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初对上辛夷担忧的目光,就对她道:“父皇只要查季罡,耿原必然会知晓,他是吏部的人,绕不开这位吏部尚书。”

  苏辛夷听明白了,陛下去查不会让耿原做什么,耿原这个尚书那就是铁锅上的蚂蚁,被架在了火上。

  他一个六部尚书,手下的人出了事,他是逃不了责任的,会不会受牵连,得看季罡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没有陛下点头,耿原就不能正大光明出手。

  现在,殿下给他这个机会了,苏辛夷忍不住去想,陛下不去用耿原,是不是就给殿下留的机会?

  想到这里,苏辛夷微微沉默,她是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

  上辈子,陛下坐观容王上蹿下跳给太子殿下添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兄弟相争,怎么到了这一世不一样了?

  陛下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都像是一位老父亲在为自己最喜欢的长子尽心尽力地铺路。

  让太子带兵掌控军心,让太子涉政,如今又给太子机会施恩六部重臣。

  苏辛夷心里很是担心,陛下的心思如海,她是怎么也看不透的,唯一庆幸的是,容王如今跟殿下兄弟齐心。

  只要能压住李太师,不让李纪有回京的机会,襄王背后少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自然不能像上辈子李贵妃母子的日子过得舒适且风光。

  “那我要做什么?”苏辛夷觉得殿下才刚回来,事情都接手过去,她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忽然有种不知道做什么的感觉。

  晏君初低头笑着看着辛夷,“你想清闲怕是也不成,皇后那边肯定会请你过去。”

  苏辛夷心念一转,“晏琼思的事情?”

  晏君初点头,他们就是心有灵犀啊,他只要开口,辛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作为太子,未来的储君,从不会喜欢被人猜中心思。xiumb.com

  但是,面对辛夷,一向防备心很重的他,对着她却无法防备起来。

  她对他,实在是太过纯粹的好。

  苏辛夷可不知道晏君初这会儿在想什么,她瞧他一眼道:“你不是去见三伯了,怎么还能让晏琼思那边出事?”

  这跨度有点大啊。

  “你不是要用姜墨殃,虽然此人无甚大用,但是总要给个机会,我让他去把许玉容的事情透给了晏琼思。”

  苏辛夷惊愕地看着殿下,“这么直接的吗?”

  “皇后对广平郡王妃母女一向纵容,只有狠狠地掐断了皇后对她们的情分,其他的事情才好出手。你之前已经在皇后面前做了很多的,现在最后一击由我来。”

  晏君初看到这里,轻轻叹口气,“你以为江仲年的腿能白白地断了?江尚书岂能不为儿子出口气?此事不能揭过去的话,早晚也是个隐患。”

  苏辛夷一想这话也对,假如换成自己的儿子被迫要断腿,那她肯定会为儿子讨回公道。

  现在不过是两家退了亲,但是平靖郡王妃母女的逼迫之仇还在。….想到这里,苏辛夷看着晏君初,“殿下,如此一来的话,几下里一起起火,那这个年京城可真是热闹了。”

  晏君初神色淡淡的说道:“闹了这么久,让你如此费尽心思周旋,若不是为了我,岂会如此委屈自己,以你的性子,早就打上门了。这次,由我来,你是我的妻,本就是我要护着你才是。”

  苏辛夷听着眉眼都要笑开了,憋都憋不住,索性笑出声来,欢快地说道:“那我就等着了。”

  殿下愿意护着她,她才不会矫情地说不用,他说得对,俩人是夫妻,就该互相扶持。

  她该做的都做了,确实很多事情为了殿下的声誉,她要费尽心思周旋,她乐意归乐意,但是殿下知晓却珍惜她的心意,这才是她最欢喜的地方。

  嫁对了人,原来是这么开心幸福的事情啊。

  俩人正说着话,元徽宫那边果然来请辛夷过去。

  苏辛夷就起身,对着殿下说道:“殿下,我过去看看。”

  晏君初起身拿过大氅给她穿上,“去吧,你现在跟皇后的关系不错,想来不会为难你。如果,皇后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直接拒绝便是,不用为难。”

