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唯只问:“他不会死了吧?”
张嫂点头。
孟唯看到,低头机械地吃着桌上的饭,除了偶尔有眼泪掉下来,再没有说过话。
她没有去看陆靖深,只是呆在自己的病房里。
下午在护士的陪同下去做检查时,她遇到了冯夺。
他从做心电图的房间出来。
正在穿外套。
但他手臂应该受伤了,动作僵硬,一直没穿好。
孟唯上前,拉住他袖子帮他一下。
他侧目看到孟唯,愣了一下后立即往后退,“小姐,我自己来就可以。”
孟唯看着他脸上的伤没有坚持,松开手静静看着他艰难地把衣服穿好。
冯夺知道她有疑问,且他也有话要跟她说,直接和她一起到天台。
“陆总一个人到那个工厂之前,就已经告诉我,如果这件事和您有关,不论最后结果如何,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压下来。”
孟唯身形一颤,又感觉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不仅脸上毫无血色,开口时唇色也泛白,“所以他去之前就知道吗?”
冯夺沉吟一瞬,“他没有跟我说,但我想他只是猜测,最起码他不知道你会做到哪一步?”
他想,若是陆靖深真的完全确认这次绑架和孟唯有关,他应该没必要听绑匪的话一个人去救她们,因为孟唯不会有危险。
天台的凉风吹在孟唯的身上,她冷得想要发抖,她转过脸从高处俯瞰,视野所及皆是渺小,她声音空茫,“所以我错了么?你是最清楚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的人,你说我错了么?”
冯夺看她一眼,谨慎说:“我不知道。”
“他这是在恶心我!”孟唯沉默片刻,忽然扭头看着他,拔高声音,“既然因为我妈妈恨我,那就一直对我坏到底,何必在我恨透他的时候做这种事,以为我会感动么?他在我这里本来就该死,被我弄死和为救我而死有什么分别?”
冯夺不说话。
孟唯忍着泪,哽咽着自问自答说:“没有!”
冯夺无法对这件事发表意见,到底谁对谁错不是他能评判的。
他也评判不清。
他只是把这次事件的后续告诉她。
警察样会找她问话,是陆夫人说她精神状态不好才没立即来问,但总要来问,他得跟她提前串好供以免她说漏嘴。
冯夺告诉孟唯,在他们离开后,来支援的人没遇到他们,就直接去了那个旧工厂。
在他们的帮助下,跟他打斗的那两个男人掉硫酸池子里。
报警后,警察来时二人已经死亡,警察只抓到了那个在外面守着,他来时又被他打晕的男人。
而警察来之前,他们已经给那个男人一笔钱让他告诉警察只抓了孟唯一个。
至于初卉,冯夺没跟她细说,只说现场及道具上的指纹已经被他们提前破坏掉,没人知道初卉与这场绑架案有关,且警方也无法再找到她。
如此以来,知内情的人死的死,找不到的找不到,只剩下一个还被收买了。
再加上汇给光头的那笔钱是外汇,警方没有办法查清楚来源,所以现在这个案件是一团迷雾。
“警察找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照这样说,不然不仅你要坐牢,你和陆总发生的所有事情恐怕全都瞒不住了。”
分别时,冯夺语重心长地叮嘱孟唯。
孟唯躺在病床上讽刺地想。
瞒,还是要瞒。
等陆靖深好了后再继续以前的生活么?xǐυmь.℃òm
但警察来问话时,她还是配合了冯夺的说辞。
她不能再伤害真正善良的人。
接下来两天,她一直在医院,除了张嫂会来陪她,陆家没有人再来。
张嫂告诉她全家人还瞒着陆漫漫,让她也不要联系陆漫漫说这件事。
孟唯答应同时,也会问她更多关于陆父陆母的事情,比如她来之前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怎么样。
陆家和岑家是典型的商业联姻,紧密的姻亲关系让他们两家更像是一个利益团体,最牢固也最靠谱。
张嫂说他们原本都当陆父陆母没有感情不会幸福,但自结婚以来,两人感情很好,很少红脸,直到现在激情褪去,也恩爱有加,是整个宁市都羡慕的典范。
张嫂说的和孟唯知道的一样。
可初卉的话在她脑子里盘旋,她抽丝剥茧地把小时候有关妈妈的记忆扒出来。
有一个很重要的疑点,妈妈到底是怎么还清父亲的巨额赌债的?
其他的,她记忆不太清晰,她只记得妈妈很美丽,即使衣着朴素,也依旧娇艳如玫瑰。
她一直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她愿意把美好词汇都用在她身上。
但突然间,有人告诉她,她妈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她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她累得没办法思考,她躺在床上,好像一具干朽的躯壳躺在床上。
直到第三天,岑夫人突然来到她的病房,看到她躺着,直接上前掀开她的被子。
孟唯立即坐起来,她扬起手就狠狠地打她一巴掌,尖锐的哭着骂道:“白眼狼,你真是个白眼狼,靖深为了你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医生说他今晚要是再醒不过来,可能会出现脑死亡,当脑死亡出现后,他就再也不会有意识了,再也不会有意识就是死了,死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还睡得着?但凡有点良心都知道去看他一眼,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岑夫人歇斯底里地指责着,发泄心里的痛苦。
孟唯则木头一样僵着,张嫂不是说陆靖深已经不会死了吗?
岑夫人看到她不说话越说越起劲,听人说她过来了的陆灏,这时进来,把她往外拉,“别胡闹。”
岑夫人挣扎着,“哥,你为什么还护着她,靖函被她弄到国外回不来,现在靖深又因为她生死未卜,她就是个扫把星!”
陆灏没理她,一直把她弄出去让人拉走,才看向孟唯。
孟唯也直直地看向陆灏,这些年她视为父亲的男人。
陆灏觉得她看他的眼神变了,但他此刻没有心思细究,只留下一句,“你先在这里好好养着。”就要走。
孟唯在他身后问:“你知道我妈妈有心脏病吗?”
陆灏停住脚步。
“那枚戒指你收起来了是么?”孟唯笃定说:“因为是你买给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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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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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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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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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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