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商量着怎么让秦国公府乖乖的和离,一眨眼的功夫,放妻书不仅拿到了手,而且嫁妆还抬回来了。
嫁妆不仅抬回来,秦国公府吃进去的还吐了出来。
老太爷特别高兴,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孙子被老大养的太老实,瞧瞧这一窝猪崽子里来了只狼,总算有点血性了。
太夫人瞧着丈夫那得意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辛夷要是个男孩子,凶一点没关系,可她是个女娃,这以后可怎么办?
说的倒是好听上门招婿,但是愿意上门给人做女婿的,能是多出色的人?
可是瞧着辛夷又像是看到了小儿子那张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脸,训也训不出口,不骂又怕孩子长歪了,这一颗心翻来覆去的上不来下不去。
苏大爷、苏二爷跟苏三爷难得都在家,苏三爷最高兴,苏二爷发愁这孩子性子烈,苏大爷的心思最复杂,既高兴又担忧,高兴儿子有长进,又担心他走得太快本事跟不上再摔个大跟头。
“咱们家辛夷真是像老四啊,很有她爹当年的威风。”苏三爷一脸羡慕,他自己的本事是赶不上四弟,但是好歹也混到了上直亲军的指挥使,只要不跟老四比,站出去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惜自己俩儿子一个比一个呆,一门心思钻到书本里,让他们提刀都怕砸了自己的脚。
相比之下苏二爷的个性就很平和,与苏二夫人一样,都喜欢安稳度日的性子。苏二爷虽然是个千户,但是却是管祭祀的,不归五军都督府而是归属于太常寺管辖,日子清闲的很,当然官职也很清闲。
两个儿子也都是喜欢读书的人,苏二爷自己不太喜欢舞枪弄棒,倒是挺赞赏儿子们读书。
所以说,齐国公府整体的构造就很奇特,以武传家,结果到现在除了苏翼之外,其他的全都喜爱读书的人,偏苏翼的性子又肖似其父。
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四爷战死之后,外人对齐国公府并不看好的原因。
这谁能想到即将日落西山的齐国公府,忽然接回来了苏四爷的女儿,偏生这个女儿与其父简直是如出一辙。
别人高不高兴不说,反正苏三爷高兴,难得他有时间跟这个侄女多说几句,就问她在乡下习武的事情,跟谁学武,师承何方,简直是事无巨细。
众人:……
苏辛夷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她上辈子跟几位叔叔见面次数不多,主要是因为她那时候力求自己做个淑女,将一身本事死死地压在箱子底生怕被人知道笑话她。
再加上因为落水名节受损要赶紧嫁人,认回来的时日又短,跟家里人着实不亲近。
她不知道三叔这么能聊天,问的这么细就跟官府盘问罪犯的户籍一样,这亏得她根正苗红不怕查。
“三叔手下有个千户叫尹儒,一手枪法极为出色,大侄子说你今日持枪硬闯秦国公府,改日你们较量一下,我看看谁的枪法更好一些。”
“老三,闭嘴!”太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苏三爷讪讪的闭上嘴,不过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孩子有出息这不是好事儿吗?藏着干什么,就该大大方方的亮出来。”
太夫人能叫他气死,指着三夫人说道:“把他给我拖出去。”
三夫人嫌弃的撇撇嘴,好事轮不到她,怎么不叫那翁姨娘来拖人,感情她就是个下苦力的。
被苏三爷这么一搅和,苏翼跟苏辛夷逃过一劫,免了跪祠堂,俩人偷溜着出了门,四目相对,不由齐齐长叹一声。
苏翼看着妹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别听三叔说的轻松,他手下那个千户特别厉害,当年曾跟着四叔出征,一把长枪出神入化。”
苏辛夷看着苏翼,“大哥,你这样不行啊,怎么没打就先怯阵了,咱老苏家的孩子不能这么怂。”
苏翼:……
被鄙视了。
“打不过怎了么?这不是很正常吗?等我多练几年,到他那岁数,他指定打不过我。”苏辛夷故意说道,大哥这样真不行,怎么能这么不上进,齐国公府的大旗以后他得抗啊。
苏翼抹把脸,以梦为马是好的,马生双翼是天马也没错,但是他不是马,你能把牛变成马吗?
显然他自认为是一头勤劳苦干的牛,但是他妹妹可不这样想,不仅以为他是马,还是一匹插上翅膀就能飞的天马。
这不是为难人吗?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自大。
为了大哥的尊严,他还不能低头认怂,做个哥哥难,做个好哥哥更难,做个优秀的哥哥难上加难。
他是怎么从轻松自在的好日子一步步踏入水深火热的天坑的?
