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国公夫人说了几次,真拖不住、瞒不了了,就老老实实报到宫里去,可是,但凡有一丝的可能,谁不想瞒下来呢?
世子夫人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下来,差点踉跄,好在晋宁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安国公夫人也是常舒了一口气。
她们真拖不住了。
没瞧见,那乌嬷嬷都要硬闯了吗?
倒是两位嬷嬷,被突然出现的秦鸾打了个岔,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秦鸾往边上让了两步,问钱儿道:“哪儿磕碰着了?”
钱儿的本意是出声提醒,也与秦鸾十分默契,知她这问,是问给别人听的。
“奴婢没事,”钱儿道,“嬷嬷等急了,想进里头,奴婢没来得及让开……”
乌嬷嬷一听这主仆对话,不由拧眉。
不对啊!
再一想,她瞪大眼睛看向钱儿。
好家伙,听这口气,这小丫头不是安国公府的、也不是二皇子妃跟前的,而是、而是秦大姑娘的丫鬟?
不止让二皇子妃与秦大姑娘单独待着,还让别人的丫鬟守着幔帐,这……
不怪她后知后觉,而是,从没见过这种事!
乌嬷嬷目瞪口呆,郑嬷嬷亦是丈二和尚,以至于,两位嬷嬷到了晋舒儿跟前,脸上表情都没有缓过来。
眼睛瞪得大,带着一股子凶气。
晋舒儿不禁攥紧了被子。
来者不善这四个字,她有了切身的体会。
刚刚,她们还想硬闯,钱儿那一声大叫,她听得清清楚楚。
若真是皇太后好意安排来伺候她的、会为她着想的嬷嬷,会不顾规矩、礼数,直直想往里头闯?
这两个嬷嬷,绝不是善茬!
“二皇子妃,”乌嬷嬷观察着晋舒儿的神色,不禁眉宇一紧,“您、您是哭过了?怎么脸上……”
晋舒儿抬手,捂了下脸。
她之前被秦鸾吓哭过。
这话当然不能说。
“没事……”晋舒儿干巴巴答道。
郑嬷嬷伸手,轻轻掐了乌嬷嬷一下。
以前,虽没有伺候过这位殿下,但传闻也听过些。
脾气大、性子急,前回衙门里请二殿下宫中一内侍去问话,二皇子妃不放人,还把衙门来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么一性子,竟然当起了鹌鹑。
绝对有问题!
先前,徐公公交代过,她们来安国公府,要做二皇子妃与秦大姑娘之间的调节。
二皇子妃闹得过了,肯定不行,需得劝解、宽慰。
若是没有闹,反而把气憋在心里,那也不行,会憋出病来的。
现在这样,就是憋着了。
郑嬷嬷一扭头,看向秦鸾,心里念了声“对不住”。
职责所在,只能委屈秦大姑娘。
“只您与殿下在屋里,殿下为何哭了?莫不是您说了些什么?”
乌嬷嬷则与晋舒儿道:“殿下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有话只管说出来,自个家里,又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点火,一个煽风,分工明确。
世子夫人皱了皱眉。
这些话,关心是很关心。
照顾舒儿,自然会照顾她的情绪。
她们不知内情,如此紧张,也是常情。
只是,这话的口气,不太对劲。
安国公夫人“见多识广”,更加敏锐,立刻就听出来了。
正要帮着解释两句,秦鸾先开了口。
“嬷嬷这话问得真怪,好像是我把二皇子妃弄哭了,我让她受委屈了,”秦鸾沉下了脸,“嬷嬷们难道不知道,孕妇情绪容易激动?皇子妃与我说她孕中不容易,这儿酸、那儿痛,没想到当娘这么累,这才哭的。”
乌嬷嬷听完,问晋舒儿道:“当真?”
晋舒儿:……
假的。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如果没有秦鸾先前的分析,晋舒儿想,她听不出来什么。
甚至会觉得,有人撑腰了,她要好好折腾秦鸾一番,让这只鸟不死也掉一地毛。
可现在,她听懂了。
不怀好意是真的,挑拨离间也是真的,火上浇油、让她发火撒气、回头去慈宁宫告她无理取闹,再真也没有了!
不能让她们的当!
“不然呢?”晋舒儿反问了一句。
乌嬷嬷一怔。
她没有想到,坏脾气的晋舒儿会这么“护”着秦鸾。
一时不好再说什么,乌嬷嬷只能道:“那奴婢去打水给您净面。”
话这么说,陌生地方,也不可能真让她们动手。
常嬷嬷亲自打水去了。
秦鸾瞧着这机会,亦往外头走,她得赶紧回府去见祖母。
才出寝间,郑嬷嬷就跟了出来:“大姑娘留步。”m.χIùmЬ.CǒM
“嬷嬷还有事吗?”秦鸾问。
“先前那么说话,大姑娘别怪奴婢找事,”郑嬷嬷讪讪,上前一步,压着声儿道,“其实是……”
听她说完,秦鸾心念一动,问:“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是、是皇上的意思,”郑嬷嬷垂着头,道,“言语中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姑娘原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秦鸾弯了弯唇,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做了些不得当的事情,太后娘娘让两位嬷嬷敲打我呢。”
“哪儿的话,您这么聪慧的人,”郑嬷嬷见秦鸾笑容和善,听进去了她的解释,放下心来,“娘娘很看重侯府,奴婢们出来前,听说娘娘还使人去侯府请侯夫人进宫说说话呢。”
话音一落,秦鸾的眸子倏地一紧。
只一瞬,她依旧笑容满面:“是吗?祖母进宫去了?”
“是的。”
秦鸾又道:“我上次进宫去拜见了淑妃娘娘,倒是好一阵没有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郑嬷嬷笑着道:“今儿淑妃娘娘也在慈宁宫。”
秦鸾握紧了手中拂尘。
从两位嬷嬷突然来安国公府,她就知道“起风了”。
本想快些回府与祖母商议,现在,倒是不用了。
祖父说过,祖母最大的长处就是敏锐。
守在国公府外的人会把宫里来人的消息传回去,淑妃娘娘十之八九也会想办法捎话,祖母进宫前,应该会做出“离京”的安排。
家里上下,按部就班撤离,需要时间,也要避开耳目。
她在安国公府,皇上的注意力就会放在这里,等着看嬷嬷的到来,会让她和晋舒儿之间掀起多高的风浪。
一旦她离开,此厢计划破灭,皇上的重心会再次回到永宁侯府。
理顺了思路,秦鸾放松下来。
这就是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了。
祖父与林繁都讲过,战事打响,无法时时刻刻确定其他人的战况,能做且必须做的,就是分配给自己的职责与任务,以及,信任。
信任同袍们也会出色地完成任务。
她现在的任务,是让其他人撤出去。
她不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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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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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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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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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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