  “好啊。”苏辛夷答应得也爽快,“不过,我觉得殿下说得对,皇后娘娘现在以容王为主,便是为了容王,也不会为难我的。”

  晏君初给辛夷系好带子,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出去,“你坐着肩舆过去。”

  “佘嬷嬷会安排好的,殿下快进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苏辛夷轻轻推了殿下的手臂,然后转身走了。

  晏君初:……

  走得挺痛快。

  苏辛夷坐着肩舆到了元徽宫,没想到不止见到了皇后娘娘与朱蝉衣,居然还有广平郡王妃与晏琼思。

  这倒是稀奇。

  朱蝉衣一见到辛夷就使劲给她使眼色,在被皇后发现之前,又板起了脸做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苏辛夷一看,觉得有点意思。

  “儿媳见过母后,母后安。”苏辛夷上前见礼。

  不等她施礼,皇后就让赵嬷嬷把她扶住了,“坐吧,不用这些虚礼,你有孕在身安安稳稳为上。”

  自从上回的事情后,苏辛夷这几日也没见皇后,瞧着皇后的神色很是有些憔悴,难道跟李贵妃的交锋不顺利?

  不应该啊。

  就算是打不赢李贵妃,那也不会败,顶多也就是持平,这样的话,皇后也没什么可憔悴的。

  如果不是为了李贵妃的事情,那就只能是眼前这对母女了。

  苏辛夷落座,朱蝉衣就立刻起身打招呼,“大嫂,瞧着你气色不是很好,如今太子殿下回来了,你可是要好好地养一养,千万别再费心了。”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苏辛夷这气色,眼不瞎的都能看出好的不得了。

  但是,朱蝉衣这么说了,皇后嘴角抽了抽,倒也没说什么。….就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也是个人才,以后到也不担心她被人欺负,就这张嘴黑的说成白的,她得担心一下自己的儿子别被儿媳妇忽悠成傻子了。

  广平郡王妃与晏琼思就算是仗着皇后的缘故,此时也不敢轻慢苏辛夷这个太子妃,心里再不情愿,也得起身见礼。

  苏辛夷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笑着说道:“郡王妃与郡主不用多礼,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晏琼思随着母亲坐下,抬眼看着苏辛夷,忽然之间有些恍惚。

  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跟她记忆中的苏辛夷已经对不上号了,眼前的苏辛夷眉眼舒展温柔,眼神清亮含笑,她记忆中的苏辛夷还是那个眉眼间总带着几分戾气,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凶悍样子。

  就算是后来苏辛夷待人温和了些,但是跟眼前的她还是无法比的。

  像是换了一个人,现在的苏辛夷这副样子,既然有几分像皇后了。

  晏琼思这么一想,忽然心头一惊,神色就紧绷起来。

  苏辛夷也不去看晏琼思,转头看着皇后娘娘笑着开口,“母后,您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原本我想着明儿个过来给您请安的,怎么没见七弟,这刚回京也不知道歇一歇。”

  皇后听着苏辛夷提起容王,面上的笑容都保不住了。

  苏辛夷也是一愣,她就随口找个话题,没想到一下子戳了皇后的痛脚,还真跟容王有关系?

  难道是她跟殿下猜错了,并不是晏琼思的事情?

  她的眼尾轻轻扫过晏琼思,发现她的神色也不是很好,难道容王的事情跟晏琼思有关系?

  那会是什么关系?

  苏辛夷这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索性直接看向皇后。

  皇后就看着苏辛夷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容王回来后听说了琼思跟江家退亲的事情,就去江家了,现在还没回来。”

  苏辛夷:……

  惊愕之余,忽然觉得这好像真的是容王能干出的事儿。

  难怪平靖郡王妃母女能平稳地坐在这里,难怪之前朱蝉衣使劲给她使眼色,一个是觉得靠山回来了,一个是觉得这丈夫不能要了吧?

  苏辛夷强压住心里止不住骂人的冲动,容王可真会给人添麻烦,他出去逛了一圈,难道这性子就没学会收一收?

