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奥推开了里间的门,米耶面带微笑主动走了过来,问道:「您和摇骰者的会面结束了?」
「你先进来。」
「好的。」
米耶走了进去,他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后贴着墙壁失魂落魄的莱昂,然后他目光转移,看见了被摆放在赌桌上的那颗头颅。
「这......」
「这是她的遗书。」尼奥将一封信递给了米耶。
米耶接过了信,没有急着拆开,而是对着摇骰者的头颅用加纳拉德教的仪式进行哀悼行礼。
过了会儿,米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会过挺久,我真没预料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莱昂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米耶会是这种反应,而且似乎不是怕被尼奥灭口才做的妥协,更像是早有预感。
「信里的内容,应该够你应付上面了。」尼奥说道。
米耶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他听出了其他意思,尼奥也没遮掩,但他很清楚,按照正常流程去申报,对自己才最有利。赌徒,往往会很在意自己已经投入或者已经失去的本钱。
尼奥轻扭脖子,示意莱昂跟着他一起出去。
莱昂没有反抗,默默地跟着尼奥走了出来。
加纳拉德教的神官没有跟随,两个人像是散步一样,从内街道往公路上走去。
「啪!」
尼奥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扭头看向莱昂,对着他吐出烟雾。
莱昂没有反应。
尼奥开口道:「她的脚上水平,很不错吧。」
莱昂咽了口唾沫,很生硬地回答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聊这个。」
「我要是告诉你,她曾是一个视贞***生命还珍贵的人,你信么?」
莱昂看向尼奥,他显然无法相信,毕竟她可是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性直接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你知道摇骰者,在加纳拉德教的作用是什么吗?」
莱昂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是什么?」
「是车轮。」
「车轮?」
「他们推动了加纳拉德教的前进,磨损的,是他们自己。摇骰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赌一把,赌博的对象不是现实中的人,而是......你可以理解成冥冥之中的欲念化身,不是加纳拉德神,但也不算是邪神,没有那么高级......」
「邪神......」莱昂目露疑惑,他显然无法适应尼奥能这么轻飘飘地随便拉出一尊邪神来做比喻。
「呵呵,不用这么吃惊,以后你会觉得很寻常。」
「什么?」
「马上你就会知道的。」尼奥伸了个懒腰,「说回先前的吧,摇骰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和那些邪魅邪影这一类无法触摸却又真实存在的虚无进行对赌,输赢是看运气的,但赌博这种事,只要玩得次数足够多,你总是玩不过庄家的,摇骰者,并不是庄家。」
「赢了的话......」
「输,会有惩罚,因为你将失去部份筹码。」….「那......如果赢了呢?」
「赢了的奖励就是,没有惩罚。」
「这......」
「很不公平是么?」
「不公平。」
「但这才是赌博的本质,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公平的赌博游戏,而摇骰者要的,其实就是这种连续不断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他们就能拥有一种特殊的自我媒介,发挥出很多奇特的功效。
甚至
,
还能进行占卜。」
「占卜?」
「是的,你看见的封印只是其中之一,但他们真正厉害的,还是占卜,甚至比那些专精占卜的神教都丝毫不差。」
「他们输了会失去什么筹码,为了维持这种赌博状态?」
「失去的筹码各种各样,可以是让你哪怕双脚正常,却陷入了‘瘫痪,,失去行走能力;可以剥夺你的善良,剥夺你的保守,剥夺你的自重,剥夺你的爱......
