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托殿下确实是个伟大的贤王!他的去世,可以说是全银河的损失……”布利斯参赞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是真的在为对方的逝去而哀悼:“只是,他这么一死,弗兰摩尔星系,乃至于整个费摩星域,怕是又会陷入动荡了。”琇書網
齐先生同样也叹息了一声,哀悼的情感应该是比布利斯参赞更真诚了几分,却毫无客气地评价道:“你错了,布利斯。他是个好人,却并非什么贤王。”
是的,贤能其实是一个客观评价。而好与坏,却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了。余连想。
不要误会,余连虽然砍过不少人,但再怎么着也是一个誉满星河的大侠,总不能这辈子随便遇到个人就是上辈子的仇家吧。
实际上,这位弗兰摩尔大公萨托殿下,不但不是仇家,余连多少对其还是有几分敬意的。当然,并不是敬佩其人品或能力,而是对他的三观和行事方法,有着叹为观止地敬仰。
所谓的弗兰摩尔大公,顾名思义,乃是弗兰摩尔星系的统治者。不过,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一千四百年前的艾纳芮铎皇帝的时代,帝国殖民者降临了那个刚刚才进入地月探索时代的星球,理所当然地将其纳入了自身的版图。
弗兰摩尔人并不是人类“同族”,也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战士种族。然而,面对帝国在各方面的压倒性优势,这个并不存在任何先天优势的种族,依然在奋起反抗着,这让没血没泪的帝国皇室都有了一丝动容。
考虑到弗兰摩尔星系是帝国势力进入小悬臂的必经之路,长时间地不稳定对帝国的霸业并不利,当时的帝国高层在加大镇压力度的同时,还非常罕见地做出了许多安抚的措施。
弗兰摩尔人是第一批拥有帝国公民权的异族,也有相当一部分弗兰摩尔精英被授予了帝国贵族爵位。至于在弗兰摩尔人中拥有着崇高地位的原反抗军领袖,居然被直接册封为弗兰摩尔大公。
这样的举措,让这些可敬的不屈反抗者们,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很多反抗军战士认为这是帝国服软了,继续抗争下去说不定是可以获得独立的。可是,同样也有相当部分的有识之士指出,长达半年的反抗,让弗兰摩尔人的人口减少了将近一半,可帝国的驻军却反而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便是整个民族都有可能消失在宇宙中了。
现在,帝国已经释出善意了,弗兰摩尔人应该是能以帝国藩属国,存在下去的。
大宇航时代嘛,躲在自己的星系里过小日子慢慢爬科技树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后发文明想要在这个宇宙中找到一个可以生存下去的机会,总是需要找个老大的。
既然如此,读作“盟友”写作“走狗”,和藩属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然是有很多愤怒的热血青年称呼这些“理智人群”为卖国贼,但反抗力量的分裂却已经是定局了。
然后,弗兰摩尔大公国就真的成立了。被民众们视为救世主的反抗军领袖,这也便是萨托的祖先了。
再再然后,千年的岁月,就算是这样不屈的民族,也足够被帝国用温水慢慢煮死了。
首先,第三代弗兰摩尔大公和他的继承人,因为“意外事故”而去世。帝国中央认为这是当地激进派的阴谋,为了保护大公年幼的孙子,便将其接到了帝都居住。
在此期间,大公国一切军政大权,都由帝国的顾问团们接管。
等到二十年后,这个小孩子长大成人回国继位时,除了长相,其余各方面都长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蒂芮罗高级贵族了。
于是乎,每一代弗兰摩尔大公国的大公,及其高官的子嗣,从幼年开始在帝都接受教育,便成了一个传统。
在随后,第十一代大公兰瓦尔,在学生时代就表现出了相当优秀的科研天赋,便在帝都一路读到了博士,后来成为一位鼎鼎大名的医药学者。当时的帝国皇帝正是号称为帝国国内种族平等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伊雯娜大帝,便将这位学霸大公授予了院士称号,还任命其为卫生和生命科学部大臣
兰瓦尔大公感动得无可附加,觉得自己只有鞠躬尽瘁,才能报答女皇陛下大恩之万一了。而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以一位优秀的技术官僚,以及卓越的医药生物学家,也在历史上留下了相当的美名。
