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去探望了受伤的甄浩。
甄将军伤重,军医救治止了血,却还是痛得不及。
他是被痛醒的。
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的林繁。
失血过多,甄浩的思绪都不怎么清晰顺畅。
“我记得你,”甄浩哑声道,“是你把我抗回来的。”
林繁道:“在下林繁,为冯大将军点的先锋军,抵达飞门关不久。”
皱着的眉头微微一松,甄浩道:“定国公的儿子?”
话说完,甄浩自己也品出味来。
他认识的那位定国公,已经故去许多年了。
现在,爵位由年轻人承继。
他听说了林宣的儿子会出战,但他先前一直驻守在玉沙口,还不曾见过真人模样。
原来,救他回来的,就是了。
林繁并不介意甄浩的话。
对这些远离京城,守在边关的老将而言,定国公就是林宣,他们与他打过很多交道,也都习惯了。
“大军未到,”甄浩苦笑,“又成了这个样子,真是……”
林繁道:“养伤要紧,伤好了,再打西凉鞑子。”
甄浩忍痛,应了。
当将军的,怕死是不可能怕死,但也得惜命。
林繁费力气把他扛回来,他若坚持去寻死,那也太对不起这年轻人了。
再者,有命在,才能杀更多的敌。
林繁叮嘱甄浩好好休养,从帐中出来。
偃月寻过来,低声道:“刘将军传言,说是毛将军想调兵进攻玉沙口。”
闻言,林繁的眉头皱了起来。
匆匆赶到毛将军帐中,果不其然,除了刘贲,曹伦以及其余几位参将也都在了。
毛将军看了眼林繁,继续与曹伦等人交代。
林繁听他话语,果然是想进攻。
静静等毛将军说完,林繁拦了下曹伦,与毛将军道:“这不太妥当吧?”
毛将军双手抱胸,以眼神示意曹伦赶紧去办事,然后,与林繁道:“国公爷刚来,不知道这儿状况,我现在还是主将,我排兵布阵,国公爷莫要阻拦。”
林繁抿了下唇。
“国公爷”三个字,从毛将军的口中出来,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反倒像是嘲讽一般。
嘲笑他的一切蒙荫于父辈。
林繁并不恼。
这种“挑衅”也好,“玩笑”也罢,在他初入官场时,就见多了。
尤其是在他从御前侍卫,成为赤衣卫指挥使之后,最初的那几个月,他还不是文武大臣们头痛的“树上那个”,他查案子时,这种状况经常有。xiumb.com
在一开始,林繁就没有把这种事搁在心里。
他是林宣的儿子,也不仅仅是。
他是他自己。
可同时,蒙荫给了他许多方便,这也是他的一部分,不需要回避。
只要他行事,对得起这些恩泽就好了。
林繁道:“玉沙口的位置,对飞门关十分重要,若就这么失守,会让我军陷入不利局面。”
毛将军挑了挑眉。
在他看来,林繁很冷静,完全不在意他的激怒。
而且,林繁说的话,似乎是赞同他的。
收起不耐烦,毛将军示意林繁说下去。
“玉沙口必须夺回来,但这个时机……”林繁话锋一转,“大军刚刚受挫,倒不是士气损失多少之事,而是受伤的兵士太多了。靠着眼下的兵力,冲击玉沙口,极有可能,前头没有打下来,后方的飞门关又承受西凉的进攻。”
毛将军道:“玉沙口紧要,我们知道,西凉人也知道,一旦出兵玉沙口,西凉必定死守,哪里会有精力来打飞门关?”
“即便是玉沙口夺回来了,飞门关也扛得住,”林繁走到地图前,手指一指,“西凉只要在两者之间横插一刀,玉沙口断了与关内联系,物资补不上,就是敌人的囊中之物。”
毛将军的视线落在了地图上,道:“他要横插一刀,援军到达后,我们完全有能力把这一刀、反过来给它断了。”
包夹,本就是看地形上、人数上,谁占上风。
飞门关自顾不暇时,前头的玉沙口成为孤岛,可一旦飞门关腾出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一刀是快是慢,谁也不知道,”林繁继续道,“所以我认为,眼下,比起进攻,还不如派出斥候,查探清楚前头状况、西凉人的分布,确定他们没有磨好刀,再出阵也不迟。”
毛将军没有立刻说话。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与林繁道:“你的想法,过于保守了。年纪轻轻,冲劲不足,你爹年轻时,可比你敢打。我主意已定,你莫要多言。你不赞同也无妨,由驻军主攻,你们骑兵阵不用出去。”
说完,毛将军大步流星,往帐外走去。
其余人陆陆续续跟了上去。
刘贲看了林繁一眼,没有多言,也跟上去了。
林繁没有动,对着地图,认真看了许久。
这事儿,说白了,毛将军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要固执己见,同时,林繁知道毛将军在想什么,或者说,在急什么。
冯将军率领大军,很快就会抵达。
到了那时候,毛将军的主将位置就必须交给冯仲。
这场战事上,驻军留下来的,就是丢了玉沙口,狼狈逃回关内。
在大军到达前刚吃了败仗的驻军,毛将军能有多少话语权,都说不好。
彼时,冯仲掌握大权,副将、先锋中,永宁侯的儿子,蒙荫的安北侯,蒙荫的定国公……
这些在毛将军眼中,全是最需求功绩和前程的,彼时,战功多少,全都归于援军,与他们驻军无关。
思前想后,毛将军就迫切需要在援军到达前,把玉沙口夺回来,保住颜面。
不动用林繁带来的骑兵阵,亦是这个考量。
因此,即便林繁的想法更符合大周的利益,毛将军也不会听。
毛将军要把驻军的利益放在更前面。
这最基本的矛盾在,就没有靠嘴巴说服毛将军的可能。
再者,军中事宜,主帅定夺。
毛将军定了出征,林繁就不能在兵士们面前与他唱反调,不然,便是动摇军心。
此时此刻,他更该考虑的是,一旦毛将军的计划失败,留在关内的人要如何减少损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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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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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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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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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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