你有什么,你越是在意什么,邪影就越喜欢从你这里赢过去。
时间一久,你还是你,但你,已经不是你了。」
「所以......」
「你应该清楚,我请她为我做什么了吧?」
「帮您......不,你胁迫她帮你封印......封印人格。」
莱昂马上回想起那天在图书馆阅读室里自己曾撞见的场景。
「是的,没错,但不是胁迫。」
「她说她害怕了,她不想死,是你逼迫她死的。」
「你凭什么认为,她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
尼奥停下脚步,身子前倾向莱昂。
莱昂马上后撤半步,脖子后仰,现在的他,根本就无法承受来自尼奥的压迫感。
「记得么,我就曾对你说过,有时候和你说话的我,可能并不是真的我。」
「那你......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她么?」
「知道,通过书信往来时,我就知道了,虽然我不像卡伦,他似乎掌握了一种可以捕捉人内心规律的能力,但我有一项卡伦不具备,那就是,我和她,是病友。
她是想解脱的。
不,
是每个摇骰者,最后都会走上这条路,你看米耶的反应就知道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是啊,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尼奥对着前方吐出一口烟,「大概,我是把你当卡伦了吧。」
「我......」
「好了,看见那辆车了么,看见车上坐着的阿尔弗雷德了么,你去吧。」
「我......我会向卡伦部长检举你的,我一定。」莱昂攥紧了拳头说道。
「随你。」
你向卡伦检举后,然后检举文件就会送到我手里。
呵呵,向一个光明余孽举报另一个光明余孽么?
莱昂走向了那辆车,尼奥则留在原地,嘴里继续叼着烟,然后拿出了那个女人给自己留的那封信,打开信封,露出的是一张信纸,信纸内容很短,是两个女儿的名字以及一系列身份信息。….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但却有一张照片从信封里飘落,被尼奥于下坠过程中抓住。
照片中是一个年轻且衣着朴素的女人,她蹲在地上,双手各自搂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很温馨,也很和睦。
你根本就无法把照片中的女人和先前赌桌下的那个女人结合在一起,她们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啧......」
尼奥将信封收回口袋,身形化作了黑雾,出现在了附近一栋大楼的天台上。
站在边缘位置,半只脚悬在外面,尼奥低下头,身子一阵摇晃,看起来很危险,实则永远都不可能掉下去,因为掉下去也不会死,他可是嗜血异魔啊。www.xiumb.com
「你们不惜一切地渴望从堕落中挣脱逃离,
唉,可是我,却总是找不到真正堕落的入口。」
尼奥扭头
看向西侧,那里是埋葬自己妻子墓园的方向:
「伊莉莎,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堕落,又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结束啊。」
「噗。」
烟头被吐出,落在了天台上。
尼奥张开双手,开始故意在最边缘位置的栏杆上行走,走着走着,他放下了双手,因为他根本就不用双手去保持平衡,他走得很稳。
「妈的,努力找寻活下去的乐趣,真的是好累啊。」
......
「他来了,是莱昂?」
维克显然没预料到,停车等待的对象,居然是莱昂。
「他比你忠诚。」阿尔弗雷德说得很直白。
「但我的能力比他强。」
都是曾经的公子哥,一个没了老师,一个没了家人,但论层级,维克可比莱昂高太多太多,如果不是拉斯玛失踪了,现在又被打成了守旧派曾经的象征遭遇了清算,正常情况下,他这种「学生」,其实就是他老师派系和旗帜的接班人。
再说了,论相关能力,他觉得莱昂和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是忠诚......
自己怎么可能去和莱昂比忠诚,自己又没有家人去被杀然后让卡伦去帮自己报仇,唯一能被杀的老师,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
这种想法比较阴暗,维克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但并不妨碍他在心里这样去想。
嗯?
他怎么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阿尔弗雷德先生,我有要紧的事要汇报!」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很平和地说道:「上车。
「我想汇报的是尼奥部长,他......」
「上车。」
「好。」
莱昂听话地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置。
「阿尔弗雷德先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阿尔弗雷德没有回答,而是发动了汽车。
「卡伦部长,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冷静下来后的莱昂,思维能力也回归了,毕竟,是尼奥看着自己上了这辆车。
「莱昂,你相信你的卡伦部长么?」
「我相信。」哪怕到这个时候了,他也依旧毫不犹豫。….「那就安静地休息一会儿,或者欣赏一下路边的风景,等到了那个地方,我会给予你答案的,给予你们......答案。」
......