“大哥,六妹。”
苏翼正绞尽脑汁怎么劝说妹妹脚踏实地点,别整天想有的没的,就听到大妹的声音,顿时如逢大赦,整个人都精神了。
“薇薇,你怎么来了,筠姐儿了?”苏翼看着妹妹问道。
苏白薇走到二人跟前,忽然就屈膝一礼,苏辛夷正看着大姐,吓了一跳一把托住她,“大姐,你这是做什么?”
苏白薇看着辛夷满心的感激,抓着她的手说道:“辛夷,大姐没想到你跟大哥干了这样的大事儿,我以为和离怎么也得拖些日子与他们纠缠一番。大姐,谢谢你,我是个做姐姐的,却要累得你替我奔波,都是我没用。”
苏白薇想着就算是能和离,至少也得脱一层皮那边才肯放人,毕竟她要带着筠姐儿走,他们肯定会拿着这件事情讲价钱。
哪知道……
她不仅不用出面就和离了,就连嫁妆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一家人说这个做什么。”苏辛夷忙说道,她上辈子一直以为姐妹对她不亲近,现在想想大姐自己深陷泥潭中,还几次为她说话,她真是眼瞎心盲,陷在自己的泥潭中无知无觉。
“辛夷说的是,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些,以后你跟筠姐儿就安心住在家里。”苏翼看着妹子笑着说道,“我这里还有差事要忙,就先走一步。”
“等一下,大哥。”苏辛夷叫住他。
苏翼脚步一颤,艰难的回过头,“六妹妹,什么事儿?”
“大哥,你不是在御林军当差吗?怎么在查武顺的事情,这不是太子殿下那边的差事吗?”苏辛夷疑惑的问道,东宫与御林军不能往来亲密吧?
“这个啊,上次捉拿武顺的事情我不是参与了吗?被太子殿下从御林军借调过去帮忙的,等忙完这个案子我就回去了。”苏翼憨厚一笑,“我得走了,回头有事儿再说。”
苏翼赶紧跑,就怕六妹妹拿着小皮鞭撵着她上进。
苏辛夷倒是没注意大哥的小心思,只是想着太子借调的事情,她隐隐有些明白,太子借调大哥过去查案,也很有可能是为了之后的论功行赏。
她就说太子殿下是个好人,看看,一点也没错。
苏翼一走,苏白薇就拉着苏辛夷去她院子喝茶,她们前脚进门,苏京墨姐妹三个后脚就来了。
一进门,苏京墨看着苏辛夷就说道:“小六,四姐没看错你,果然是咱们家铁头第一人!”
苏辛夷:……
这是个什么称号?
苏朝颜乐的抿着唇直笑,伸手把筠姐儿抱过去,小丫头在她怀里扭啊扭,一转身扑到了苏希仙的身上。
苏希仙给吓得一下子赶紧把她抱住,想要说的话也给吓了回去。
筠姐儿的笑声像是银铃一样,苏白薇让奶娘进来把孩子抱出去,不然她在这里,她们是没法好好说话的。
除了苏兰茜,她们几姐妹算是都齐了。
几个人围坐一团,一时间有些沉默起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反倒是不知道先说什么好了。
还是苏京墨开口说道:“我们以茶代酒,祝贺大姐脱离狼窝重归自由。”
“对,大姐姐必然会否极泰来,以后会更好。”苏希仙也忙说道。
苏朝颜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说道:“大姐姐人美心善,以后步步登高。”
苏白薇看着几个妹妹说道:“借几位妹妹吉言。”说着眼眶便微微一红,轻轻一叹,“我也没想到还能有今日,当初决定和离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是……”
苏辛夷看着苏白薇释然又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大姐,你的决定是对的,有件事情我还没跟你说,你知道史仲谦为什么同意纳妾吗?”
苏白薇闻言看着苏辛夷,“不是为了还债吗?”
