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蝉衣也跟着笑,但是她知道,不管是她还是辛夷,其实都不希望多一个女人,只是确实没有好办法。
她觉得是自己主动提起这事儿让辛夷不开心了,就跟她说了这过年来京城好多人家的笑话,把人逗得哈哈笑,这才如释重负起身告辞。
苏辛夷送走了朱蝉衣想想更觉得可乐,啧,谁说武将家的姑娘心思粗的。
她回来的时候,瞧着连翘的神色不太对劲,就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连翘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妃,殿下之前回来过。”
苏辛夷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就……就是容王妃说该吃吃,该喝喝的时候。”
苏辛夷:……
行,挺会挑时机的。
“殿下走前可留下话了?”苏辛夷问道。
连翘摇摇头。
苏辛夷点头进了殿,殿下这是生气了?
不应该。
那就是朱蝉衣在这里他可能不好意思进来了,毕竟当时她们说的话题委实不太方便他进来。
苏辛夷这么一想觉得很是对,也就不再纠结,她说的没错,这种事情是她能随便阻止的吗?
不能。
要是嫁的寻常人,寻常勋贵之家她还能阻止得了,但是那是太子殿下,他们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也不是自己想要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
苏辛夷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是难免还是有几分心浮气躁,索性拿了本书细细看起来。
她上辈子就是活得太较真,所以自己苦嫡母也跟着苦,这辈子她不想活得那么累。
再说,殿下与她有恩,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让殿下被朝臣指责,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李太师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尤其是这次李纪的事情,他们也算是彻底结了仇,自然更要小心翼翼。
苏辛夷想到这里伸手在肚子上轻轻地摸了一下,谁不喜欢一世一人白头到老呢?
她也喜欢。
只是这份喜欢太沉重,她能承担得起,可是殿下不能。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苏辛夷猛不丁地听到晏君初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殿下。”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晏君初皱眉看着辛夷,明明下午她跟朱蝉衣还有说有笑,如此说来,她也未必是真的不在意吧。
“可能正在想事情。”苏辛夷立刻说道,“殿下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听着辛夷问起这些,他在她身边坐下,这才开口说道:“商君衍带回来的证据很重要,其中有一部分账册,口供是老益王在世时的。”
“老益王在世?”苏辛夷很意外,“殿下的意思是,老益王在世时就有这种心思了?”
“怕是应该如此。”….“那他当年还支持父皇登上帝位?”
“人的想法总是会发生改变的,也许是到了遂州之后,越想越不甘心吧。”
听了晏君初的话,苏辛夷的神色也有些难看起来,“如果牵涉到老益王,那这件事情就复杂多了。”
“商君衍手中的证据我已经呈交给父皇,穆邢那边飞鸽传书回来,怕是要等上元节过后他才能赶回来。”
苏辛夷算着时间就道:“那也是要日夜兼程,只要能来得及就好。我听容王妃说,明慧师太那边有进展,是真的吗?”
“算是吧,明慧师太当年跟容王的生母是手帕交,后来她遭遇过婚事上的背叛所以落发为尼,那时是容王的生母搭了把手,所以她对她一直怀有感恩之心。”
“难怪了,这样的恩情,明慧师太确实诚心要回报,只可惜路走错了。那么,她现在为何又愿意作证了?”
“归根结底,人还是自私的,明慧师太到底是寻常人,即便是出了家,也没能学会将生死置之度外。”
苏辛夷听着这话想笑,就道:“那也是人之常情,能活着谁愿意死。如此一来,益王那边就能打开一个口子了。明慧师太应该知道不少东西,殿下问出来了吗?”
晏君初抬眼看着辛夷,抓着她的手掌紧紧握着,道:“她眼下只交代了一样,益王府的粮仓所在地,你猜在什么地方?”
苏辛夷认真去想,脑海中忽然就闪过益王针对苏家的事情,很多事情绝对不会茫无目的,益王针对苏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肯定是苏家碍了他的事儿。
她之前一直以为是苏家在淮宁,正好挡住了益王通往朵甘的道路,毕竟益王将粮食偷偷贩卖给朵甘,想来是获利匪浅。
苏家挡了路,益王除而后快就顺理成章。
但是现在殿下忽然提起益王的粮仓,她的脑海中忽然一闪,只因为挡路,让益王对苏家痛下杀手,似乎有点小题大做,益王也可以绕路,就比如从丰平卫走。
但是如果,益王府将粮仓的位置放在距离淮宁不远的地方呢?如果这个地方跟苏家有关系呢?这个想法一出,苏辛夷就有些压不住了。
她看着殿下,“不会是放在了淮宁吧?”
晏君初一愣,随即就乐了,“益王的胆子还没那么大,自然不是。”
苏辛夷微微松口气,那就好,如果不是在淮宁,那是在什么地方?xǐυmь.℃òm
能在苏家伸手可及让益王忌惮的地方,又能让益王方便藏粮不被发现,而且还要让他方便把粮随时运出去,这种地方不好找啊。
苏辛夷就只能摇摇头,“那我就猜不到了,殿下,在什么地方?”