「卡伦少爷,您回来啦。」
每一次,卡伦开车回来时都得从大门进来再绕行到古堡后面下车,这是礼仪,且每一次,老安德森都会很恭敬地迎接自己。
卡伦不愿意搞这些形式,但这是老安德森的坚持。
如果说,一开始艾伦庄园将赌注都压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是看在他姓氏也就是他爷爷面子上的话,那么接下来亲眼目睹卡伦迅猛飞升的经历,已经足以让老安德森包括整个庄园的人,对这位「少爷」、「族长」、「姑爷」,产生更为彻底地臣服。
哪怕撇开姓氏,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捏死现在比之前发展得好很多的艾伦庄园,依旧简单得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随便找个借口,随便栽个赃,秩序的力量就能将这个家族顷刻间湮灭。
就像是当初的拉斐尔家族,牵扯进了齐赫案,一夜之间被灭族。
家庭背景的影响和个人能力的作用,所形成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总之,老安德森觉得自己每一次见到自己这位「孙女婿」时,自己的腰,就会下意识地弯得更低一些。
卡伦和老安德森进
行着寒暄。
然后,
他抬起头,
楼上的卧室窗户被打开了,一身洁白长裙的美丽女孩双手撑着窗台,正在向下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在罗佳市初见时,尤妮丝给自己的感觉像是一朵精致的黑玫瑰;
如果按照家里相亲的要求,你几乎无法对这位相亲对象提出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当然,正常情况来说,就算不相亲,以那时卡伦茵默莱斯丧仪社年轻股东的身份去找,也很难找到这样的对象。
而现在,经过了半年多的沉睡后,觉醒了家族血脉的女孩,失去了那略带尖刺感的精致,变得更为柔和与温婉,就像是午后温暖阳光下在你身旁缓缓流淌过去的溪水。
老安德森下意识地想要训斥自己的孙女为什么不下来和家族里的人一起迎接卡伦部长,他觉得这样很不尊重!
然后,老安德森在心里先给自己抽了一个巴掌,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去教人家小两口去互相尊重,他们这样不好么!
奥菲莉娅也下了车,她的出现,让周围的艾伦家人有些意外,大家纷纷向公主殿下问好。
奥菲莉娅按照礼仪和他们见礼,更是对老安德森表现得很尊重,这是老安德森以前所没享受过的待遇。
卡伦和奥菲莉娅一起走进古堡,上楼,在来到尤妮丝的卧室时,门口的女仆全部都自动退下。
推开门进去,尤妮丝正在摆放着点心,转身回头,先对卡伦笑着说道:
「回来啦。」
「嗯,回来了。」….明明还没真的结婚,但交流对话却像是结婚许久。
尤妮丝主动走向奥菲莉娅,抓着奥菲莉娅的手:「我有好几件样衣已经做出来了,明天我们一起来看。」
「我也带来了我的设计,行,我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好好交流。」
主动跟过来打招呼,和主动退让出空间,这并不矛盾。
奥菲莉娅走了出去。
卧室里,就只剩下卡伦和尤妮丝。
卡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尤妮丝递过来一杯冰水,然后顺势走到沙发后面,手指轻轻按捏卡伦的头。
「你这次,好像不是受了伤才回来的。」
「是我想回来了。」卡伦抓住尤妮丝的一只手。
尤妮丝轻轻靠了过来,双臂温柔地搂着卡伦的脖子,让自己的脸和卡伦贴在一起。
「我也想你了。」
「有多想?」
「不知道,因为没有参照物。」
「呵呵。」
「听爷爷说你又升职了。」
「嗯。」
「那肯定很辛苦吧。」
「还好,不算辛苦,现在的条件比以前要好多了,身边也有了不少可以得力的帮手。」
「肯定还是辛苦的。」
下一句话,尤妮丝没有说,但卡伦懂,因为自己每次回来,要么是深度疲惫了要么就是重伤状态。
他是把艾伦庄园,当作自己的休息室了。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卡伦,你什么时候累了,伤了,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卡伦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不需要多说话了,两个人就很安静地拥抱在一起。
没有情欲的宣泄,也没有伦理的喧嚣,尤妮丝知道,这时候的安和才是他所需要的,而卡伦也在静静地享受着。
过了许久,卡伦睁开眼,看着正柔顺地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很是自然地轻轻伸手拨开她的头发,让她被发丝遮蔽的脸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
很想
说抱歉,可抱歉的话语一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现实客观原因是有的,自己的身份,爷爷的苏醒,拉斯玛的期限,一切的一切,都迫使自己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去做出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真正的主观原因是,自己的灵魂,在和她相遇时,就已经跳过了属于年轻男女热恋的环节。
