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刻,宋漪年似乎有一点理解,男人看见女人哭泣的那种烦恼。
她望向孟修钦,有点跟他求助的意思。
孟修钦却毫无反应,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类场合。
他极少有这样的耐心,但那种耐心只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宋漪年只好硬着头皮劝说陈灿,“你别管夏涂了,创业穷三代,他自己的事情该他自己解决。”
陈灿泪眼朦胧地,望了望宋漪年,又看了看孟修钦,见两人表情都挺僵硬,知道今天是达不成目的的。
陈灿劈手指,指着宋漪年大骂,“你好狠的心,夏涂怎么说也是你的前夫,你怎么忍心看他去死。”
一口道德大锅架在宋漪年头上。
陈灿一言不合,就火力全开,她不敢拿孟修钦出气,一股脑的邪火都发在了宋漪年的头上。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至今都还嫁不进夏家。宋漪年,你以为你在波士顿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记得,有人知道吗?”
她这话成功地引起了宋漪年的注意。
“我在波士顿做了什么事情。当年就是一个穷苦的留学生,刷刷盘子打打工,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陈灿和夏涂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用同样愤恨的眼神盯地宋漪年。
陈灿却忽然听出了宋漪年的激将法,笑得有一点得意,“我不会告诉你的,宋漪年。你想知道拿钱来换。”
宋漪年的好奇心成功地被勾起来了,可她此时不会中陈灿的圈套。
这时候若她再表现的那样好奇,只会被人拿捏。
宋漪年往后退了两步说,“不用了,我就算真有什么秘密,也不值钱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她回头看向孟修钦。
孟修钦心态极稳,心平气和,眉头只是微微皱起。
最后骂骂咧咧的陈灿,是被保安架走的。
孟修钦还得忙许久,叫辛奇先将宋漪年送走。
宋漪年心里闷闷的,被陈灿的几句话震得心情都不舒服,心上像压着什么石头,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却又不得章法。
她忽然想回波士顿去看看,想起艾米丽跟她说的那个校友会,定了一张机票,周六凌晨起飞,周六晚上回来。
只打算去米国呆一天。
之所以没定周五晚上的机票,是因为周五晚上,她答应了和赵穆加吃饭。
上次因为方羽希的事情而临时爽约,宋漪年心有愧疚,因此当赵穆加再次发来邀请时,她没有拒绝。
……
周五晚上,宋漪年下班之后,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连衣裙,才穿上大衣。
她还特意去补了个妆,算是对赵穆加的一种尊重。
赵穆加订的餐厅是市中心一家颇为高档的场所。
宋漪年到了地点,随着服务生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心中有点惴惴不安,怀疑赵穆加是不是高调了点。
包间在楼上,得坐电梯。
宋漪年就在那里遇到了孟修钦。
两人肩并着肩,站在电梯门口。
“你来这里吃饭?”
孟修钦问,低头就看见女人的身形轮廓,每次呼吸时明显的起伏,那种呼之欲出。
他忍不住,喉头一滚,大冬天的,为什么穿这么单薄?
只怪云城这天气太热,到了冬天也不够冷,满大街的光大腿低胸装。
虽然宋漪年住在他那里,但是他没理由,也没精力去管宋漪年的行踪。
宋漪年拨了拨长发,“嗯。”
清淡的香味儿绕进孟修钦的鼻尖,“跟谁?”
宋漪年瞥他一眼,“我是为了事情的进展,才来吃饭的。”
孟修钦哼哼两声,心里直腹诽她又在用美人计,很直白地问,“那你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宋漪年之前已经将在燕山大学和邱里选的情况告诉了孟修钦,那对话没什么营养,孟修钦也没什么兴趣。
但关于找赵穆加帮忙的事情,宋漪年选择只字不提。
宋漪年摇了摇头。
孟修钦看着她的颅顶,低头说话,低沉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我听说赵穆加最近去了好几次派出所刑侦队,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吧?”
一听到这话,宋漪年这会儿真的怀疑在她家里的那个窃听器,不是孟青岩装的,而是孟修钦装的。
否则这男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宋漪年有点生气了,“你连赵穆加的行踪都知道,还说窃听器不是你装的?监控人有瘾吧。”
孟修钦眼神像一汪清澈的湖面。
时常搞得宋漪年不知道这人是好是坏,是黑是白,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卷进这无谓的风波,是图什么,怎么看怎么不像,只是单纯的调查他母亲的死因。
见她变脸,孟修钦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自然没闲空去监控赵穆加的行踪,但是赵穆加是什么人?他凭着谨慎小心,爱惜羽毛,才走到了今天。”
“他处在那个位置上,又刚刚坐上去,一天的动作就会有许多盯着他的眼睛,等着抓他的错误,他一个卫生系统的人,忽然过问八竿子打不着的派出所刑侦队,你觉得会被人拿来做什么样的文章?”
宋漪年一早就知道去找赵穆加,不够妥当。
可当时刚听闻了关于陆婉琪的惊天新闻,出于一些急切找出真相的心理,她也算是病情乱投医。
但一点点动作就给丈母娘带来了这样的麻烦,实在是出乎宋漪年的预料。
思及此,宋漪年更加生气了,她认为这所有的源头都是孟秀清,看他极度的不顺眼。
孟修钦牵过来拉他的时候,宋漪年往旁边退了退。
当场被拂了面子,孟修钦也恼了,“你跟我生什么气?”
女人拧着脸,恨恨地朝他说,“全是你的错。”wWW.ΧìǔΜЬ.CǒΜ
孟修钦伸手掐住她下颌,略低了头,“这是谁的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能不能往前看,想解决办法。”
“真要说错,那也是错在你自己,是你先来主动找的我,别忘了!”
他的话不算完全没道理,但到了宋漪年的耳朵里,一腔烦闷积压在胸口,都快被窒息得几乎不能呼吸了。
宋漪年很想继续跟他发火,把所有的脾气全部都发泄出来。
可她又必须忍,因为她也想知道2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身旁的不远处,方羽希手紧紧的抓住了手机,指尖泛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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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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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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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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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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