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丹珍被丈夫的孩子气逗乐了,微笑道:“不就是这个理儿吗?”
顺天府督捕司大牢之外,两个人从层层的岗哨卫兵身边走过,来到大门前。
引路的牢子说道:“一会儿见了你爹,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听着,儿子见了老子无非是磕头,作揖,请安。那是家里的规矩。只不过嘛,人一进大牢啊通通都是孙子,所以该说的话你要说,该放的屁你要放,你让他闻点臭啊,那是为他好,你爹是官家要犯,明摆着凶多吉少,可是他这脾气呢,反倒是倔得像头牛,要知道总盟主要砍了他的头,那不就像捏死一只臭虫吗?”
两人来到大牢前,那牢子停下脚步说道:“一会儿,你就当他老子,好好训训他。懂不懂?”
关知许一脸的不以为然,反问道:“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牢子道:“哎,我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你爹好吗?”见年轻人并不认同自己,只得作罢,又道:“跟我走吧。”
两人进了牢门后,地势越走越低,原来这牢房大多建在地下。真可谓是暗无天日,就听见拷打声,求饶声,哀嚎痛哭声,痛苦呻吟声不时传来。再加上霉味,汗味,血腥味,屎尿味以及种种分辨不出的臭味袭来,关知许纵然面无惧色,却也免不了暗暗心惊。
只听一个受刑的犯人大声哀求道:“是我杀的,是我杀的,饶了我吧。”
曲曲转转,越走越低,越来越暗,渐渐就来在大牢的深处。年轻人觉得自己目几不能见物,那牢子却像是洞里的耗子一般,在黑暗中走得飞快。年轻人只能是看着对方模糊的身影,紧紧相随。xiumb.com
关知许心想,这种昏暗的地方,要是误打误撞进了哪间牢房,只怕是关到死也不会有人能找到自己吧?那岂不是要这样稀里糊涂在暗无天日的土牢里烂掉了?想到这里,不由得不寒而栗。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就见牢子停脚步,叫道:“关先生!”
年轻人只听得黑暗中有一个声音骂道:“滚!”想要看时,只隐隐约约只看见这是一间单人牢房,似乎比别的牢房要干净一些,房中有一张小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答话的,正是此人。
牢子大为不满道:“关先生,听你这口气倒好像你才是牢头,我倒成了犯人,这是怎什么话说的?”
见对方不理自己,牢子只得道:“得得得,您是当今孔夫子,我敬您三分,行了吧。”
谁知道那声音并不买帐:“别来烦我。”
牢子道:“我知道您是有大学问的人,可是这书上的学问和过日子的学问,那可不是一回事。而这过日子的学问,和这蹲大牢的学问,也不是一个学问。”
那声音带着怒意道:“我说了,别烦我。”
牢子不依道:“我今天就得烦你。”
关知许看了多时,眼睛也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这时大着胆子冒叫了一声:“爹。”
那床上躺着之人,突然就坐了起来,只见他胡子零乱,发如团草,蓬头垢面,倒像是山中野人一般。也亏得年轻人还能在这样的光线下认出来,这就是天动天下的大儒关首义,关知许的父亲。
关首义的眼睛早就适应了这地牢里昏暗的环境,听了这一声呼唤,立时就坐了起来,朝年轻人张望着。
牢子在一旁邀功道:“怎么样,关爷,这次你得感谢我吧?”
关知许眼见确信无疑,一步跨到牢房之中,朝自己的父亲身边走去。
牢子识趣道:“好好好,你们爷俩好好聊聊。”说着,转身退出牢房,带上了牢门。
关知许缓步走到关首义面前,跪了下去,含泪叫了一声:“爹。”
哪知道关首义由喜转怒,不高兴道:“真是没出息,跑这么老远来是让我看你哭天抹泪的不成。”
关知许却依旧只是哭。
关首义大怒道:“滚回魔城去吧。”
关知许哭道:“爹,我知道您要骂我,我和知溪商量了,就算是挨您的骂,也要来看你。”此话一出,关首义的面色软和了点,似乎也感到了儿子的一片孝心。
关知许见状立即又道:“爹爹,你还好吗?”
关首义不答,却反问道:“知溪,他好吗?”
“知溪本来也要来看你,但是我们俩没有足够的路费,想尽办法就凑了一个人的路费,知溪跟我说,让我先来看您......”
关首义闻言又怒道:“你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魔城,谁来照顾他?”
关知许道:“爹,知溪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关首义一时无语,想到自己和儿子分别已久,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才道:“哎,这一来把多少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真是荒废学业……”
看了看儿子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忍,于是又道:“你们,真像,他们说的,有时候就靠啃白面饼?喝井水,是吗?”
关知许这时却一脸坚毅道:“爹,我和知溪都觉得,苦日子才是甜。”
关首义赞许道:“吃过苦才知道什么叫甜。”年轻人点头认同,关首义又道:“这就是我的用意,看来这两年的白面饼,你们没白啃。”
关知许第二次又问:“爹,你还好吗?”
关首义终于微微有了些笑意:“我就这样,有灯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书,还可以踏踏实实的写点东西。”
关知许道:“你的文章,书斋和大牢,我和知溪都看过。”
关首义道:“我那个写得很清楚吧。”说着,就要站起来,年轻人赶紧伸手来搀扶。“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尔今的青年就要立志,出了书斋就准备进监狱,出了监狱再回书斋。这才是最高的学习之境界。”
关知许道:“但我们都觉得文始真人的澹然无为之见解,更容易理解。”
关首义鼻翼微微一扇,似乎有些不屑,道:“文始真人,不过是空喊口号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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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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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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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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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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