没有粘合在一起不分你我不愿分开,没有吵架哭闹分分合合,没有情绪和方向上的变化与磕绊,甚至两个人在一起,好像都未曾对着月亮畅想描述过属于未来的蓝图。
那些幼稚的、的、浪漫的、后悔的、哭的笑的闹的喊的等等种种,都只是浅尝了一小口,更像是一种敷衍。
是自己想敷衍,而她在配合自己敷衍。
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总是以自己最舒服的方式躺着,明明心里很清楚,这样做不对,可就是一直故意忽视,或者说,不愿意去改变,这是一种自私。….正确的、理性的、平等的感情,应该是双方共同付出与经营,而不是单方面的舒适享受。
两人目光交汇了一段时间,尤妮丝的手放在卡伦的胸膛上,开口道:「卡伦,其实,从一开始和你见面认识时,我就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有可能,现在我对喜欢的定义也是错的。」
卡伦心里有些惊讶,她居然读懂了自己的目光和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和你在一起,我很舒服。」尤妮丝微微抬起头,下巴抵在了卡伦胸口上,两个人面对面,「我也曾幻想过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像,和我们的经历有些不一样。」
「是不一样......」
「卡伦,不是所有被错过的东西,都是可惜的,因为它们可能就不会存在于我的生活,存在于我的人生中,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应该过得很不快乐吧。」
如果没有茵默莱斯家的选定,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艾伦庄园,艾伦家族,注定会衰落下去,甚至,现在已经完全破败掉了。
而拥有家族信仰体系的家族一旦衰败,那它余下族人会变得十分凄惨,普洱曾形容过......配种的猪锣。
「我从很早就清楚,我的婚姻,我的命运,都必然会和家族绑定在一起,有些东西,我也从未觉得自己可以去拥有。」尤妮丝抿了抿嘴唇,思索道,「而且,我也过早得认为,那些,会有些幼稚。」
「尤妮丝......」
「我现在很自由啊,因为你的关系,家族转危为安,也是因为你的关系,我虽然还住在庄园里,但我却是这个庄园最不受约束的一个。
我不用再被安排,我可以在我自己的时间里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连爷爷都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具体要求呢。
我可以看书,我可以骑马,我可以设计我想象中的衣服,以前,这些也都可以做,但却没有这份真正的轻松心情,现在我正拥有着。
而且,有些时候忽然想起你,我心里也会觉得很幸福,我期待着你下一次回来,我期待着与你见面,我期待着这样和你贴在一起。
卡伦,我没有能力在其他方面可以帮助到你,但你每次回来,我都能感受到,在这个时候,你需要我,我正在被需要。
我很满足。」
尤妮丝主动上前,在卡伦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又重新让自己的侧脸枕在卡伦的胸口,任由卡伦的手搂住她的肩膀。
「我想说的是,我们从未彼此亏欠,我们两个人,其实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方式,如果有一天我们谁倦怠了,或者说想要换一种相处方式,那都不要埋藏在心底,要主动说出来,好不好?」
「好。
」
「嗯。」
卡伦再次闭上眼,这一刻,他完全卸下了一切心理负担。….又享受了一段时间的静谧氛围后,卡伦开口问道:「你和奥菲莉娅设计的是什么服饰?」
「你想看么,我拿给你看。」
「好的。」
尤妮丝起身离开沙发,前往自己的书房,或者说是她的工作间,很快,她就提着几件衣服出来。
很典雅的衣服,以卡伦的眼光来看,哪怕是过去一百年,这种款式的衣服也不会过时。
她是真的在认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她真的很有天赋。
「怎么样?」
「很好看,我觉得很好。」
「我可以换上它们,你再帮我看一下,提一点意见,我对你的审美,一直很有信心。
「当然,你永远可以相信我的审美,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抗拒家庭包办婚姻,是我的审美让我改变了我的看法。」
「呵呵。」
度过了或者叫已经享受过了最开始那段的安静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开始逐渐转向活泼。
「就是,我原本以为......」
「原本以为什么?」
「原本以为我能看到新的***款式,或者,那种衣服的款式。」
尤妮丝身体前倾,手指在卡伦下唇轻轻一点,问道:「情趣的?」
「嗯。」卡伦很坦诚。
尤妮丝轻咬自己的嘴唇,沉吟了一下,说道:「有的。」
「有多少款?」
「这要看你这次要在家里待多少天了。」
「呵呵呵。」
这时,窗外被车灯扫过。