只不过,这位学霸大公几乎一辈子都生活在帝都的时间,总共只返回过家乡五次,一共加起来的时间还没超过两年。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历代弗兰摩尔大公在帝国中央甚至军队中担任要职,也就成为常态了。
弗兰摩尔人以及联盟方面是很难挑出什么法理上的毛病来的。要知道,帝国是承认双重国籍(帝国和藩属国),只要有帝国国籍,当然是有资格在帝国政府和军队中任职的。
此外,帝国也并没有亏待过在中央任职的弗兰摩尔大公。千年的历史上,可是出过三位将军和两位大臣的,绝对堪称非人类种族在帝国官场上的励志天花板。
接着又过了四个多世纪,弗兰摩尔大公国几乎已经只存在一个法理意义上的概念了。其各级行政官员虽然都会挂着一个顾问,但其实根本走的就是宰相府的人事任免程序。至于星系内的常驻人口中,弗兰摩人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五十,而蒂芮罗人却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这便意味着,弗兰摩尔星系已经彻底完成帝国的本土化。
没办法,这个星系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是非常重要的星际交通网络节点。
一旦这里变成敌对势力,位于费摩星域和联盟对峙的前线四个军区,便将失去三条和本土连通的交通要道中运输量最大的一条。
此外,帝国位于第一悬臂上的核心领土,也将和小悬臂中的星区便将失去最便捷的直接交通联系。那可是包括了三十个天然可居住星球,并且有一千多亿人口居住的广袤国土。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吧。弗兰摩尔星系,大约就相当于银河帝国的河西走廊吧。帝国高层只要但凡没有被集体降智,便绝不可能允许这么重要的位置还是立场尴尬的藩属国的。
时过境迁,到了今日,弗兰摩尔人依然在奋力地反抗着,但各种救国组织无论是规模还是战斗力,都远不如一千多年的先辈们了。
借着上次的银河大战,乘帝国陷入内外交困而奋起的弗兰摩尔解放组织,就是近五百年来规模最大的弗兰摩尔人起义了,也依然被帝国轻而易举地镇压了下去。
可是,弗兰摩尔解放组织虽然没有前辈们的声势,却具备着前辈们没有的韧性。他们虽然溃败,却没有灭亡,转入了地下继续抗争。
将近半个世纪地抵抗,还是成功地让帝国方面阵亡了三名将军。正规军的伤亡人数也达到了六位数。帝国方面顿时大为光火,军方甚至没有等到大本营的命令下达,便自发开始了报复行为。
如果没有当今这位萨托大公,弗兰摩尔星系恐怕是会再次变成动荡的修罗坟场。普通的民众将陷入何等惨痛的境地,也不必说了吧。
“你们是帝国军人,居然把枪口对准帝国的国民?你们应当知耻!知耻!”他拦住了想要对普通弗兰莫平民展开报复行为的帝国士兵,并且跑到了驻军司令部,要求帝国的将军们约束好部下。
“如果你们做不到,那也就不配再穿着光荣的帝国军服了。”大公抄起了自己的手杖,化杖为剑,将在场对他出言不逊的帝国将军们都揍了一顿。
“我现在还是帝国皇家议会元老,帝国航运贸易委员会的理事,宰相府高级国策顾问之一,尔等如此无礼,就是在藐视陛下,藐视帝国的宗法!就是把你们当成打杀了,也没人敢挑我的不是。”
从法理上,萨托大公说的还真是对的。另外,他一个当顾问的文官居然这么能打,这一点给在场的帝国将领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当下便都唯唯听命。
这样一来,弗兰摩尔的人民总算是免于受到了帝国军的报复。
如果只在这里的时候,萨托大公的画风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可是,他随后又找到了解放组织的游击队,对他们说:“你们的抗争,除了带来更多的仇恨和战火,真的没有任何意义。请你们相信,仇恨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请大家放下执念,停止无畏的抵抗吧。”
“我们和帝国已经共生了十几个世纪了,早已经是这个大家族的一员了。可是,家族的大家长处事不公,我们可以去据理力争,但也没有把这个家毁了的道理。”
“我会向皇帝陛下请求,我会到枢密院和宰相府抗议,我也会在皇家议会努力争取!弗兰摩尔人民一定会有公正的待遇,请大家相信我。”
……余连真的很难理解这样的三观。不过,经过了长时间的抗争,弗兰摩尔解放组织也已经弹尽粮绝,大多数人或许是坚持不下去了,便真的同意了大公的要求。
解放组织最后的抵抗军走出了旷野的大山和城市的地下水道,向帝国军投降。而由于大公殿下的据理力争,只有几位高层成员被判处流放,大多数人都只是三年到十年不等的刑期,少数幸运儿甚至只是服了一年苦役就获得了自由。
另外,萨托大公也确实是真的想要实现自己的诺言的。在弗兰摩尔解放组织解散的这二十多年时间中,他一直在帝都努力奔走,也确实为自己的通报争取到了不少政策和投资上的偏移。
