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有一些想法,各位不妨一块听听。”秦威道。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愿意给个面子。
他们现在与西州城僵持中,优势在手,只等城里熬不住。
可若是能更快得手,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进攻西州城的切实有效的办法,他们先前已经想了一轮又一轮,实在是榨干了脑汁,再无新策。
若不是有李芥的劝降信开道,可能就剩下硬攻与硬围这样的路子了。
这种时候,要是能有一些新的见解,倒也不错。
秦家丫头是年轻,没有打过仗,纸上谈兵都不一定能谈出花样来,可就是因为白纸一张,兴许会有他们这些老人无法想到的灵光一闪。
如果说得在理,大家一起探讨探讨,能用在实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是说得不在理,那、那也别笑话她。
冯仲与刘贲等人交换了眼神。
好好一孩子,一片好意,不管怎么说,不能打击到她。
他们这些当叔伯甚至爷爷辈的,对晚辈要有善意。
毛固安揉了揉脖子。
不得不说,那符纸真有效果。
他昨儿歇觉时一直按在嗓子上,今儿早上起来,火辣辣的感觉都消失了,张口说话,也没有哑。
“只管说。”毛将军给秦鸾打气。
秦鸾笑着道了声谢,问道:“我听说,西州城内,兵营在东北角?”
毛将军作答:“不错。”
每座城池,大小不同,布局、设施也各有风格。
西州城自落入西凉人版图后,为了防备从东进军的大周,将兵营安置在城中东北角。
秦鸾又走到地图旁,指着先前与秦威说过的那处,道:“我这几天在营中观察,城北这一处地势比那城墙高上不少,近几日又一直是北风。”
冯仲还不知道秦鸾的打算,便道:“饶是借助风力,弓箭也无法够到城中。”
秦鸾颔首,道:“不用弓,只借风。”
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瓷瓶,轻轻晃了晃。
众人竖着耳朵听。
瓶中晃晃荡荡,似是装了几颗药丸。
“这种香料点燃之后,不止催眠,还能让人惊梦,”秦鸾说道,“香气不明显,只要能顺风飘入城中,能乱兵士心神。”
话音一落,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有这种事?
道家的人,果然是高深本事。
反正再有八百年,他们都想不出来这种办法。
“拿烟熏人,我倒是听说过,宁神静气的香料,家里也用过,”安北侯咋舌,“可把这两者结合起来,还是乱神的香料,确是初闻。”
刘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瓷瓶:“这丹药真有如此效果?就这么一瓶?”
“我那儿还有几瓶,”秦鸾道,“当然,随风而去,自不如一个屋子里烧着效果好,但多加份量,亦能有些作用。”
林繁站在一旁,不禁抿着唇,弯了弯眼。
他知道秦鸾的本事,自然相信她说的话。
走到秦鸾身边,林繁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道:“随风吹过去,越过城墙后最先接触到的是东北角的兵营。
夏季夜间,军帐不会紧闭着,容易飘进去。wWW.ΧìǔΜЬ.CǒΜ
虽然秦姑娘说,效果不会太好,但只要能有些许效果,对我们如今施展的策略,就是助力。”
这番话,说到冯仲心里去了。
他们眼下用的办法,就是“施压”。
给西凉兵士压力,也就是给余柏压力。
余柏是在咬牙扛着,可一旦压力的那根弦崩了,底下兵士、百姓们不愿意扛了,余柏孤掌难鸣。
睡不踏实、做噩梦。
西凉兵们眼前最大的噩梦,不就是救援迟迟不到,粮草日渐不足,大周的进攻脚步,压到城下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做几天饿着肚子守城的梦,他们就会喊着让余柏投降了。
冯仲一拍大案,道:“秦丫头你只管去烧,吓死他们最好。”
吓不死,也不费自家一兵一卒,稳赚不赔的买卖。
毛固安是个急性子。
看了眼外头天色,他道:“不如现在就去,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绕过去。”
秦威道:“我点几个人,与阿鸾一块去。”
“乌起码黑的,你认得路吗?”毛固安道,“记得点个认路的。”
林繁闻言,主动道:“我认得路,我去。”
“多带几个人手,安全最要紧,”冯仲说完,又拦了拦秦威,“知道你关心女儿,但我们也不能闲着,听我的,等西凉兵做梦做得云里雾里时,我们去城外擂鼓吹角。”
秦鸾一听,莞尔道:“冯将军这主意妙。”
冯将军发话,秦威自不好坚持。
等秦鸾回去取丹药的工夫,秦威与林繁一块点了人手,又仔仔细细交代道:“千万千万要小心。
两军交战时,不会有马贼来凑热闹,若遇着人,倒有可能是西凉的斥候。
斥候人少,好好应对,自能取胜。
只是要千万顾着我们阿鸾,她那点拳脚,我不放心。”
林繁没有打断秦威絮絮的交代。
等秦威说完,林繁才道:“您放心,我一定护好她。”
秦鸾准备好了,马匹也牵了来。
点出来的人都是信得过的,秦威这才把他们送出驻地。
黑夜里,为了隐藏行踪,没有点火把。
很快,那六七匹马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秦威直到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转身,心里依然牵挂不已。
安北侯见他那牵肠挂肚的样子,打趣道:“令嫒是去点香料布阵,天明前就回来了,你怎么弄得跟她远嫁几千里,数年见不着似的。”
秦威哼了声。
远嫁?
从前,是顾虑阿鸾的命格,关心她的身体,他这个做父亲的才不得不压着心中牵挂与不舍,把她送上泰山,几年不见一面。
将来,尤其是等阿鸾十六岁之后,再不用远离血亲,他才舍不得让女儿离家远远的。
不是眼皮子底下,想都别想。
只是这一晃眼,阿鸾已经长大了。
小时候盼着她长快些、顺些,现在倒是又觉得太快了。
为人父母,就是如此了吧。
秦威抬起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
阿矜,你可得保佑她顺利平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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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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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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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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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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