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百姓们来说,天降横财,似乎可以摆脱贫穷了。
可黄四郎去收钱,让他们明白,不管是以何种途径弄到钱,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就是要压榨我们一辈子,让我们一辈子都当穷人。
你收到钱后的美好幻想,对未来的展望,全部破灭了。
这种拥有又失去的感觉,是最叫人难受的。
这样要你生生世世做奴隶,永世不得翻身,是最绝望的!
普通观众们都以为,从这一刻开始,百姓就该站到张麻子这边,去对付黄四郎了吧?
在她们看来,只是这样,就已经符合逻辑了,后续的发展就已经可以立足了。
但很明白,《让子弹飞》不是一部这么浅薄的电影,前面汤师爷就说过了,鹅城的税都已经提早收到几十年后了。
剥削从未停止,大家敢怒不敢言。
类似的事情,在鹅城每天都在发生。
在强大的黄老爷面前,你们的愤怒,不值一提。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老百姓敢于愤怒?
——《武装起来》!
武装起来,多么熟悉的四个字啊。
张麻子开始派人,在鹅城的空地上,铺满了枪支弹药!
除此之外,宣传也是不能停的。
一群人一边播鼓,一边大喊:「满街枪弹在你手,十成白银在调楼。」
发动群众,是需要宣传的。
大家听着播鼓声,呐喊声,看着满街的枪支弹药,整个人都跟着燃了起来
只见张麻子站在高处,拿着一个很多人看了之后都觉得有点熟悉的杯子,饮了一口后,把它重重的放在墙上。
也一脸淡定,运筹帷幄。
另一边,黄四郎和胡千看着城里的场面,不由感慨:「屡败还屡战!我喜欢!」
「那是枪啊,要不……放马?」胡千道。
「拿银子,是贪!」黄四郎一边给自己扇扇子,一边道:「拿枪,是反!」
「他们没这个胆!」
果然,大白天的,无一人敢去街上拿枪。
老七看着这一幕,道:「银子被收走了,枪也没人拿,怎么办啊大哥?」
「胜算几成?」他们问。
张麻子比了一个七。
「黄四郎把所有的钱都给收了,我们发的枪也没人拿,哪儿来的七成啊。」老七费解。
「黄四郎要是不收银子,我发枪干什么?」张麻子问。
老七呆呆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好像还是没有想得特别明白。
霍恒等人,却觉得这句台词其实已经在明示了。
「高啊,这段剧情高啊!」他们拍案叫绝。
果然,类似于捡钱的一幕发生了。
又是一个夜晚,枪支弹药全被捡走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街道上已经空了。
老七等人狂喜,道:「我明白了,你发的不是枪,发的是怒!」
霍垣开始思考。
「对于鹅城的百姓来说,长期的剥削和奴役,在心底里一直积压着情绪。」
「这些情绪,便像是一根根柴火,堆积在一起。」
「但他们害怕,他们不敢,所以这些柴火点不燃。」
「但如果砰得一枪……」
霍恒觉得老七说的不对。
「发得不是怒,是点燃怒的胆!」
「发得是胆!」
霍垣笑了笑,他觉得这段剧情一波三折,且把人性刻画的极好。
黄四郎看着这一切,也有点不淡定了,大喝道:「收枪!」
马车又被派了出去,要鹅城的老百姓们缴械。
黑马在鹅城的大街上疾驰。
站在高处的张麻子拿起枪弹,呯呯呯地开了几枪。
这一幕,像极了一开始他们劫火车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射击的便是白马的绿绳,把绳子给打断了。
打完后,他便隐藏到了暗处。
「没动静啊。」老七等人问。
「让子弹飞一会儿!」张麻子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他先起个头,用空枪来打头阵。
没过多久,大街小巷里,开始响起了猛烈的枪声。
一匹黑马跑了出来,然后没跑几步,便倒地不起了。
「怒了!全都怒了!」老七等人狂喜。
另一边,在远处观望的黄四郎怒不可遇。
「他妈的刀民,敢杀我的马!」
这一次,就连霍垣等人,都觉得一切已经水到渠成,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接下来,应该就是暴动了,是大场面了!
