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吹响阴沉的天际,阴云之下,硕大的‘李’字大纛缓缓挪动,三千人的阵列呈三个方阵由西向东推进,激起无数尘烟在天空弥漫。
耿青坐在四轮木车上,被士兵推到附近山岗,身边还有数百名亲兵拱卫,从高处望去远方,上万人的神策军正在集结列阵,密密麻麻的人、马的身影,犹如波涛起伏般汹涌。
“......经典的围点打援,就看谁能坚守最后。”
他轻声呢喃,对于战场的事,已经放手给了李继岌、赵周仪,以及那个名叫符道昭的骑将,计策大抵已被三人完善,都是军中宿将,耿青是不用去担心的,尤其是对面还是杜让能、韦昭度,这两日,他专门查询了二人事迹,并无带兵经验,更别提打仗。
长安那位皇帝,却让他们出来领兵,初期让耿青感到不可思议,待反应过来,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真正的杀手锏该是那位李顺节,以及他的龙骧军了。
“神策军的强大只存在过去,已经不是我认知里的那支军队了,一成不变只会渐渐消磨在安逸之下,这场战事过后,若我们胜,这支军队......将不再有了。”
耿青摩挲着木轮车的边沿,望着远方数里之外隐隐攒动,变换阵列的长安军队,片刻,‘李’字大纛那边传出牛角号声时,他偏了偏脸,“还是通知李留后,龙骧军才是精锐,务必在这边打狠一些,提前将李顺节引出来,至于眼前的神策军......”
苍凉悠长的号角声里,他两腮鼓了鼓,压抑着心里的澎湃,“......眼前的神策军,直接杀溃。”
他望着推进的烟尘,抬起的手按了下去,嗓音低沉的在说。
“喏!”
令骑拱手,奔去战马翻身而上,冲下山坡飞驰去往下方推进的军阵,不久,有着不同意义的号角声,两长一短的吹响。
李继岌抬头看了眼侧后方的山坡点了点头,旋即挥舞鞭子促马飞奔过方阵,声音在喊:“擂鼓,前进——”
推进的三个方阵,哗的翻下盾牌抵在士兵前方,长矛如林间,步弓手压着羽箭缓缓跟随,目光死死盯着视野尽头汇集起来的‘黑线’。
与此同时,龙虎军也在迅速列阵,杜让能做为军使不断的在马背上发下整军、检查兵器的命令,督促军法队前往各自的位置,而韦昭度骑马游走各阵,不停让令骑去催促右天兴、右神武、左羽林三军朝他这边增援靠拢。
韦昭度望着远方推进而来的三千陇右军,想着之前发生的各种小规模偷袭、骚扰,咬了咬牙关,还是发出一道命令。
“通知另外三军指挥使,务必警惕对方半路伏击。”
令骑飞奔离开,他目光之中推行而来的军队已到两里之地,双方已经能看到彼此,韦昭度手都有颤抖,之前有过领兵,但真正意义上的对阵厮杀,做为文人,他还是第一次。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敌人拖延、纠缠在这里,完成陛下的嘱托。
韦昭度看了一眼,同样望来的群懿兄,朝对方笑了笑,旋即,握住剑柄,锵的拔出佩剑举了起来,声音嘶喊!
“准备——”
嘶哑而高亢的声音里,军阵哗的动作,大盾下放,一张张稍弓挽上羽箭指向天空,某一刻,双方进入交战的锋线,韦昭度猛地落下手臂,剑锋斩下:“杀!”
唰唰唰——
成千上万的箭矢升上了天空,瞬间形成黑压压的乌云抛向里许之地的陇右军,三千人的阵列,李继岌在后方被护卫着,不用他下达命令,三阵中的指挥使此时已经高亢呼喊,阵型迅速收紧,一面面盾牌举过人的头顶拼接起来,覆盖在身旁长矛、弓手身上,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雨飞过一百丈铺洒下来。
噼噼——Χiυmъ.cοΜ
无数箭矢钉在盾牌包裹的铜皮、铁皮,有的穿过缝隙扎在人的肩膀带起血花,中箭的士卒痛呼出声的同时,箭雨落尽,李继岌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击!”
盾牌哗哗翻开,躲藏的弓手抬臂仰去天空,边军制式的长弓比神策军手中稍弓,更加具有穿透力,弦音一声声绷响,漫天箭矢哗的冲天而起,照着对面的军阵覆盖而下。
箭矢钉在盾牌弹开,或直接钉在了上面,也有贯穿盾牌,扎进半截还多,钉在人脸上、手臂、肩头,盾卒凄厉惨叫,在阵列中栽倒下去,落出的空暇,随后被紧跟而来的箭矢填补,人群里瞬间带起一片片鲜血溅开,各种各样的惨叫、嘶喊......嗡嗡的汇集成一片。
“韦昭度......还行。”
李继岌望着对面军阵呢喃了一句,长弓下的阵列正迅速修正填补空缺,他抬起手臂,竖起一根手指。
侧翼方阵,徘徊的五百轻骑轰然冲出,避开锋线拐出一道长长的弧度,在马背上挽弓搭箭。
龙虎军中,一千轻骑也在飞快奔行出侧翼,两边俱是唐军制式角弓,没有装备上的优良,只有人数与作战经验对比,神策军大抵清楚对面的陇右边军数量少于他们,但经验丰富,并不与对方展开游斗,而是对射一阵后,直接推挤上去,依靠数量想要将对方压制。
飞奔之中,陇右边军轻骑瞬间散开,以数骑、十骑为小队,敏捷的操控战马,一边挽弓射箭,一边拉开距离与同伴相互配合,并不与对方短兵接战。
短短一瞬的交锋,龙虎军轻骑便吃了亏,不少人中箭落马,抛下了马背,韦昭度不敢撤回他们,一旦没有骑兵牵制对方轻骑,右侧方阵就会被不断骚扰。
“左右两翼推进,吃下这三千人!”
思绪闪过脑海,韦昭度不敢犹豫,迅速拿定主意发下了命令,位于中军左右两个两千人的方阵改变了坚守姿态,保持整齐的阵型朝锋线徐徐推进。
“跟他杀!”
几乎在同时,李继岌在马背上发出相同的将令。三千人组成的阵列徐徐推出,弓手掩在盾卒后面边走边射,箭矢在锋线交错而过,落入双方推进的阵列当中溅起血花。
双方逼近锋线的刹那,三支方阵指挥使拔刀嘶吼:“杀——”
“杀!!”
三千人几乎同时嘶声呐喊,坚定盾牌连成一片,枪矛下移组成枪林,猛然间奔行起来,迈开的脚步轰然在这原野炸开震动地面。
“杀——”
对面龙虎军四千人也在呐喊,从左右穿插进了战场,对射的箭矢在人群里掀起些许的波澜后,盯着逼近而来的三千人,许许多多的士兵咬紧了牙关,握着兵器的双手、臂膀,迈开的脚步都这一瞬间颤抖。
然后,极力张开嘴,发出:“啊啊啊啊——”的嘶吼,用着平生最大的力气,挤压着同袍迎着同样冲来的陇右军狠狠撞了上去——
轰轰轰!
盾牌与盾牌相抵,震的盾后的身形僵硬后退,周围无数长矛探出缝隙,照着人的头顶,刺在盾牌、对方面门、身躯疯狂捅刺。
噗噗!
噗噗噗——
鲜血溅开,人的身体瞪大眼睛,挤压中不停永远的倒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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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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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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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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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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