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淋了一身雨从办公室回到家,瞥了一眼挂在门口的日历,六月五号,芒种。
从政务楼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天阴沉沉的,估摸着可能会下雨,所以特意加快脚步,生怕走在路上碰到下大雨,前几年那场暴雨他记忆犹新。
只不过他运气实在不行,眼看就要到家,还剩六七十米的时候大雨倾盆而至,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程砚秋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声,连忙走了出来。
见于东头发全湿,她连忙去找毛巾。
“我听到外面哗啦啦下起大雨,就惦记着你会不会遭殃,还真给我料到了。”她一边给于东擦着头发,一边笑道:“你这体质是不是特别招雨啊。”
于东低着头让她擦水,“我这体质其他不招,专门招你。”
他又吸了吸鼻子,随后笑了起来,“你还是不死心,又做红烧肉?”
听到这话,程砚秋擦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把将毛巾揣在于东怀里,“我就说昨天做的红烧肉没那么好吃,果然,露馅了吧?”
于东拿着毛巾自己给自己擦水,“失言,失言,不过我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今天这锅红烧肉肯定比昨天那锅要好吃。”
程砚秋瞥了于东一眼,扭身回了厨房:“好不好吃,一会儿就知道了。”
……
于东的鼻子没出错,程砚秋今天的红烧肉确实进步不小。
今天是周三,下午夫妻俩都没课,吃过饭后,两人瘫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对方刷碗。
眼神的斗争中,于东很快败下阵来,自觉起身刷碗。
刷过碗,夫妻俩一人端着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愉快的TV时光很快过去,于东去书房写作,程砚秋则跑去整理琴谱。
大概到了三点钟的时候,于东写得有些累了,正在抻胳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程砚秋离得近,跑去开门。
“莫言大哥?”
程砚秋惊讶的声音传来,于东皱了皱眉毛起身,出了书房,便见到莫言站在门口。
“弟妹在家啊。”莫言举起了手上的东西:“带了点小礼物。”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程砚秋接过礼物,转身要喊于东,却见于东已经走了过来,便笑道:“于东你看,莫言大哥来了,还带了礼物。”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带就带呗,哪有去人家里做客不带礼物的道理?”
程砚秋白了丈夫一眼,随后笑着对莫言说:“莫言大哥,你别站外面了,进屋坐吧,我去给你泡杯茶。”
莫言把伞靠在门口,又使劲在地面搓了搓脚底,然后才进屋。
于东见他这番动作,笑着摇头,“你啊,瞎讲究。”
他又瞥见走廊上放着两份一样的礼物,便问:“还没去找余桦他们?”
“没呢,先来见的你。”
于东点点头,把他请到沙发上坐下,“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你也是运气好,今天我没课,要不然你不得扑个空?”
莫言露出憨厚的笑容:“见不着你,我可以去找毕飞雨,见不着毕飞雨我还可以去找余桦,余桦是个大闲人,找不到他的可能性不大。假如真的都见不到……”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那也该我见不到,下次再见吧。”
感受他的情绪失落,于东奇怪道:“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搞得这么伤感?被那些人给骂蔫了?”
“我转业了。”
刚泡好茶过来的程砚秋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喝茶,莫言大哥。”
“谢谢,谢谢。”
于东在一旁有些惊讶,他知道莫言会因为这件事情离开部队,但是好像没有这么快。具体时间他不记得,不过应该是《丰乳肥臀》出版一两年后才对。
看来很可能是因为这次的骂战有了自己的存在,变得更加激烈,所以莫言转业这事也提前到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下一步去哪儿?”于东问。
莫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前天上午写的申请报告,下午领导就批了,然后我想来想去,就趁着这个时间来了一趟金陵。至于下一步,蓉城电视台的电视剧部正好缺人,我去当个编剧。”
于东挑了挑眉毛,改变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转业的单位,于东记得莫言转业后去了《检察日报》,现在却变成了蓉城电视台。
如果莫言真的转业去了《检察日报》,于东倒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听说他去了蓉城电视台,于东觉得他还不如直接下海。
做个专职的作家,有深空公司给他铺路,还能到金艺来做驻校作家,有双重保障,而且发展前景也很不错。
只不过于东没有急着提这件事情,一方面他不是校长,直接向莫言提出邀请有越俎代庖之嫌,另一方面他还没去蓉城电视台,具体的情况也不了解,现在让他过来也未必是好时机。
“那你别急着过去,先在金陵待一段时间吧……蓉城电视台那边没说让你现在就去报到吧?”
莫言摇摇头:“那倒没有,还是有些时间的。只不过毕竟是工作,不能迟太久。”
“嗯,先待着吧,报到的事情你自己掂量着。”想了想,于东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莫言看他打电话,诧异道,“你打电话给谁?”
于东抬手示意莫言别说话,随后电话接通,他对着电话说:“老毕,莫言来了,去把余桦叫上,一起来我家。”
随后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莫言看着他,目瞪口呆:“这么近,还要打电话么?”