这二十多年时间,也确实是弗兰摩尔星系发展得最快的一段时间。纯粹以世俗意义上的贡献来说,萨托大公给家乡父老带来的实惠,几乎比得上历代弗兰摩尔大公的总和了。
当然,就算是做出了这多贡献,他这个大公爵位真的只是一个摆设,没有领地没有宫殿更不可能有军队。弗兰摩尔星系上的税收也从来都直接上缴宰相府,不会给他分毫。
可即便如此,大公依然被家乡父老看做是当世的圣人。他若是返回弗兰摩尔,随时都可以拉起一支远比解放组织更庞大的军队出来。
好在,萨托大公确实是个无私的好人,既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也没有强烈的物欲。现在,他一大家人都是靠着自己的贵族年金,以及议员和顾问补贴来生活的。哪怕是一个正常的子爵男爵这样的中层贵族,过得都比他阔绰。
可无论如何,他也依然是深受弗兰摩人民的爱戴,更是维系帝国和弗兰摩尔星系的最重要的纽带。
余连依稀记得,这个亚撒西的,希望大家能“相互理解”的萨托大公可是个寿星,好像是活到了一百二三十岁的样子。帝国也正是在他在位的时候彻底把弗兰莫人给驯服的。
后来的女皇时代,布伦希尔特仿造她的先祖,直接组建三个弗兰摩人的冲锋队军团,甚至还提拔了两个弗兰摩人提督。而由休莫莱元帅主持的宰相府中,主管星际贸易的商贸事务长官,同样也是个弗兰摩人。
然而,这一切,都在发生之前消失了。今晚的蝴蝶翅膀,扇掉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雯娜小姐的未来啊!
“无论如何,萨托大公在弗兰摩尔星系的号召力都太高了。布利斯,你说,帝国有没有可能忌惮他的声望,偷偷下的手?”齐先生忽然道。
所以,今晚的刺杀是自导自演?布利斯摇了摇头,觉得这并不是帝国的行事风格。
“而且,最看重萨托大公性命的,反而是帝国政府了。”余连也补充道。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大多数人都觉得萨托大公是帝国的眼中钉,他只要一死,而且是死于不明不白的刺杀,弗拉摩尔那边一定会生出许多波澜。”齐先生看向了布利斯,低声道:“所以,这次刺杀的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布利斯参赞蹙眉颔首。
“如果以谁得益,谁最可疑的角度来说,怎么想都是联盟干的。”余连笑道。
虽然上辈子把十四工坊赶尽杀绝的就是娅妮,但谁知道那姑娘是不是在杀人灭口呢?
齐先生点了点头,却有笑道:“可是,我还发现,自从你这小子来到帝都以后,帝国好像就一直在倒霉啊?我这人不怎么相信巧合。所以,这些事情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余连啊哈哈哈地傻笑了起来。他
再次确认,所有能在一个行业中开宗立派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至少这种人的想象力和直觉一定是比普通人强得多。
好在,齐先生是在开玩笑,病诶呦追问下去。
“后续的事情,我偶尔会拉尔少将会跟进的。余连中校的话,还是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战神祭上吧。”布利斯语重心长,望着余连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第一次离开家门去住校的傻儿子:“刚才,我已经联系了探险家协会在帝都的分部,帮你物色了几个队友的人选。要不,明天你就先见一见?”
余连觉得,光凭这工作效率,布利斯先生就算去当个外交部长都不算屈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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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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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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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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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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