晏君初捏捏辛夷的指尖,这才开口说道:“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曲川县。”
“曲川?”苏辛夷皱眉,曲川县跟苏家有什么关系?….大约是看出了辛夷的疑惑,晏君初点点桌面,道:“祭田。”
苏辛夷一怔,她不知道苏家的祭田在曲川县。
“你才认回来几年,家里的事情不清楚是有的,苏家的祭田原本不是在曲川,是后来迁过去的。老益王曾有一个十分忠心的老奴,后来带着益王给的赏赐荣耀归故里养老,就是曲川。”
“所以那老奴衣锦还乡是假象,真相是替益王建粮仓?”苏辛夷问道。
晏君初点点头,“益王买下一片略有些荒僻的荒地给那老奴,他就是在那里建了粮仓。也是巧了,没过几年苏家便将祭田搬去了那边,只不过苏家买的是肥沃之地,但是相隔也不是太远。”
“老益王在世时做的事情,那么现在的益王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能顺利接管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一朝一夕所为。”苏辛夷越想越觉得可疑。
“是啊,此事确实很可疑。”晏君初道。
苏辛夷就抬眼看着殿下,问道:“殿下,你肯定是知道了,为什么?难道益王府夺爵都是假的?可要是这样的话,老益王对嫡子的疼爱也是假的?”
这就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老益王真喜欢的是庶子而不是嫡子,嫡子一直是他架起来的幌子?
“也不能如此武断。”晏君初低头看着辛夷,他知道辛夷在乡下长大,没有那么多的人心算计和鬼蜮伎俩,做事情也是如此,她性子爽直,干脆利落,又岂能明白老益王的心思。
“那是为什么?”苏辛夷想不明白,虽然嫡庶有别,但是有些家族并不是十分看重,尤其是武将世家,因为一旦有了战争,家里的男丁一旦上战场就会有危险,基本上武将之家的孩子不管嫡庶都是一样好好教养的。
因为,上了战场,战功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的,所以很多时候事情大体上是平衡的。
但是老益王为什么这样做?
他疼爱嫡子众所周知,难道这也是假的?
那他未免太会装了。
“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的,阿沅。”
苏辛夷对上殿下认真的神色不由一凝,她正想要说什么,就看着殿下移开目光望着远处,听着他十分冷静的开口,“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或者人不会发生变化,你要知道人是有感情的,一旦与一个人相处久了,感情上的变化就很难去掌控。”
苏辛夷听着这话忽然就想起连翘说殿下在外听到她与朱蝉衣说的话,这话中有话,殿下是想告诉她什么?
苏辛夷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面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收敛了,一双眼睛黑沉沉地凝视着晏君初。
晏君初却没有回看苏辛夷,他接着说道:“老益王对晏陵这个嫡子最开始确实很喜欢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晏陵长大后聪明能干,自然就十全十美。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可人心的事情,晏陵慢慢长大,益王晏博也在长大,两兄弟本来年两就相差不大,随着长大成人,学业与谋略上的差距自然就显现出来……”….苏辛夷听着心头一沉,晏陵虽然是嫡长子,但是他心思并不放在这些地方,但是相反的晏博越来越出色,老益王既然是个提前修建粮仓的人,自然也有其他的小心思,他这样的心思,晏陵自然是无法达成的。
老益王需要的是一个继承他遗志的儿子,而不是守成无能的儿子。
“……所以,殿下,是老益王默许了晏博对晏陵动手?所以才会有老益王主动上书请封晏博为益王的折子,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为什么晏博会留着晏陵的命,因为晏陵已经没有威胁性了,而且他好好的活着,对于益王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好事。”
“应该就是如此,晏博现在虽然还未招供,但是从明慧师太还有许玉容交代的事情里,就能慢慢的拼凑出真相来。”晏君初说完又看着辛夷,“晏博的生母傅氏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她在老益王妃与老益王感情浓厚的那些年一直隐忍度日,据明慧师太所言,外头传播的老益王对益王母子刻薄的传言也都是假的。”
“那她为什么散布这样的谣言,与她有什么好处?”苏辛夷想不明白,若是傅氏为了争宠,也应该说是老益王妃对她们母子刻薄才对。
“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苏辛夷低声重复一遍,借谁的刀,杀哪一个?
苏辛夷的脑子转的飞快,忽然她眼神一凝,抬头看着殿下,“殿下,傅氏是想要老益王怀疑老益王妃所为,想要离间他们夫妻感情?”
晏君初微微颔首,“老益王妃当年嫁给老益王的时候,正是老益王日子最艰难时,所以他对妻子的感情不同。想要离间共患难的夫妻不容易,傅氏一直等到儿子显露出读书的天分,察觉到老益王对晏陵这个嫡子的失望,瞄准时机一击即中。”
苏辛夷心头梗了一下,她的脑子里像是麻线一样乱成一团。
她知道,殿下讲这些,分说的这么仔细,绝对不只是简单地跟她说益王府的家事,他这是隐晦的提醒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对选秀的事情随性而为,殿下……
苏辛夷这下遇到难题了,世人都说男子最喜爱宽厚大度的妻子,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难呢?
她当然不喜欢大度,但是殿下对她不同,既是她的夫君又是她的恩人,若只是她的夫君,她自然愿意做一个妒妇,与他白头到老。
可他还是自己的恩人,她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恩人因为自己陷入旋涡,本朝开朝以来,就没见过哪个储君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的。
苏辛夷立刻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屁股像是坐在了火焰上,让她很是煎熬。
理智跟情感左右摇摆,偏偏这个时候殿下不肯再说话,就是要逼着她表态。
苏辛夷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怎么不知不觉的就被殿下逼到墙角了,上辈子寻死都没这么难过。
怎么好像事情不太对呢,他俩是不是位置颠倒了,难道不应该是做妻子的要求丈夫吗?
苏辛夷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她抬眼看向殿下,就见他神色平静的端坐在那里,但是他的五指却微微蜷起,仔细看的话好像身体也有些僵硬。
所以,她应该怎么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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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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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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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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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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