只见张麻子带着老四老五老七,骑在马上。
他拔出那把介错刀,扬着刀,骑着马,大喝道:「枪在手!跟我走!」
老七等人则在后面跟着高喊:「杀四郎,抢碉楼!」
他们在大街上策马奔腾,就这样跑了一圈,街道上却空无一人,老百姓闭门不出。
唯有风儿吹过,让门口的门牌左右摇晃,以证明老百姓内心中的纠结和摇摆。
「怎么这样啊!」霍恒听到身后有女子在轻声道。
霍垣却觉得,这才真实。
因为这是去拼命。
至少他们不再完全麻木了。
这不是风动,是他们的心在动。
只见张麻子环视了周围一眼,他开始让马儿掉了个头,然后再一次高喊:「枪在手,跟我走!」
老七等人迅速跟上:「杀四郎,抢碉楼!」
他们不断的在街上喊着,每绕一圈,就停下来看看动静。
哪怕周围毫无动静,张麻子也会选择再绕一圈,再继续呐喊。
哪怕这是一声又一声孤独的呐喊!
这一遍遍的呐喊,马蹄一遍遍的狂奔。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着又觉得感动,又觉得血液在沸腾,鸡皮疹痞狂起。
骆墨在拍这一幕戏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鲁迅在《呐喊》里的一段话。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问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琇書蛧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张麻子或许便是那个大嚷的人。
黄四郎的调楼,似乎也像极了这段话里的铁屋子。
就这样,张麻子骑马喊了很多圈。
这里运用了‘以动衬静’的方式,让观众们也跟着紧张,跟着期待。
长街里,观众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持枪的人!
刹那间,整个影厅沸腾了!
一次又一次声斯力竭的呼唤和呐喊,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的狂奔,换来了眼前的热血一幕。
所有观众都起了鸡皮疹痞!
无数人跟在他们身后,冲向黄四郎的碉楼。
可等到张麻子等人来到调楼外,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群鹅城里的鹅跟来了。
「高兴早了,没人帮咱们!」
观众们一头雾水。
为什么啊。
为什么冲锋到一半,他们就怕了,就又放弃了啊。
霍垣等人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部电影了,或者说,它已经在他们心中是神片了。
是啊,这世上多得是脑子一热的人。
但他们也大多会最快放弃,因为前方的路是未知的。
纵观历史,多得是人半路放弃了理念,多的是人还扭头当起了汉奸。
准有一小部分人,他们不知前路是怎么样的。
但依然选择了燃烧!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但总要有人先化为那星星之火。
张麻子回头看了一眼,缓缓收刀入鞘。
「明白了。」
「谁赢他们帮谁。」张麻子沉声道。
他们开始冲着大门不断开枪。
这个铁门是那么的薄,铁皮好像就是一层纸那么厚。
可愣是没有人敢跟着他们一起发动总攻。
有些观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里为什么要浪费子弹一直打,只是泄愤吗?
而在枪响中,去找花姐和失踪的黄四郎的替身的老三,终于回来了。
他把花姐和黄四郎的替身都给带回来了。
花姐的解释是,黄四郎的替身跑了,她就去追。
老三的解释是,她去追,他就去堵。
普通观众都在心中困惑:「这个替身就是个唱戏的,那他一开始是怎么跑调的?」
「三哥这么厉害,追个花姐和替身,要这么多天?」
「而且花姐一看就不对劲,这个女人有问题。」
「老三前面看着也不对,他早就不忠诚了。」
但张麻子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他现在要的,只是这个结果。
他需要这个黄四郎的替身。
其实,前面有一个细节,那就是黄四郎叫人去请支援了。
支援说三天就到。
三天一过,支援的人没来
花姐和老三这个时候就带着替身回来帮张麻子了。
几个人冲着调楼不断开枪,火力猛地要命。
「这他妈是四个人?」黄四郎都听傻了。
鹅城的那些豪绅们,听着枪响,也以为打得不可开交。
「要出人命了。」
「至少得死一个。」
全是一群看客。
但张麻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天一亮,替身就被五花大绑了。
众人把替身给抬起来。
明明一整晚都在打空枪,啥也没打到,大家都没冲进黄四郎的调楼,张麻子却大声道:「弟兄们,我们打赢了,凯旋!」
「明白吗?」他问。
「明白!」
「说一遍!」
「赢了,凯旋!」
张麻子伸出一只手,大声道:「招摇过市!跟我走!」
他们就这样抬着替身,去鹅城的街道上招摇过市
武举人化身节奏大师,高兴的大喊,带节奏道:「黄四郎被抓了,黄四郎被抓了!」
这一刻,霍垣等人都傻了。
卧槽,还能这样玩?