卡伦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见阿尔弗雷德的车开进了庄园。
尤妮丝也收起了先前的神态,走过来问道:「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夜宵?」
「嗯,好的,不过不用太着急。」
「可以吩咐厨房准备得高档一些,有些时候,高档的食物味道不见得多好,但肯定会更耗费时间。」
「可以。」
尤妮丝走出了卧室。
院子里,阿尔弗雷德下了车,他抬起头,看向窗户方向,不管在哪里,忠诚的阿福总能第一时间感应到自家少爷的存在。
在阿尔弗雷德身后,站着维克和莱昂。
阿尔弗雷德面朝卡伦所在的方向,单膝跪下,右手置于自己的胸前,这是在做最后的请示。
维克学着阿尔弗雷德,也单膝跪下。
莱昂则傻傻地站在原地。
窗户后面,卡伦开口道:「同意。」
声音传不了这么远,但阿尔弗雷德心里已经响起。
他站起身,说道:「跟我来。」
维克和莱昂跟着阿尔弗雷德走到了演艺厅前,阿尔弗雷德拿出了阵法钥匙,开启了演艺厅外围的防御阵法,然后走了进去。
里面,是黑默黩的长廊。
三个人,一前两后地走着。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在认识少爷之前,我只是一个野生异魔,侥幸拥有一双不错的眼睛,以及一份可以消磨时间的工作。….如果不是遇到了少爷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认识你们二位的,或者说,就算是在路上遇到了我不敢多看你们一眼,你们也不屑多看我一眼。
但正是因为遇到了少爷,
现在的我,
拥有了一项神圣的使命。」
长廊走到尽头后,三人走入了一个更宽敞的区域,但因为这里
被布置着极为神秘的阵法,所以在没有能见度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也不清楚周围的环境到底是怎么样。
阿尔弗雷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向他们。
维克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那是秘密带来的压力,莱昂在此时则已经失去了对自己心脏跳动的感知,甚至连尼奥部长是光明余孽的事,都被暂时抛于脑后。
「我将向你们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大;我将引领你们,走向一条新的正确道路。」
阿尔弗雷德缓缓举起双臂,伴随着他这一动作,一层层的烛火,开始逐步燃起,无声之中,仿佛可以听到高亢的音律正在上扬。
墙壁上的巨大壁画,四周呈现出的12口棺材,以及脚下流转起来的阵法波纹......
一切的一切,都在将某一种氛围某一种情绪,推向真正的!
「啪!」
阿尔弗雷德打了一个响指,最上方的巨大吊灯亮起,肃穆的光泽直接倾泻!
十二口棺材,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仿佛虚无之中:
在过去,在现在,和在未来,它们的主人似乎已经就位,十二道威严且忠诚的目光穿透了命运和时间的阻隔,凝聚在了中央。
维克只觉得在自己身边,站着十二尊巨人,他的身体开始颤栗;
莱昂则双手抱臂,想要逃,却不知道从哪里逃,他甚至想要跪坐下来,却又忘记了跪坐的姿势。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在此时变得严肃且激昂,
他像是这个世上最高明的指挥家,正在将这一场音乐剧的大幕,徐徐升起。
「你们会永远铭记这一天的,至死都不会忘记。
因为,自这一刻起,你们的人生,将彻底分为两截。
赞美......秩序!」
维克和莱昂在此时仿佛像是溺水的人,找寻到了救命稻草,一同喊起了平日里他们最经常喊出的祷告词:
「赞美秩序!」
「赞美秩序!」
阿尔弗雷德露出微笑,
像是一个长者俯身看着两个稚嫩幼童,用充满慈爱的语气回应道:
「秩序,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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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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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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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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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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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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