“是有这个原因,但是也不全是,因为史仲谦已经私下见过家里要给他纳的贵妾。我虽然还没见过,但是听说是长得花容月貌。史仲谦他见色眼开,何况这个美人还有百万嫁妆。”
苏辛夷的话音一落,大家的脸色都变了,毕竟史仲谦这个姐夫在她们心中的印象一直很好,大姐过得不好那也是秦国公夫人太过刻薄,哪知道……
“这个混账东西!”苏京墨气的直拍桌子。
苏希仙忙扶住茶盏,苏朝颜拿了帕子擦拭茶盏中溅在桌面上的茶水。
苏希仙抬头看着苏辛夷,“六妹妹,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今日怎么能气的打上门去?”苏辛夷说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大姐姐真心对待,和离了更好,大姐姐这么好的人,以后必然会有更好的归宿。”
苏白薇此时缓过神来,苦笑一声,“难怪,最近这段日子我一直觉得他神思不属,我以为是为了还债的事情,哪知道竟是为了美人相思。”
“大姐姐,你别难过,六妹妹都打了他替你出气了,以后他跟咱们就是陌生人。”苏朝颜软软的开口劝道,她一向很少说话,但是这次瞧着大姐这样难过,就想多说点什么。
苏白薇被几个妹妹眼巴巴地看着,那点伤心也给吓跑了,笑了笑说道:“我下定决心和离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只是六妹妹这样一说,我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我没做错。”
瞧着大姐姐是真的释然了,苏辛夷几个人才真的放心了。
于是就追着苏辛夷问去秦国公府的事情,非要她从头到尾讲个清清楚楚。
苏辛夷:……
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她们啊。
秦国公府还要脸,再加上苏辛夷手中有证据,他们也不敢对外乱说话,因此被打上门的事情简直是闭口不言,对于史仲谦与苏白薇和离的事情,他们也只说小夫妻性子不合没有缘分。
因为这件事情,京城着实热闹了好几日,谁能想到悄无声息的两家就和离了呢?
不过鉴于齐国公府一向名声极好,这次和离不少人暗中猜测肯定是秦国公府有什么问题,但是具体的大家也打听不到,只能当个闲话说说罢了。
苏辛夷虽然没有挨罚,但是祖母进小佛堂念经,便把她叫上了,美名其曰替长辈分忧抄写佛经以奉菩萨。
太夫人原本只是想磨一磨苏辛夷的性子,但是当她拿起苏辛夷抄写的第一张佛经,看着上面的字体一时间竟呆住了。
太夫人的心情很是有些复杂,平静下来之后,就坐在对面看着辛夷抄写。
苏辛夷:……
您老家别这样一直盯着啊,她都不知道怎么下笔了。
“辛夷,你这字跟谁练的?”
苏辛夷握笔的手一僵,静静神这才说道:“没跟谁练,就是我娘从我能握笔的时候,就扔给我一本字帖,让我跟着写。”
“那字帖呢?可还在?”太夫人又问道。
“没了,后来有一次搬家的时候遗失了。”苏辛夷低头说道。
当然是假的。
她父亲根本就没有留给生母什么字帖,她是来到京城之后,心中对生父十分的敬佩,就跟嫡母要了些父亲的遗物,其中就有几本她父亲的字帖还有平日看书的注释。
那些年在平靖郡王府她打发时间时,就常常拿出父亲的字帖来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拿起笔临摹,好像这样就能弥补她心中的缺憾一样。
那些枯燥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字就这么练了出来。
她一时间疏忽了这一点,没想到就没祖母看出来了。
她只能想出个借口,心里却忍不住有些酸涩,如果父亲还活着,也许她上辈子也不会那么糊涂,那么倔强,那么……自卑。www.xiumb.com
苏辛夷想着想着,许是这小佛堂供奉着普度众生的菩萨,让她一向紧闭的心扉也撬开了一条缝隙,泪珠没忍住落了下来。
她忙拿帕子去擦拭眼泪,却感觉到头上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揉了几下,“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我就是一时眼睛酸。”苏辛夷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她的嘴角却僵硬的似石板。
太夫人轻轻一叹,“你这性子跟你爹真是一模一样,你爹小时候就人憎狗厌的,只要出门就给我惹麻烦。我见天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东家道歉,西家赔不是脸都要笑僵了,后来气得狠了,就关他祠堂跪着反省去,他倒好开了后窗就跑了,你祖父不仅不生气,还夸你爹知道变通,反应机敏……”
苏辛夷从来不知道父亲小时候的事情,上辈子祖母对她态度淡淡的,自然也不会说起这些。
“后来呢?”苏辛夷忍不住的问道。
“后来啊,我一看这样不行,就让他去读书,结果他跑去跟人家走镖的镖师学功夫,气得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你祖父一看你爹喜欢练武,就正经给他拜了师父。”
苏辛夷静静地听着,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小男孩四处捣蛋的模样。
“我以为学武那么辛苦的事情,你爹一定是一时脑子热,等他练几天就不会练了。可是谁能想到呢,他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仅吃苦还聪明,教他的师傅喜欢的不得了,压箱底本是都传给他了……”