「假亦真时真亦假啊!」霍垣觉得这一幕太过瘾了。
这个时候,鹅城的百姓们倒是拿着枪,全跑出来了,围在一起呐喊欢呼。
霍恒只觉得张麻子的思想觉悟太高了。
这里正好对应了他前面告诉汤师爷,自己叫张牧之的那段台词。
人们不信一个麻匪叫张牧之,他们觉得麻匪就该叫张麻子,就该长满了麻子。
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我有没有麻子,不重要!
他是不是真的黄四郎,在此刻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信不信!
霍垣只觉得有一股爽劲直冲自己的天灵盖。
在激昂的背景音乐里,张麻子拿起长刀,一刀就当众砍下了替身的脑袋。
这时候,假县长变成了真县长。
因为他的身后,本来没有鹅城的人。
他现在,他的身后站满了鹅城的百姓。
可是,调堡内呢?
在调楼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的黄四郎,整个人都惜了。
大惊之下,他说出了那句名台词:
「糟了,糟了!我成替身了!」
替身以黄四郎的身份被斩首,那么,真的黄四郎可不就成替身了?
衬衫染血的张牧之拿着长刀,在群众的欢呼声中大喊:「去碉楼!拿回你们自己的东西!」
百姓们这时候跟疯了一样,拿着枪冲向碉楼。
武举人更是打起了头阵。
先前那一扇没人敢来进攻的铁门,这时候真的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武举人直接拿身体就撞破了它!
太讽刺了,这一幕实在是太讽刺了。
胡千本来是拿枪来守卫调楼的,一看情况不对,还想混进队伍里,装作内应,还高喊了一声:「跟我来!」
武举人怜着替身的人头,上去就播了他一下,把他打晕,去你妈的!
所有观众只觉得这一幕又震撼,又滑稽。
但偏偏……又是那么现实!
至此为止,霍恒等人觉得这部电影的深度已经彻底展现了,格局已经够大了。
但是,真的这就够大了吗?
不够,远远不够。
只见大家冲进调堡,搬空里面的一切。
真的黄四郎也被抓住了,被当做替身欺负呢。
张牧之把黄四郎带到一边坐下,二人开始聊天。
黄四郎吸了口烟,问他:「下一步什么打算?留在鹅城,代替我?」
「我不是家禽。」张牧之吸了口烟道。
都说屠龙勇士终成恶龙。
当勇者屠杀了巨龙,看着巨龙龙窟内的财宝,坐在上面,身上慢慢就长出了龙鳞。
但很明显,张牧之没有这个打算。
大家都在分享胜利的喜悦时,伟大的领袖往往在思考未来的方向。
黄四郎扔掉烟头,道:「钱归了你,我认了,为什么要散给他们?」
「黄老爷,我问你个问题。」张牧之扭头对他道。
「说。」
「你说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他问。
「我。」黄四郎不假思索。
「再想想。」张牧之摇了摇头。
「不会是钱吧?」黄四郎不解,微微皱眉,还叹了口气。
「再想想。」
「还是我重要。」黄四郎笃定的道。
「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张牧之道。
黄四郎错愕的回头,与他对视。
「那谁重要?」
下一刻,张牧之说出了一句让霍垣等人觉得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的话,整部电影的格局,在此刻一下子拉满。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黄四郎是一类人的象征,这个世上充满着黄四郎们。
他要的,是一个没有黄四郎的世界。@精华_书阁…j_h_s_s_d_c_o_m首.发.更.新~~
「我来鹅城就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站起来,不准跪!」
不知道为什么,霍垣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他还是想起了那个人。
「有人问,华夏最伟大的人是谁?人民说是他,他说是人民。」
「正确答案是人民。」
「但他若不出现,是不会有这个答案的。」
电影里,张牧之给了黄四郎一把枪,他知道他是个体面人。
画面一转,老三等人推着自行车,带着花姐。
「大哥,我们准备去shang海了。」老三道。
「不跟我回山里了?」张牧之一边走,一边问。
「还想回山里啊,您这腿脚都不利索了。」老三道。
「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张牧之问。
「这不正要跟你打招呼吗?」
「你不是要跟我当麻匪到处发钱吗?」他又问花姐
「今天不是把钱都发光了吗,还有比今天更过瘾的?你看我都穿上这身了。」花姐换了一身衣服。
「这么说……你改主意了?」张牧之问。
「那还用说嘛。」她看了眼老三等人。
一通对话里,老三还表示要替二哥娶了花姐。
张牧之问他们,跟自己在一起不高兴吗?
