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君则在山庄里召开了一场新会议,与会者除开邪马国人外,基本就是之前事务局、机造局和军队三方的原班人马。
而会议商议的主题则是京畿的反应。
“卑职认为,战争不可避免。”徐三重率先开口道,“罢黜官府,收归权力,此举在朝廷眼中已和谋反无异。大军压境是迟早的事,关键在于时间。”
这是高层会议第一次将“谋反”二字公然说出口。
军方不必说了,都是宁婉君的天然支持者,从跟随她离开边军的一刻,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事情。
机造局则是墨云说了算,而且骨干有大半是精灵,并不在意启国的权力纷争。对他们来说,能让新机造局稳定蓬勃发展下去的金霞城,分量显然要比听都没听说过的上元城重得多。
唯一比较复杂的,反倒是夏凡一手创办起来的事务局。
与会者除开他本人外,还有枢密部主官薛知更、内务部主官李公公,以及民政部负责人洪四齐。
夏凡是主谋之一……但凡跟他共事过的人,都很难分清到底是公主的反心多点,还是他的反心多点。
李公公是公主的人。
薛知更和洪四齐瞬间感受到了众人聚焦而来的视线。
有这么一天并不算意外。
宁婉君率军横扫申州境时,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是到了挑破窗户纸的这一天,两人仍旧感受到了压力。
这头一旦点下,便不再有回头路了。
“我永远忠于广平公主殿下!”洪四齐没有迟疑太久,果断回答道。
老实说,他的罪责感还算轻的。
七星枢密府的消息受大雪封路影响还没在申州传开,但金霞高层内部人尽皆知。而老辣的洪四齐更是意识到,他过去可望而不可及的那个朝堂,已经名存实亡了。既然枢密府能背刺朝廷一刀,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何况夏凡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他在这儿受到的排挤,居然比过去所有官场经历都少得多。
捞钱的同时,洪四齐竟有一丝自己正在大展宏图的错觉。
薛知更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枢密府的联合与壮大对他来说本是利好消息,现在要割舍掉与总府的关系,老实说他还挺有些纠结的。
不过人在屋檐下,他当时选择投靠了夏凡,这笔“污点”便会被枢密府永远记在心里,可谓两边都存在隐患。何况不管心中的想法如何,现在还是得表明态度的。“枢密部已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配合夏大人的指示行动。”
目光纷纷散开,两人顿觉肩头轻松了几分。
“你认为京畿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宁婉君问。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取决于他们的后勤准备速度,由于是境内作战,他们完全可以把申州周边的城镇当做营地,一般一两个月就能处置妥当。”徐三重分析道,“加上雪化后有一轮春耕,这种时候征集兵丁容易影响收成,所以他们应该会选在四、五月开拨。那时候天气已经回暖,还可以节省大量御寒物资。”
“下官同意徐游击的判断,不过一场战争很难有确切的开战与终战时间,敌人也应该知道出奇制胜的道理,所以还是得防备一手突然袭击。”贺归才补充道,“我建议殿下加强山庄的防护,同时在申州几条主干道上建立哨卡,监视周边城镇的人员往来情况。”
“山庄也要保护?”宁婉君皱眉。
“殿下,对手可是枢密府,不能排除敌人使用高阶方士暗杀的可能。”说到这里贺归才望了夏凡一眼,“如果可以,我希望金霞城的高品级方士也都驻扎在山庄内,以防意外出现。”
接着众人就“如果发现启国军队逼近申州,金霞该如何迎敌”的问题讨论起来。
比起两三个月前的保守谨慎,此时的军方显得信心满满。
与西极帝国的博弈让他们见识到了另一个层面上的立体作战,同时攻克申州全境宛若势如破竹也极大振奋了将领们的信心。
如今邪马王国满载银两而来,将库房重新填满,这最后一丝隐忧也随之消散。有人、有钱、还有武器……加上主场作战,大家都对胜利充满了期待。
除开申州外,启国还有额外九州,分别是雷州、肃州、幽州、灵州、甘州、崖州、金州、柳州和庆州。
其中甘、柳、庆三州与申州接壤,位于西边的甘州就不提了,两地交界处是一片山岭地带,根本不适合大军通行。柳州和庆州则正好夹在京畿与申州之间,又是江南三州中的两个,大城镇多、交通发达,城内储备的粮钱也多,十分适合作为大军的前进驻地。m.χIùmЬ.CǒM
军方将官与参谋也一致判断,宁千世若是要动手,军队十有八九从这两个州走。其中柳州的可能性最高——毕竟此州水系最为发达,适合用船来运送辎重。
向这两州派遣眼线驻扎,便能第一时间知晓敌军的动向。
毕竟几十万大军的调遣不可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进行,届时官道上必定能看到长途跋涉的部队。
会议最后,一个以柳州为主、庆州为辅的警戒方案被确定下来。
夏凡亦没有提出异议。
不过相比这场战争,他更在意七星枢密府之前会做些什么。
二皇子同样是刚掌控京畿不久,确实需要时间来巩固权力,但这不代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里,他会什么都不干,坐视金霞将申州一点点吞入肚中。
比起摆开阵型,硬碰硬决出胜负的万人会战,那些冷不防射来的暗箭才是最需要提防的东西。
至少加强凤阳山庄的防御这点,他是赞同的。
至于其他的威胁,则只能看临场手段、各凭本事了。
……
申州,白河城。
大雨滂沱之下,一辆马车驶入了昏暗的小巷。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在地面两旁汇聚成了急促的溪流。
这场入春后的首场大雨让整个城市蒙上了一层灰影,也让没有铺上石板的路面化作一片泥泞。
车轮在泥土路中缓缓转动,车辙之深足以见它装载的货物之重。
行至一处不起眼的平房门口,车夫吁了一声,拉停马匹,立刻有四五人从屋内走出,掀开车上盖着的油草席,将一个个实沉的木箱搬进屋内。
其中一人掏出匕首,撬开箱盖,箱内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银锭呈现在众人面前。
接着他又撬开其他几个箱子。
几乎每个箱子里,都装着千两纹银。
普通人只要拿上一块,就能保一年吃穿不愁。
但众人并没有因为这些白花花的银锭而移不开眼,他们有序的拿出几块揣在怀中,披上斗笠蓑衣,走出平房,转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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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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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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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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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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