“懒得跑了。”
没过一会儿。
余桦跟毕飞雨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这么近还打电话,吼一嗓子不就行了?”毕飞雨说。
余桦则说,“什么吼一嗓子,他就该跑去找我们,才几步路?这科技的进步啊,让人变得越来越懒了。”
见到莫言,余桦又说:“管莫业,你怎么来了?”
莫言嘿嘿直笑:“我不能来?”
“来是能来,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你看人于大员外,几拃长的路还打个电话。”
听到“于大员外”,于东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家伙,惯喜欢给人起外号,跟冯明他们一个尿性。
至于这于大员外的外号,来得也简单,就是因为于东钱多,他俩故意拿这外号讽刺于东的。
余桦跟毕飞雨坐下,下意识地先从口袋里面掏烟,这时程砚秋正好泡了两杯茶过来,两人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烟放了回去。
程砚秋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笑道:“你们抽嘛,没关系的。”
“这多不好意思。”毕飞雨嘴上说不好意思,手却已经把烟掏了出来,给莫言跟余桦一人递了一根。
程砚秋摆摆手,“没事,没事,正好莫言大哥今天过来了,我出去弄点菜,晚上在家吃饭。”
余桦点点头,“让陈虹跟你一起。”
“别,海菓那小家伙就够嫂子受的了,我一个人就行。”
于东看了看外面,还在下雨,便开口道:“你去带陪嫂子带海菓玩吧,晚上我们出去吃,莫言来一次也不容易,我把师兄也叫上,人比较多。”
程砚秋看着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这会儿开始准备饭菜确实也有些迟,便点了点头说声“失陪”找陈虹去了。
等到程砚秋走后,余桦冲莫言说道:“你看看你,来得匆匆忙忙的,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好在有于大员外在,不然晚上这顿饭还真不好安排。对了,你这次为什么不声不响就来了?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骂你,心情不好,过来散散心?”
莫言叭了口烟没说话,于东帮忙开口道:“他专业了。”
“转业?”
毕飞雨跟余桦都愣住了。
“事情有这么严重?”余桦问。
莫言笑道:“我自己申请的。”
余桦跟毕飞雨相互看了一眼,虽然莫言解释说是他自己申请的,但是大概情况他们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迫于压力不得不申请转业。
“那你转业去哪儿?是留在燕京还是去地方?”毕飞雨问。
“去蓉城电视台的电视剧部。”
毕飞雨一拍大腿:“那还去什么去,不如直接辞了,到我们学校来做驻校作家,以你的资历,待遇肯定不差。这事老吴肯定同意,你要是愿意,回头我就跟老吴说一声。”
莫言却摇摇头,“还是别了吧,蓉城电视台也挺好的。”
“没看出来哪里好,你要是来金艺……”
毕飞雨还要继续说,于东却摆了摆手,“老毕,这事暂时别说了,我跟莫言说好了,让他先在金陵玩一段时间,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听于东这么说,毕飞雨也就没再往下说,点头道:“也行,这段时间在这边好好玩玩。虽然我跟于东比较忙,但是余桦比较闲,平时我们忙的时候,你们两个可以结伴四处逛逛。”
余桦吐了口烟,身子往旁边一歪,看起来,他对毕飞雨的话颇有意见。
谷</span>他看了看莫言,说:“其实编制不编制的,也没那么要紧,我之前辞职的时候,好一堆人劝,都说我会后悔,这么长时间过去,我是一点都没后悔。”
莫言没作声,他现在考虑的也不仅仅是编制的问题。关键是好多骂他的人把他跟于东他们打成了一派,所以对于来金艺这个提议,他多少有些顾虑。
至于编制,这两年经济开放,对于编制大家看得也越来越淡了。
要是往前推几年,毕飞雨刚才那番话都不可能说出口。那个时候,劝一个作家离开编制,真有可能得罪人。
这边莫言他们三个人聊天,于东则拿起电话开始给苏桐他们挨个打电话,跟他们说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
电话打完没多久,不到五点钟的时候,苏桐翘班来了于东家。
他人刚进门,还没开口说话,三根烟就已经递到了他面前,他也丝毫不客气,一根不推,全部收下。
在茶几边上坐下,苏桐先点了根烟,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莫言,“是不是转业了?”
莫言还没说话,余桦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有这么神?”
“没什么神的,莫言肯定是突然来的,没有提前打招呼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废话么,要是提前打了招呼,于东至于到这会儿才打电话给我说吃饭的事情?”苏桐撇撇嘴,继续说:“既然是突然造访,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联想到最近的情况,转业的可能性很大,我当然也不确定,不过你们的反应证明我猜得没错。”
莫言点头道:“你猜得确实没错。”
“那转业后去哪儿工作?”苏桐问。
这已经是莫言今天第三次被问这个问题了,他也不想重复回答,所以余桦为他代劳,把情况说了一遍。
听到他要去蓉城电视台,苏桐挑了挑眉毛:“你这是流放啊,弄得这么远。”
莫言抿了抿嘴,“我怎么感觉你们一个一个都幸灾乐祸呢,特别是你,苏桐,上来就戳我肺管子。这蓉城电视台哪里不好,怎么就是流放了?回头我一定要把你这话如实地跟蓉城电视台的领导反应一下,让他们知道你这个《钟山》的主编到底有多狂。”
“好好好,特别好,你莫言去了蓉城电视台,算是人生上了一个大台阶,以后肯定前途无量,这样说你总满意了吧?”