  他吃过的苦,挨过的打,受过的罪,都随着大风吃进肚子里了吗?

  苏辛夷也没看晏琼思母女,对着皇后笑着说道:“七弟是个性情中人,两家的婚事他许是还不知道得很清楚,我看着眼下先把人叫回来,让七弟妹走一趟便是。母后,您说呢?”

  退婚的事情可是陛下的意思,容王闹给谁看?

  被李贵妃抓住把柄,这才是皇后最不乐意看到的局面。

  本来就因为李纪的事情,李贵妃现在死咬着皇后,就等着抓她的把柄……….想到这里,苏辛夷忽然看了晏琼思一眼,怎么就这么巧,容王这个时候闹事,是不是晏琼思与益王故意而为?

  想到这里,苏辛夷的看着皇后的眼神微微一变,略加重了语气,似是玩笑的开口,“江二公子也怪可怜的,断了腿至少也得养半年。七弟可能是去探望他了,母后也不用太过担心。”

  皇后眼睛一亮,是啊,怎么就能说儿子找江家麻烦,也能去探望江仲年啊。

  皇后气得一根筋儿没转过来,此时被苏辛夷提醒,就立刻看着朱蝉衣,“蝉衣,你立刻去走一趟,容王着急忙慌的探望人也不知道带没带礼物,你赶紧去看看。”

  朱蝉衣神色也是一松,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主意呢。

  上门除了打架也能是探望啊。

  朱蝉衣立刻起身,正要开口,却听着晏琼思忽然开口说道:“太子妃这话倒是有些意思,江二公子可怜,难道我被江家逼着退亲就不可怜了吗?”

  苏辛夷之前只是怀疑,但是现在就有几分肯定了,她先看了朱蝉衣一眼,朱蝉衣会意拔腿就走,才不理会晏琼思的拖延之举。

  等朱蝉衣往外走,晏琼思的神色微微一变想要阻拦的时候,苏辛夷开口了。

  “润仪郡主,这是在元徽宫,这里也没外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婚事怎么来的,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了,江家不该退亲吗?”

  “太子妃,你这是什么话?莫不是仗着身份欺负人?”广平郡王妃怒道。

  苏辛夷已经知道太子的意思,就是要皇后做最后的了断,所以她现在就是要让皇后看清楚这对母女的真面目。

  亲情也许有,但是亲情里夹杂的东西太多了,就不那么纯粹了。

  这世上,亲人之间的感情也是需要双方面互相努力付出,没有谁能一直对另一方毫无计较毫无回馈的好。

  人都是有感情的。

  “仗势欺人?”苏辛夷轻笑一声,“这话我可不敢当,我自问从未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我只是想要问问郡王妃,你们母女有没有仗着母后的势在外胡作非为?江家的婚事你们胆敢这么设计,不就是仗着有母后在吗?江尚书在户部兢兢业业几十载,临了把一辈子的情分都用在了为儿子伸冤上,我就敢问这天下谁敢将一位尚书逼到这种地步?”

  “你胡说!”

  “我胡说?”苏辛夷冷笑一声,“郡王妃,六部尚书,朝中重臣,若无母后,你胆敢这样做?但是,你这样做了,可有没有想过母后在陛下面前怎么交代,有没有想过容王在陛下面前如何自处,你可曾想过因为此事,陛下对母后与容王又会有什么看法?”

  苏辛夷一句一问,逼得广平郡王妃脸色都变了。

  晏琼思此时开口说道:“太子妃可真是会说话,照你这样说,姨母现在岂能还安稳坐在这里?你如此诛心之言,到底为何?”

  “我也想问问郡主,容王一回京就知道江家退亲的事情,是谁告诉他的?如今李贵妃对母后虎视眈眈,此时若是容王犯错,你说李贵妃会怎么做?”

  苏辛夷这话一出,原本脸色就难看的皇后,更是彻底黑了脸。

  苏辛夷慢条斯理的又加了一句,“润仪郡主,我更想问问你,益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陷害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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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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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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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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