太夫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反而眼神柔和的看着苏辛夷,“你跟你爹很像,又聪明又胆大,遇事果决机敏,可一个人一辈子的福气是有数的,你爹就你一个孩子,祖母希望你这辈子能平安喜乐,不要走你爹的老路。”
苏辛夷一愣,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太夫人扶着俞妈妈的手慢慢的走出去,等出了小佛堂的门,俞妈妈这才低声说道:“太夫人,您别担心了,老奴看着六姑娘福气大着呢。自从六姑娘回了府,咱们府里就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大姑娘都顺利和离了,以后只能更好的。”
太夫人却更担心了,“她爹便是这样,一辈子顺风顺水,就是太顺了,所以才……”
俞妈妈想起四爷心里也不由一叹,他们家四爷生的相貌堂堂,英俊潇洒,没娶亲的时候骑着马在街上跑一圈,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追着他仍荷包香帕。
别人找不到四爷的短处,就骂他是个武夫不通文墨,四爷转头就考了个功名回来,打了多少人的脸。
那一年府里多风光啊,就连陛下都很喜欢四爷,时常把他带在身边,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珠子。
后来战事一起,却接连折损了几名老将,四爷临危受命,他还那么年轻,朝堂上多少人反对陛下任人唯亲。
四爷用一场场的胜仗给陛下长了脸,结果最后一役人却没回来。
俞妈妈不敢往下想了,她有点受不住。
佛堂里的苏辛夷,此时却跪在了菩萨前,她从不信佛,她从小就是在山里野着长大的,能活下来凭的是本事,靠神佛有什么用?
它是能替你打猎还是能替你赚银子?
可是重活一回,她想也许冥冥中真的有神佛庇佑,知道她后悔不该学别人装什么闺秀,她就是她,她就是个乡下长大的村姑。
她没有那么多的学识装文雅,不会讲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如刀。不会讲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也不会讲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更不懂我来问道无余说
,云在青天水在瓶。
她不会的那么多,硬逼着自己从头学起,硬逼着自己装什么闺秀,一辈子苦了自己谁又会多看她一眼?
她不想丢了父亲的脸,她想成为人口称赞的闺秀,但是却不知道她的父亲在别人眼中是英雄,而她却是个四不像的笑话。
苏辛夷跪在菩萨前诚心的磕头,这辈子她只做自己,守护她想守护的人,做她想做的事。
苏辛夷从太夫人那里回去的时候,太夫人让俞妈妈带着人给她抬回了一箱东西,都是她父亲的东西。
苏辛夷等俞妈妈走后打开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她很熟悉,上辈子太夫人大病那一场要分家时就把这些东西给了她。
她曾经无数次打开箱子,里面的每一件东西她都很熟悉,还有父亲注解的书籍,她也曾一页一页的翻看,这些东西陪伴了她很多无眠的夜晚。
苏辛夷把东西郑重的收起来,只把那些书籍拿出来摆在案头,其中有几本起了毛边,可见看书之人的喜爱。
书房的帘子被掀起来,连翘走了进来,“姑娘,尚书府的江大姑娘给您送了请帖,邀您与几位姑娘去元德戏楼听戏。”说着话一顿,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也给大姑娘递了帖子呢。”
苏辛夷当初在东黎王府与江家结下了善缘,没想到苏白薇和离后,第一个表示善意的是他们家。
“去。”苏辛夷立刻答应下来,江家请了她们去听戏,还是去黄金坊的元德大戏楼,不就是做给人看的吗?
苏白薇和离了又怎么样,别人一样把她当齐国公府的大姑娘看待。
大夫人那边也得了消息,高兴地不得了,大手笔的给府里的姑娘都做了新衣服,打了新首饰,尤其是苏辛夷这边比别人还多了一套。
苏四夫人笑呵呵对着辛夷说道:“你大伯母现在看着你就跟看眼珠子似的,我这个母亲都要靠后站一站了。”
苏辛夷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那也是因为我是您女儿。”
没有嫡母护着看重,别人又怎么会看重她。
苏四夫人被哄的高兴,把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叮嘱她,“这次出门可别再惹事了,咱们就高高兴兴的听戏。”
苏辛夷:……
我也不是出门就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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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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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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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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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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