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快,快到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范太保,还在揉着他那发麻的腿,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赵隶身边的内侍,以及带刀的侍卫,想冲下来应敌,亦被兵士们掀翻在地。
局面,全在永宁侯的控制之中。
大殿的门彻底打开了,日光重新投了进来,让人忍不住眯眼。
赵隶亦睁不开眼睛。
他正对着殿门,被这亮光刺得下意识想要偏头。
可他又不敢动。
长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一个不小心,割破了皮肉……
内侍、侍卫都被押了出去。
兵士们没有歇着,立刻出去敲敲打打,把窗户上的木条都卸了下来。琇書蛧
随着窗户大开,金銮殿里的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这个时节的风固然寒冷,却也比先前那样浑浊、沉闷的气息,让人舒坦多了。
危机彻底解除,谁也没有先走。
永宁侯一一关心了众位老大人的状况,确定他们一切安好。
林繁这才放下了刀,对赵隶道:“胜负已分。”
赵隶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虽然刀不再架着,但他很清楚,只要他有任何轻举妄动,林繁能立刻扣住他。
论武艺,天差地别。
林繁并不着急,示意着赵隶身后的那把龙椅,道:“想坐还能坐一会儿。”
一场战事,输赢只是其中的一环。
正如前期需要排兵布阵、调度斥候,大战之后,也需要清扫战场、救治伤兵,确定之后的行径方向。
每一环都很重要,不能偷懒。
把战场挪到金銮殿,亦是一样。
将陈年旧事都掰扯清楚,也省得留下口舌,往后春秋笔法、岁月史书。
赵隶气得浑身骨头都痛。
林繁越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越让赵隶气愤。
“你还要做什么?”他厉声问。
“顺妃娘娘来了,您不说些什么?”林繁问。
他耳力好,先前外头的动静,他听得很清楚。
因此,他知道原本守在外头的内侍、守卫都离开了,也知道另有一群人顺着台阶走到殿门外。
纪公公开口说话,也让林繁知道了对方的去处——“请”顺妃去了。
正是对外面的状况了如指掌,林繁才敢在殿门打开的那一刻,头也不回地冲向赵隶。
赵隶一听,视线落在了顺妃身上。
顺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背着顺妃的赵启,看向赵隶的时候,眼中有疑惑,亦是不安。
“你和翁厉,你们背叛朕!”赵隶恨恨道。
顺妃呵的笑了起来,很是讽刺:“先下杀手的不是您和皇太后吗?
为了扣秦大姑娘,让徐六去安国公府,话里话外都是秦大姑娘害启儿媳妇丢魂、撞邪,秦大姑娘‘祸害’,启儿媳妇又成了什么?一个撞邪了的孕妇,生下来的孩子还能不能要?
皇太后就更狠了,她想杀姓邓的妖道,只管杀去,姓邓的得罪的人还少吗?直接砍了,谁会为了他说话?可皇太后为了砍得名正言顺,逼迫两位嬷嬷催产,若是哥儿、留半口气,若是姐儿、直接弄死。是嬷嬷们存了一丝善念,让启儿媳妇妻女活下来了。可姐儿那身子骨能不能长大都还是两说!
说白了,都是为了亲儿子。
皇太后为了您,呕心沥血,谁都能杀。
我也一样,我得让我儿子活下去,让他的妻女活下去。
我从皇太后身上学到了一个经验,把德不配位的儿子按到龙椅上,会是什么结果。
天下难不难、百姓难不难,我不在乎了,但我儿子一定会被人从龙椅上拖下来!
既如此,倒不如有能者居之,我换我儿一生太平!”
顺妃语速很快,皇上几次想打断她,都没有成功。
反倒是,在顺妃把晋舒儿母女险情摊开来时,朝臣一片哗然。
赵启更是愣住了。
先前,他曾把晋舒儿咒骂皇祖母之事告诉母妃,母妃还宽慰他,说是产妇心里烦闷,胡思乱想。
现在听来,谁都没有胡思乱想,她们的思、她们的想,都是对的。
只有他赵启,不思不想,是个傻子。
正因为他是傻子,母妃和外祖父才会决意开城门,换他“一生太平”。
这就是母妃那日说的,让他们所有人“活得更好”的原因。
这个认知,让赵启的呼吸沉了许多。
烦恼难耐的情绪在胸中充斥,他想要来回踱步,想要用力跺脚,可他不能够。
母妃还在他的背上,他得为了母妃,好好站着。
顺妃大笑了几声,笑得眼中带泪,声音都在颤着:“您让人把我押来这里,总不至于是想听我说这么一番话吧?
我是个人质,和底下众位大人一样,人质而已。
您真正想见的是我的父亲,您要当着他的面,一刀砍了我,让他为自己的背叛后悔,让他对皇太孙心存埋怨,是与不是?”
赵隶没有接这话。
“您不承认,也一样的,”顺妃的眼泪落了下来,“您总不至于是太念着近二十年的感情,在这个要紧关头,把我叫来金銮殿里诉衷肠的吧?”
衣服厚重,这点儿泪珠断不可能渗过披风,可赵启听着顺妃的哭腔,只觉得肩头烫得厉害。
诉衷肠?
他又不蠢,这怎么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父皇找母妃来的目的,便是如母妃描述的那样。
一想到那险些要发生的画面,浓浓的恨意从赵启心中翻滚而出。
什么皇帝、妃子、皇子……
说白了,爹娘儿子。
当爹的要杀娘,儿子能冷眼旁观?
去他奶奶的孝不孝,他肯定要保护娘,不然他成什么畜生玩意儿了?
对,他赵启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不否认,他颠三倒四的事儿也多着去了,但他不想当个畜生。
看向林繁,赵启瓮声瓮气道:“我没这样的爹,我与他不相干,以后我当翁家人去,不给你添麻烦!”
赵隶气得抬脚想踹赵启。
林繁拦住了赵隶的动作,想想赵启的话,好笑之余,又不免感慨。
永宁侯亦松了口气。
忠勤伯为了自家人拼尽全力。
若赵启钻牛角尖,就辜负了顺妃、忠勤伯的一片心意。
他自己想明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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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layer08、云酒ilil、书友121030193845947的打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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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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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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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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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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