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和粱氏准备了一个多月,把府上装扮得很是喜庆,只是从昨夜开始下雪,四下里白茫茫地一片,屋檐树枝上悬挂的红绸带也都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一如前世那般。
姜瑜夜里没有睡好,梦里全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的气息,即便在梦里,也让她安心不已。m.χIùmЬ.CǒM
她在梦里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可是那人的脸始终在烟雾缭绕中,她看不清,他也不曾开口说话。
醒来,她便再也睡不着了,前世今生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觉得看似平静的日子,实则波涛暗涌,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前世她跟父亲,早早去了。
她所看到的众人的结局,不过是因果轮回的报应而已。
可这辈子就不一样了。
嘉和公主未曾远嫁和亲,赵禹将要迎娶燕国公主,殷贵妃失宠,苏妃得宠,赵禹的母妃秦贵妃有了燕国公主这個后盾,怕是日后更不会安分了。
虽然这都是别人的事,却都跟他们父女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首先殷贵妃就不会放过她。
其次姜行远也会再次成为他们争先拉拢的目标,再不得安宁……
姜瑜望着窗外的雪,心生感慨。
前世此时,她已是一缕孤魂,眼睁睁地看着姜瑗替她上了花轿,嫁到了裕王府,她满心怨恨地跟了去,却刚好听到了殷贵妃说的那番话,殷贵妃说她死有余辜,跟她娘殷氏一样就不该活着。
那一刻,她如梦初醒。
看似繁花锦簇的京城,对她来说是个无底的深渊,她早被困其中却毫无察觉。
直到临死才明白,殷贵妃有多恨她,有人多么希望姜行远去死……偌大的京城,竟容不下他们父女。
“姑娘,窗边风大,小心着凉。”阮妈妈替她披了一件桃色缠枝斗篷,轻声道,“大姑娘正在沧澜院拜别二爷和二夫人,随后便会去锦合堂见老夫人,卯时中就上花轿了,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已经去观礼了。”
“知道了。”姜瑜笑笑,“她们去她们的,咱们这就过去陪父亲用早膳吧!”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父亲。
至于其他人,是半分都不会考虑的。
阮妈妈道是。
姜瑗在屋里吐得一塌糊涂。
身边的丫鬟婆子吓得脸都白了。
粱氏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给她吃了两颗酸梅压住胃口,又心疼又生气地嘱咐她:“今儿无论如何你得忍住,千万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等到了裕王府就好说了。”
姜瑗月事不准。
前几天呕吐不止,才知道有了。
婚期临近,粱氏也不敢去找赵启,硬生生把此事瞒了下来,除了小秦氏,她连姜谨远都瞒着,对丫鬟婆子们说,她着了凉,胃口不好。
小丫鬟自是懵懂不知。
年长的婆子却是什么都明白的,只是她们都被粱氏告诫过,自然不敢声张。
姜瑗吐得眼圈都红了,又羞又愧地问粱氏:“母亲,不知裕王殿下得知此事,会不会高兴……”
“他当然是高兴的。”粱氏压住心头的尴尬,安慰道,“等到了裕王府,他自会安排一切,到时候你只管对外称病即可,要千万保重身子,且不可跟他亲近。”
“是……”姜瑗吃了酸梅,总算好了一些,繁重的头饰和婚服还是压得她浑身不适,整个人晕晕乎乎,但还是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跪别了父母,又被众人簇拥着去了锦合堂。
姜谨远到底是男人。
却也没怀疑。
外面下着雪。
尽管不停地有仆人在扫雪,路上还是铺了薄薄的一层白,姜瑗被冷风一吹,精神反而好了许多,这两个多月的禁足她几乎没怎么出门,如今她苦尽甘来,终于等到了出嫁的这一天。
往事固然不堪回首,从今天起,她就自由了。
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她想嫁的男人!
心里想着,她的腰板也挺直了许多,她现在是裕王的侧妃不要紧,他日等她生下孩子,裕王殿下说不定会把她扶正……正妃也好,侧妃也罢,她都是府上嫁得最好的姑娘!
二皇子有意姜瑜有什么用,他现在是燕国公主的驸马,姜瑜连当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四皇子闲云野鹤之人,跟两个哥哥都不睦,也绝对不会跟姜瑜有什么。
日后姜瑜见了她,都得行君臣礼。
姜瑜早就听到姜瑗要去锦合堂的消息,刻意放慢脚步等姜瑗一行人进了锦合堂才绕道去了碧山院。
她的好姐姐自以为给自己谋了个好前程,实际上是自己义无反顾地跳了火坑,她甚至不屑跟她多费工夫。
待她再让父亲进一步看清小秦氏的嘴脸,便会跟他们一刀两断。
让他们搬出国公府。
到时候,他们的命运自有天收。
姜行远和姜离依然在院子里练剑。
大雪天的,两人都出了汗。
侍卫们陆续回府,院子里又多了好几个人,他们各司其职地在院子里扫雪清理角落,原本清冷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有性子开朗的侍卫还在墙角堆了雪人,惟妙惟肖。
父女俩用完早膳,才一起去了锦合堂。
姜行远知道庄头们来的事,便问姜瑜:“是不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修河堤的事,我让他们慢慢修,不着急。”姜瑜说得云淡风轻,“父亲不必为这些事操劳,女儿自有主张。”
“那就好。”姜行远也没多想,“要是有什么为难事,你只管跟父亲说,一切有为父给你做主。”
殷氏那几个庄子,一直有慕容氏的人在打理。
他很放心。
“好!”姜瑜道是。
小秦氏哭得眼睛红红地,一再嘱咐姜瑗为人妇的道理,粱氏和冯氏也跟着抹眼泪,姜谨远和姜慎远则是沉默不语,姜行远进去后,更是一脸黑线,不管怎么说,都是姜瑗抢了姜瑜的郎君,于情于理,都是姜瑗理亏。
姜晋和姜轩也是不停地喝茶,谁都没吱声。
姜璎姜珞更是大气不敢出地站在冯氏身后,姜瑗出嫁并不光彩,她们也不敢多言。
气氛很是凝重。
小秦氏一哭,粱氏的泪水也止不住。
姜瑗也跟着掉眼泪。
姜瑜顿觉莫名其妙。
粱氏哭一哭也就罢了。
小秦氏哭得这么伤心就让人费解了。
最后还是钱妈妈上前劝住了婆媳俩,说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
婆媳俩这才擦干眼泪,破涕为笑。
时辰一到,小秦氏便领着众人簇拥着姜瑗去了大门口,上了裕王府的花轿。
花轿远去。
粱氏又哭出了声。
因是侧妃,赵启不必亲迎。
加上雪天路滑,门口连个观礼的都没有……
冯氏则不停地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嫂就等着享福吧,裕王府怎么说也比咱们府上强,裕王又没有正妃,瑗娘进门就是当家主事的,不会受委屈的。”
“借你吉言……”粱氏泪眼婆娑地望着花轿远去的方向,叹道,“要不是太后赐婚,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姜瑜冷笑一声。
转身就走。
第二天,雪总算停了。
天也放了晴。
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小秦氏知道赵桓允邀请府上的姑娘赏花一事,但她并不想去,便推说身子不适,不宜外出。
老王妃高高在上,入眼的人没几个,她可不想自讨没趣。
粱氏刚刚嫁了女儿,更不想抛头露面,便也推说病了,不肯去。
姜行远只得让冯氏带着姜瑜和姜璎姜珞三姐妹去了楚王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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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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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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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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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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