大家都说高兴,就是有点不轻松。
准有老七没有正面回答。
张牧之取出枪,学花姐一开始的样子,一把枪对着自己的头,一把枪指着前方的人。
这一次,大家都挡在花姐面前。
可花姐这样指着张牧之的时候,大家都坐着。
「姑娘,你这样拿着枪的时候,更好看。」
「送你了。」
所有人仿佛都丢掉了初心。
他们喊着再见,却徒留下他一人。
一声枪响,让他回头。
黄四郎站在高处,整个楼都炸了,他也淹没在爆炸中。
画面一转,张牧之坐在白马上,仰望天上飞翔的雄鹰。
电影一开始,也是以空中的雄鹰作为第一幕。
只不过,那时候的张麻子和现在的张牧之不一样。
此刻的他,面容疲惫,孤身一人,满身尘土。
他骑马走在铁轨旁。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开头,又是一群马儿拉着火车,向前疾驰。
《送别》的歌声再次响起。
火车里这次坐着的,却是老三和花姐等人。
车里还响起老三的声音:「上hai就是浦东,浦东就是上hai。」
风尘仆仆的张牧之猛地回头。
也的皮囊已经劳累不堪,但他的精神却还如身下的白马。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
这里的《送别》格外应景。
他曾经的兄弟们离他而去,不仅忘了初心那么简单。
他看着车尾,有道身影仿佛站在那儿,背影远远看去,像极了黄四郎。
黄四郎已经死了。
但黄四郎们还在。
他曾经的兄弟,已经变成了新的黄四郎们。
张牧之看着火车,眼睛里有着无尽的战意与愤怒。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片头处的音乐声开始响起,他骑着高头大马,追向火车,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电影《让子弹飞》,在这一幕里正式结束。
灯光亮起,观众们纷纷离场。
霍垣却执意坐在角落里。
「我想看看后面的字幕,我很好奇这首背景音乐叫什么。」
「反正人这么多,曹铜坐轮椅不安全。」他还给了个理由。
大家就跟着他坐着,直至字幕里出现曲子的名字——《太阳照样升起》。
「好名字啊,好名字啊!」霍恒赞不绝口。
他很好奇曲子叫什么,最后看到这个名字时,他没有失望,反而觉得骆墨大才,太有才华了。
这个名字,非常合他心意。
大家反正也是闲着,就开始探讨电影的结局。
姚语等人觉得,这部电影的结局是悲壮的,看似是喜剧,底色却是悲凉的。
解决一座鹅城的问题,便让张牧之变成了这样,而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鹅城呢?
霍垣却不这么认为,他认同这个结局是悲壮的,但他不认同骆墨这部电影,底色是悲凉的。
因为他觉得,这个世上有黄四郎们,便会有张牧之们!
「你们看,电影的最后一幕里,太阳已经要落下了」。
「疲惫且满身风尘的张牧之,似乎已经耗尽了全力,但却无法阻拦黄昏,无法阻拦历史的轮回。」
「但他还是发起冲锋,追了上去。」霍恒道。
妈的,背影这么帅,卧槽!
「可是,新的黑暗还会来临,这就像是个死循环。」姚语道。
地球上,很多人都在争论,黄四郎是不是假死,他其实没死,他坐上了火车。
但这几位文学大师好像有自己的默契,他们都认定黄四郎已经死了,这里的黄四郎的背影,其实是一种隐喻,一种意象。
老三等人,明显就是屠龙勇士终成恶龙。
但张牧之没有。
他最后不就做了那个动作吗,一手拿枪对着敌人,一手拿枪对着自己。
他的初心没有变。
「你是不是忘了这首曲子叫什么?」霍垣开始争论。
黑暗是会卷土重来。
但是,身处黑暗的人们啊,请不要害怕!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天不是一瞬间就亮的。」霍恒道。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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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让子弹再飞一会免费阅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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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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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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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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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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