这话出来后,莫言压根不说话了,只是抽烟。
余桦笑着说道,“苏桐,我就是欣赏你这阴阳怪气的劲头。”
苏桐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莫言你既然已经转业,也别急着去报到了,先在金陵玩一段时间吧。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我们社里玩玩。咱们这些人里,余桦最闲,你可以让他给你当向导,在金陵四处逛逛。”
这下余桦也不说话了,跟着莫言一起闷声抽烟。
……
当天晚上,于东请他们吃了个饭。
第二天,毕飞雨做东,请莫言吃饭。
第三天,余桦做东,请莫言吃饭。
第四天,胡长青做东,请莫言吃饭。
第五天,张先做东……
莫言来到金陵的头一个礼拜,都是吃吃喝喝,最后他自己都吃怕了,说是胃受不了,要吃几天清淡的。
听他说要吃清淡的,余桦就带着他去单身宿舍那边的菜圃偷黄瓜吃,只用了几天,菜圃那边的瓜孙子都被他们祸害完了。
付静跟陈虹她们想炒个黄瓜,在瓜架边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
后来毕飞雨还为此创造了一个歇后语。
黄瓜园的黄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祸害完黄瓜园的黄瓜后,余桦跟莫言两个“大恶人”没有收手,又跑到郊区找塘沟钓鱼,渴了累了就在附近找西瓜吃。
毕竟他们俩也是名人,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意思偷瓜,都是花钱买。有时候碰到人家瓜农大方送他们吃,他们也厚脸皮收下,不过走的时候会把当天的鱼获送给人家。
当然,以这两个人的钓鱼水平,鱼获自然不多。
有时候实在没有鱼获,两人厚着脸皮给人说了段故事,算作瓜资。
至于于东他们,则各有各的事情。
于东平时要给学生们上课,最近还在写他的那篇关于“逃跑”的小说,时间很紧。
一转眼,时间到了六月底,莫言到金陵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
六月二十八号这天,莫言实在是玩得有些不好意思,跟于东他们说要走。
他跟余桦一起到了于东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余桦就说,“莫言说要走。”
“我这来了快一个月,再留下去真不像话了,是得走了。”莫言说道。
于东正在写小说,见他们来了,便放下笔,问道:“电视台那边催你了?”
莫言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在金陵玩腻了?”
莫言又摇头:“那倒也没有,还别说,玩着玩着,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于东笑了起来,“那你急着走干嘛,多玩几天吧,再过半个月,七月中旬的时候,我们也要去蓉城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你正好跟我们一起。”
莫言转头看向余桦:“你也去?”
余桦点点头:“昂,我也去。”
“你又不是科幻小说作者,去干嘛?”
余桦理直气壮道:“去凑热闹。”
莫言好一阵无语,不过这个提议让他有些心动。
反正已经玩了一个月了,再玩半个月似乎也没什么,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去蓉城也有个伴。
最终,经过短暂的思想挣扎,莫言点头:“那行吧。”
……
莫言在金陵玩得欢快,方言吾却备受煎熬。
因为他一直没等到于东的回应。
难道于东就不回应了?
怕了?应该不可能,于东这种人怎么会怕?
一拳打出去,没有任何反馈,让方言吾十分难受。
期间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莫言已经不在部队了,也算是他们这批人的阶段性胜利。
相信莫言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方言吾在家盯着桌上未完成的画,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喂?”
李幼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方老师,于东回应了。”
方言吾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连忙问:“发在哪儿的?”
“发在《江城大学学报》上。”
“江城大学学报?”方言吾皱了皱眉头,“这有点难弄啊。”
“没事,我现在就去送一份给你。”
“那就多谢你了。”
过了没多久,李幼学带了一份《江城大学学报》去找方言吾。
接过《江城大学学报》,方言吾兴冲冲地看了起来,不过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眉头紧锁起来。
不是因为于东骂得太狠,而是因为于东在这篇论文里面压根就没提到他。m.xiumb.com
论文的开头是这样的。
【何国端先生在《江城大学学报》1996年第二期发表《歌颂革命暴力、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文艺》一文,在联系当前文艺创作实践时,严厉指责莫言的长篇小说《丰乳肥臀》是一部“近乎反动的作品”,这样的批评方式,近年已属罕见。但作为一种曾经广泛流行过的僵化观念与方法,如果不加批评,还是有相当危害性的,因而特予以辨析……】
这篇论文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针对何国端的那篇论文给莫言扣“反动”帽子给予反击和批评。
后面的内容也是针对这个主题展开的,把何国端的论文一条一条地拿出来反驳。
而且每一条的反驳都有理有据。
当然,这篇论文的大主题还是想要抨击这种扣帽子的文学批评方法。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篇论文全篇都在跟何国端对线,没有提到他方言吾哪怕半句,这让他感到深深的失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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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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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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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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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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