的一朵花被外乡人摘走,不知道多少后生在背地里扎小人,诅咒采花的那人不举。
玉梅与何欣雅关系始终淡淡的。
美丽的女人总有那么一丝傲气,这一点在何欣雅身上表现尤其明显。
再加上何欣雅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势利的娘,玉梅对何欣雅一向敬而远之,自然懒得费心去关注一个注定没交集的人。
何招娣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何欣雅,玉梅闲适的靠在沙发上,耐心地等下文。
何招娣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欣雅的哥哥也一起回来了,还没说亲,我阿娘问我,愿意不愿意和他处一处。”
玉梅顿时皱眉,她对招娣那个重男轻女的娘印象深刻,既然她提了这个问题,恐怕内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女儿与对方送做堆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她问何招娣:“你……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什么人吗?”
何招娣摇摇头:“我没想过嫁人,太累了,还是一个人好,以后等我弟弟结婚了,我就自己搬出来住,要是我爹娘愿意跟着我,我也可以给他们养老送终。”
玉梅翻了个白眼,说道:“是不是傻?你家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赚来的,凭什么拱手让人?你弟弟有手有脚,你能养他一时还能养他一辈子?你阿娘该不会怕你和你弟弟抢家产,才想把你赶紧嫁出去吧?”
不怪玉梅这么想,乡下人的观念里,女儿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家里的一切就与她无关了。照何招娣阿娘那个偏心劲儿,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何招娣苦笑:“谁知道呢。”
玉梅顿时骂了一声艹,这才想起问何欣雅那个哥哥是什么情况。她记得何明业和大哥同岁,印象中是一个特别白净斯文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打光棍。
而且,玉梅总觉得这一家人出现的时机太微妙,不由多留了一个心眼。
何招娣摇摇头,“我阿娘没说。不过村里有闲言碎语传来,说是欣雅跟她男人离了,城里呆不下去了,一家人打算回来重新开始。”
何招娣望着玉梅欲言又止。
事实上,关于何欣雅一家的消息,除了她说的这些之外,何招娣隐隐觉得何欣雅似乎是奔着玉书回来的。
何喜梅刚走没多久,别人除了叹一句她命薄无福之外,私底下都蠢蠢欲动。
毕竟玉书的年龄摆在那里,没人认为他会一辈子不续娶。
年轻能干,家资颇丰,甩了铜铃人几条街了,可不是乘龙快婿的现成人选吗?
至于何明业的亲事,反而像个添头了。
玉梅看着何招娣,眼神犀利:“还有其他事情?”
何招娣斟酌了一下,到底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玉梅那个爆脾气,要是知道自己大嫂刚去不久,别人就把主意打到她哥哥头上,女暴龙不暴走才怪。
何招娣就道:“没别的,我就是觉得这一家子走得太久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再看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玉梅无话可说了。
何招娣走的时候,玉梅想了想,还是提醒她一句:“续约的事情,让你阿爹别掺和了,免得到时候那些人拿他撒气。”
何招娣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点点头,“谢了。”
送走了何招娣,玉梅叉着腰站在原地想了想,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何招娣的阿娘可以为了儿子,把女儿胡乱打发了,自家阿娘会不会怕自己嫁不出去,随便把自己塞给别人?
谁知道呢,病急乱投医。
要不,干脆下点药,先把老严睡了再说?
被玉梅惦记的严禄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大大喷嚏,把对面的郑军吓了一跳。
郑军惊奇地看着他:“感冒了?”
严禄拳头抵在鼻底,突然想起玉梅的豪言壮语,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回道:“不是。对了,公司接到全国服装设计大赛的邀请函,你和玉梅一起走一趟吧,小姑娘作品已经入围,这次也会和你们同行。”
这种全国性的大赛,不出意外的话,米莉肯定也会参加,想到可能遇见前女友,郑军有些头疼。
当初的事情,谁都知道是米莉不厚道,可是米莉一直耿耿于怀,这几年直憋着劲等着找回场子呢。
郑军不用想都知道,这次碰面免不了刀光剑影了。
看见老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郑军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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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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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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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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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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