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道士浑身上下的酒气,哪怕他退开了两步,依旧很浓。
秦沣会喝酒,酒量也不错,都被这酒气冲得不舒服。
阿鸾竟然还往前凑?
“离他远点,”秦沣道,“别让他那臭酒气沾你身上。”
秦鸾闻言,扭头看秦沣,在哥哥眼中看到关心,她倏地弯了弯眼。
她的目的在放符灵上,别的还真没有注意。
没想到,兄长这么仔细。
林繁依旧挡了大半视线,佯装不知道秦鸾做了什么,问道:“他怎么喝成这样了?”
右都御使咋舌:“我们也想知道!明明提去一奸细犯人,好家伙,在那儿跟个贵客似的,大白天喝得醉醺醺。”
“邓国师脸上挂不住,”甘侍郎抬手比划着,“拿拂尘把人敲晕了。”
林繁抬了抬眼,交代冯靖道:“让人打两桶水来。”
这厢说话、忙碌,秦鸾退到秦沣身边。
等了会儿,她冲林繁微微点头。
林繁心领神会,提着许道士的衣领子,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前后拍打。m.xiumb.com
“没藏什么东西吧?”一边拍,他一边问。
右都御使道:“我们查了一遍了,没有。”
林繁又拍了两下。
符灵顺势滑进了林繁的袖子里。
林繁感觉到了,也就不再继续拍,把许道士往地上一扔。
冯靖提醒众位大人们后退开,提起水桶,哗啦啦冰凉的水浇了下去。
凉水一激,地上的人簌簌发抖。
酒气散了不少,人也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只那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天。
冯靖伸手去拽他。
许道士坐起来了,也仅仅只是坐起来。
冯靖看他怪异,用力推了他一下,许道士直接顺着往后倒,眼瞅着脑袋要砸地砖,唬得冯靖赶忙又把他脑袋垫住。
“怎么跟傻了一样?”冯靖问道。
林繁心知肚明,却装不知,问:“他就这么喝酒的?”
甘侍郎忙道:“不应该啊,他只是喝多了,又不是喝傻了,先前还醉醺醺问谁找他。”
右都御使上前,用力拍打许道士的脸,打得手都痛了,许道士依旧一副傻样子。
“晦气!”他骂道。
“这还怎么审?”林繁摆出一副无奈模样,连连摇头。
秦沣亦是皱着眉头,他有好奇心,但他更觉得蹊跷。
一个念头划过,他惊讶地看了秦鸾一眼。
自家瓷瓶的本事,虚虚实实,挂在嘴上的,多数是吓唬人,闷声不响做的,都是厉害事。
如果说……
越想,秦沣心跳越快。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问道:“几位大人先前说,把人带回来前,国师拿拂尘敲了这奸细一下?”
“啊?”甘侍郎答道,“是敲了下,敲晕了。”
右都御使一听这话,跺脚道:“什么敲晕了,我看就是他用了不知道什么妖法,故意敲傻了!是怕这厮口中吐出些与他不利的话来?这是个奸细,我看,邓国师也八九不离十。”
甘侍郎西下意识想打个圆场,看着许道士的样子,又无从打起,只能叹气。
秦鸾站在秦沣身后,心情不错。
自家哥哥,进步飞快。
都不用她提示,就能把事态往有利的一方引。
林繁让冯靖把许道士扔进牢里去。
如果,廖太医在此,他就能看出来,这妖道痴傻的样子,和当初晋舒儿一模一样。
三司与赤衣卫,把调查的重心放回了马家米庄上。
秦鸾与秦沣准备离开。
林繁送两人出衙门,符灵顺势乖乖回到了秦鸾手中。
马车上,秦沣一肚子问题,纠结到回了府里,才开了口:“你把那妖道弄傻了?”
“不是邓国师吗?”秦鸾反问。
秦沣哭笑不得:“泼脏水而已,阿鸾,你就告诉我吧。”
“让他傻几天而已,”秦鸾笑了起来,“我们都知道,那妖道不是奸细,但他又必须做奸细,那就……”
秦鸾说得简单,秦沣理了理,算是明白了秦鸾的意思。
可同时,更大的疑惑,在他心中徘徊着。
“阿鸾,”秦沣送妹妹回到东园外,迟疑再三,道,“我近日总觉得,家里在酝酿着什么,很大的事儿,有点山雨欲来的意思。”
若说有什么佐证,秦沣真答不出来。
阿渺忙着下棋,阿鸾一心练武,父亲、叔父每日该当差当差,该练功练功,叔母依旧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祖父、祖母那儿,他过去请安,也很寻常。
明明没有任何不同,但秦沣就是觉得,静、又静得不同寻常。
他也问过阿青。
阿青答曰:“大公子是不是近来太累了?”
秦沣听得出来,阿青其实想说的是“疑神疑鬼”。
秦鸾看着纠结的长兄,想了想,道:“哥哥还记得祖母说的话吗?”
秦沣道:“祖母念叨我的话,太多了。”
“令行静止,”秦鸾道,“有事没事,等祖父、祖母吩咐就好。”
秦沣抿住了唇。
这四个字,是祖母让他替阿鸾绑人时说的。
看来,他的感觉是对的。
山雨的确要来了,他还看不到乌云,但他闻到了水汽。
阿鸾说得对,作为晚辈,他要做的就是听吩咐,不拖后腿。
“我知道了,”秦沣颔首,“你也要小心。”
把嫌犯弄傻这种事,一旦被外人察觉,就是危机。
秦鸾应了。
等秦沣离开,符灵迫不及待地从秦鸾的袖子里钻出来。
它没有进屋里,直直往长廊扶手上一瘫。
一个纸人而已,它本身没有嗅觉,但它知道,此时此刻,它臭得不行!
它只能躺在这儿,靠清澈的风吹散它身上的臭味。
若不然,它嫌弃坏自己了!
另一厢,林繁与三司再次审了马贵。
这一次的重点在于他的消息怎么送到西凉,送给谁,过去几年又送了些什么。
这些内容,马贵就没有那么配合了,反而不停坚持着要和许道士对质。
他的那些伙计,嘴巴没有马贵硬,赤衣卫忙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时,林繁重新整理了折子。
皇上极其看重奸细之事。
没等早朝,先把林繁叫到了御书房。
林繁把折子递上。
皇上绷着脸看,越看越阴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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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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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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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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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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