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次数多了,温烟都开始害怕睡觉。
早上她很早惊醒,便下床走动,不让自己再睡过去。
这里是邹明洋在海城的半山别墅,很大,依山傍海,起风的时候,隔窗都能闻到咸湿的海风气息,能让人联想到在脚踩沙滩,逐浪赶海。
只是温烟很清楚,此时的她不过浪里浮萍,漂泊无依。
她一个人穿过长廊,到楼下的时候正好遇上邹明洋。
他似是刚运动过,刚毅的面容黑里透着红,汗珠从额头淌下来,弄湿衣襟紧贴在身上,愈发显得他的胸膛结实精壮,呼吸微重,整个人透着股雄浑野性的欲。
他从佣人手中接过毛巾时也看到温烟,他随手擦了擦,对温烟笑了一下,“起这么早?”
这几天他很忙,平时很少在家里,所以温烟看到他的次数很少。
一看到他,温烟就紧绷起来。
昏了头的情况下和他一起离开,温烟不是没有过后悔。
她当时就算死在逃跑的路上,也不应该跟他走的。
邹明洋注意到也不介意,示意佣人照看着她,自己上楼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后又下来。
温烟手臂撑着高至她腰际的窗台看向外面。
被风吹起的长发在朝阳下闪闪发亮,邹明洋看了一眼,径直走向她身旁。
“听医生说你这几天整夜里做噩梦?”
温烟随口,“嗯。”
邹明洋:“梦是大脑对现实的映射,你太绷着了,可以试着放松一点。”
温烟缓缓转过眼睛看向他,没接话。
邹明洋心里微刺,她澄澈如琉璃珠的眼眸像是快要碎了,布满支离破碎的痛苦与憔悴。
“你喜欢哪里?”邹明洋尽量问能令温烟放松的事情,“只要法律允许的地方,我都可以送你去,那时候你就像是海上最自由自在的鸥鸟,没人能阻拦你。”
温烟问:“真的么?”
“当然,我知道这几日的逗留足够你不信我,可你知道顾珩的手段。”邹明洋笑,“这几日他跟杀疯了一样不计后果地处处向我发难,我都快要招架不住,更别谈送你离开。”
提起顾珩,温烟心口收紧,濒临窒息的感觉又压过来,她皱起眉,“他还有找我吗?”
邹明洋目光落于远方的海平面,幽深隐秘,他不知含义地笑了一声,“他应该是真的爱惨你。”
一句话让温烟愈发透不过气来,即使一阵阵清风拂面,她也感觉有天罗地网将她困住。
还是不愿放过她吗?
为什么就不能放手,任她自生自灭,让大家都好过?
“那是爱吗?不顾我的意愿像牢头看犯人一样看着我,关着我。”
她都不想去计较阮青荷的死了,她只求他跟她离婚,只求他给彼此一点喘息的机会,他却却不肯松口,甚至在这种时候想要她生小孩,还要偷偷给她吃药。
这真的是爱吗?真的有这种令人窒息的爱吗?
他知不知道,她都快要被他的控制欲逼疯了?
温烟手握紧栏杆,忍着心里的痛偏激地想,她做出的一切都是顾珩逼的,要是邹明洋利用她做出不利他的事也是他自找的。
都不关她的事。
温烟的情绪变化落于邹明洋眼中。
顾珩能做到这种地步,不爱说不过去,都可以说是一种执念。
但其实爱和控制只有一线之隔,太多的爱,只会让双方都很累。
邹明洋看着温烟想,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人,绝不会让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
他先拿了纸巾递给温烟。
温烟接住,随手抹掉眼角的泪,他又拿出一把车钥匙给温烟,“要是憋闷可以在附近转转,但不要走远。”
温烟微的一愣,邹明洋对她笑。
温烟接过那把钥匙。
邹明洋和温烟一起吃过早饭才离开半山别墅。
林绾在公司找到他时讽刺了一句,“听说邹总都喝起安胎药了?”
邹明洋看向她,皱眉,“你不好好做你的复健来这做什么?”
那起车祸,也亏她事先给邹明洋打过电话,他才能及时救起她。
但她虽没有丧命,却落得个下半身瘫痪的下场,得靠轮椅才能出行。
邹明洋的“复健”二字又提醒了她现在是什么废物,她美艳的面容上浮过一抹怒气,但邹明洋自顾自地拿着食物喂鱼缸里的鱼,不看她。
她冷哼一声,“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你把她弄过来是要做什么,是真的为了给她自由吗?别搞得好像她肚子里的是你的种一样。”
邹明洋的手指点在玻璃上跟着一只天使鱼移动,眼睁睁看着它吃完鱼食后又吃了一条小斑马鱼,他笑了一声说:“还是先管好你的手吧,别伸太长又一不小心废了。”
林绾被他的话戳伤,“那你可藏好了,千万别让她知道她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邹明洋扭头看她,“你真的操太多心。”
虽然他一直不正面回应林绾的话,但林绾发现短短几天内邹明洋对于温烟的态度变了,他好像并不是一开始那样坚定。
林绾手用力捏着自己没有知觉的腿冷笑,这没关系,她会帮他坚定。
她一定不会让他们每一个人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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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烟又做了噩梦。
最后她梦到被顾珩抓了回去。
她被他关进一个密闭的铁笼子里,她的身体一次次地撞到铁壁上求救,他都冷冰冰地看着她无动于衷,而她在里面像泼妇一样怒骂,哀嚎,最后又在里面绝望窒息。
温烟在噩梦中醒来。
她崩溃地缩在床角把脸埋在膝上发抖。
她的情绪已经到了个临界点,再往前,仿佛她的阴暗面就要从她灵魂里挤出来。
忽然,她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她抬头朝门口看去。
门打开,一片昏暗中,有个人影进来。
温烟默默拿起她在枕头下藏着的水果刀。
人影走至她身前,借着月色她看清了人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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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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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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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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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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