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肃无言，白天的风比晚上温和一些，其中寒意却丝毫不减，吹在身上，一如昨日。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是难以启齿，心里所藏之事，也竟是无言表达。
“我无话可说。”
到头来，也就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了竹肃这句话，孤云慕只是一笑。“既然没话要说，竹兄何必在这冷风穿堂的地方站这么久呢？这样下去，就算是连铁打的身子骨也是扛不住吧。”
“景行。”竹肃叹了口气：“曾经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并不觉得，他所提及的......”
“竹兄，逝者如川，不可逆流。往日之事，追悔莫及。竹兄，有些错一旦铸成，便无法再弥补，曾经洒在晋阳的血，已经干了许多年了，不可能再重回体内，让心脏跳动。正如你一样，竹兄，现在的你，也只是江湖游侠。曾经大楚的二殿下，萧云晏，已经被你一刀斩了，不是吗？”琇書蛧
竹肃没有再说话，背后的龙华映着金光，熠熠生辉。竹肃也知道，时光不可倒流，人死不能复生。不过他并未后悔，时至今日，就算当真让他回到当时，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过，这些不能跟孤云慕说，他也不会理解。
“我现在也只是想将屠英送到止水学宫，这是我现在要做的事。”
半晌，竹肃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了竹肃所说，孤云慕脸上的笑意深沉。“我也希望这次竹兄的约定作数，我也会一路跟随竹兄前往桑阳。”
晌午时分，裴珩带着人过来，自然是吃了个闭门羹。足足敲了一刻钟的门，才有人开了门，而孤云慕正是一脸冷漠的站在门后。
“不知孤云公子昨日与竹大侠谈得如何？”裴珩语气中是难掩的笑意。
而孤云慕只是冷着脸。“你有事说事，没事请回，我府邸正在修缮，就不请阁下进来了。”
“等等，我是来送出城文书的。”裴珩说着，顺便往门里张望，一眼便看见了倒塌的回廊。“我搞到这文书可不容易，不知能否请竹大侠出来，将我要的东西给我。”
孤云慕从袖中掏出那盒子来，扔给裴珩。“你做什么我不管，不过最好是有些分寸，动静搞得太大，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裴珩抬手接下盒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阴冷，他身边的侍卫将文书递了过去，孤云慕身边跟着的仆从结果文书之后，看了一眼，便将文书交给孤云慕。
“公子，没错，是出城的文书。”
裴珩目光落在孤云慕身上。“我还没想到，你会同我讲情分，我还是那句话，都是一个主子，你孤云公子便要高人一等吗？”
“人和阴沟里的老鼠还是有些区别的。”孤云慕说道。“至少，不要在我待在晋阳的这段时间搞你的小动作。”
“是。”裴珩脸上的笑容阴森，“我自然是记得的，看来我今天是见不到竹大侠了。”
“自然。我还有事，阁下请便。”
他说完，转身进门，府邸的大门随之关上。他这分明便是逐客令，站在门外的裴珩看着孤云慕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磨了磨牙，似乎是强将怒气压了下去。
“东西拿到了，回去吧。”
见着孤云慕从门口走回来，原本靠在回廊旁边的竹肃迎了上去。
“刚才是裴珩来过。”
孤云慕点头。“他来送通行的文牒，收拾好东西，我们明日便可启程。”
当李长胤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未免有几分不快，在晋阳这几天倒是难得的舒服。从山上下来之后，他就没少赶路，更是一路奔波，终于能歇上几天，总算是活过来了。现在又要重新上路，风餐露宿的还是挺难受的。
就算他有些不想赶路，现在也不好说出来，毕竟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跟着，难道还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
屠英倒是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地面，大人说什么她听不懂，但她知道，竹大哥是好人。她脖子上的疤痕已经结痂，虽然还是有些痛，但也不算什么。
有了出城的文牒，出城自然不会受到阻拦，而整理行李也不用竹肃操心。但李长胤和屠英都去睡觉的时候，竹肃还坐在原地没有动。
孤云慕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还没出门，竹肃便开了口。
“裴珩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孤云慕的脚步停住，回头：“原来竹兄还在。”
“斩月前辈也是先帝身边的高手，晋阳兵变之时，他们四位都不再晋阳。那件东西被斩月守着，还有就是，那天......”
他倒是很少说这么多话，不过没说完便被孤云慕打断，孤云慕笑容浅淡。“他要什么东西，难道竹兄拿到东西的时候没看吗？”
“那盒子有特别的机关术缩着，这样精妙的机关术，应当是出自孤云江家。”
回应他的，只是孤云慕的一声笑。
“竹兄倒是清楚的很，不过我们只是从晋阳路过而已。裴珩在做什么，我没兴趣，也无权过问。”
竹肃还想说那个在斩月楼中的女人，那个女人他并未见过，此时被孤云慕这样一说，他却也不知道应当从何开口。也只能将心底的疑问压了下去。
孤云江家的机关术，还有运到晋阳爆炸的火药，不过正如孤云慕所说，他们也只是路过而已。
“裴珩做事一向不留痕迹，而且心思极深。晋阳已经不是当初的晋阳，所以竹兄还是莫要纠结于此为好。就算留在晋阳，查个一年半载，也是查不出来的。”见竹肃久不言语，孤云慕缓缓说道。
“我知道，明日启程对吗？”竹肃站起身来。“你......也早点休息。”
竹肃从他身边走过，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孤云慕站在门口，听着竹肃的脚步声远去，外面凉风灌进房内，几乎吹散了炭火烘出来的几分暖意。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无外乎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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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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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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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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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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