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盛装出席,摩拳擦掌,等着表演一场。
整个运筹是怎样的?
狂徒张生以他自身做了一个局。
大约一个月前,张六接了新的差事,替天子筹办中秋万蟹宴。
上回及冠宴,一十四衙门大出风头,宦官部门的声望达到最盛,天子也在此事中尝到了甜头跟风光,就不太乐意用起循规蹈矩成天喊穷的礼部。
宫中收蟹的风声早就放了出来,富贾豪绅纷纷心动,想低价买进好蟹,再高价卖给皇族。他们美滋滋做着暴富的美梦,哪里知道这狠戾内相早就摸清底细,标好一只只肥羊,准备放血宰了。
张六的点子也很阴险。
他派人早就将蟹都包圆了,憋着坏,不讲给富商听,当他们来买蟹,就看到那些伪装成蟹农的锦衣卫,都是生面孔,态度还很横,他们也说自己收到消息,准备今年卖个好价钱,不卖给他们这些吸血水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富商们急了,各种胁迫威逼,蟹农都不为之所动,他们心想,你不仁我也不义,就跑去找了他们当官的好兄弟,哪知道这一次他们的好兄弟不是请了病假就是出差,根本派不上用场。暴利冲昏了他们的理智,除了少部分人犹豫收手,大部分肥羊都落入内相之手。
富商们见好兄弟靠不住了,自己改头换面,又派出面生的管家跟蟹农们谈判,废了好些嘴皮子,才用高出市场价好几倍的价格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噩梦了。
内相不去买蟹,反而另辟蹊径,去找了一百个能把食材做成蟹肉的师傅。
富商们:“!!!”
这活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豪商们都傻了,大批货砸在手里,连房屋都抵押出去了!
本指望能赚一笔,没想到棺材们都赌输了!
他们急得心慌,想让内相收回成命,吃什么素肉啊,要吃就吃真的蟹肉啊,咋能亏待咱们的天子呢!可张夙生是什么人?这个长年累月都是血衣的太监,根本就不理会他们,一个个扔出私宅。他们这头慌不择路,连忙去找下一个买家。
螃蟹放不久,而且还是节令食物,要是内相的素蟹宴奏效,天子赞赏,那整个京城都会刮起素蟹风,真正的螃蟹就更没人买了!
豪商们病急乱投医,哪怕被外来的客商压了价钱,也忍痛卖出,拿回成本就别想了,最多不至于露宿街头。
好了,大戏就到此拉开。
当宫中举办万蟹宴,宫外的大小富豪们也从真正的蟹农嘴里得到了消息,他们都被内相耍了!
他们一个人是怕的,但联合起来一群人,其中还混入一些想要扳倒内相的势力,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为首的富商混进了万蟹宴,要当面状告张夙生私吞他们的血汗钱。可他们哪里知道呢,这位内相早就把榨出来的油水,一分都不留,全都转到了天子的私人小金库!
最近战事吃紧,国库也空了,这一笔快钱正好解决天子的燃眉之急。
般弱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天子会当着众人的面责罚宠臣,但收到好处的他,肯定转头就补偿张六,来一手明降暗升,让张六的内相之位坐得更稳。毕竟张六替他背了黑锅,承担了骂名,心里肯定委屈,天子可不得好好安抚这位功臣?
般弱不由得发出感叹。
牛哇牛哇。
张哥残忍薅了富商两次,自己还在天子面前捞到了忠心能干的美名。
一箭三只小雕算是被他玩的明白了。
当然张哥也没忘记般弱,他要用一锅锅的肉汤把般弱奶到皇后,现在只是煮好的第一锅。
老祖宗生怕小祖宗喝汤都呛着,前天晚上拉着般弱确认细节,来来回回嘱咐她好几遍,大概意思是,当富商进来闹事,她一定要用最正义的面孔挺身而出,斥责他收刮民脂民膏,反正是怎么狠就怎么骂,半点都不用留情。
打他那就更要动真格了。
般弱有点小忧郁,“可是这样显得我很傻。”
毕竟哪个嫌命长了,敢踹内相的屁股?
她一定会被大家用小傻子的眼神看着的!
“肉肉哪里傻了。”张家哥哥搓着她的五花肉,安慰道,“这是为了塑造你大义灭亲、除暴安良,那些阁臣一看,哎哟,这位贵人太了不起了,竟敢公然对抗掌印,他们肯定会更喜欢你,说不定会投到你的手下,来对付咱家呢。”
他贪心嗅着她的颈间香气,“到时候,咱们就联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般弱:我懂了!我就是拿好人牌的狼人!
狼人般弱想了想,又泄了气儿,“不行,这样太反常了,我可是你聘进来的秀女,还是宫妃,我往日的行事都向缩头乌龟靠齐,哪里打架我全是看着的,最多煽风点火,一动手我准跑得比松花蛋还快。”
要她这样的咸鱼干儿,去反抗一个权势滔天的权宦,那些阁老的眼睛也不瞎的呀。
肯定会看得出他们是唱双簧的角儿。
张六则是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要反省下,自己最近胖得连松花蛋都跑不过了。”
般弱:“……”
般弱:“有本事你不要捏我肚子。”
张六含笑摇头,“那不行,一天不吸你,六哥会死掉的。”
吸这个词他还是从般弱嘴里吸收过来的,消化得很良好,往往没事干的时候,般弱就搂着松花蛋双眼空空地发呆,六哥则是一面摸她肚皮一面处理公事,最近他是愈发不掩饰了,连题本都搬到般弱脚边。小绿茶一眼都没看,谁知道这坏种又会给她挖什么坑呢。
不接招是最好的防御!
张六又道,“不过你说得不无道理,你懒到骨子里了,的确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这样罢,也无需特意踹我一脚表示唾弃,你只需要表现对我的不满便好了,要让内阁以为,你手里捏着我的把柄,所以张狗才不敢对你发作。”
“他们怕我,而你能压制我,他们自然怕你。”
般弱瞧他,很不相信的样子,“你确定我骂完你之后,你不会发作吗?”
张大掌印/心胸狭窄有仇必报可是公认的事实!
张狗没有犹豫,“自然,六哥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咱家是。
晚上就把桥给拆了,让她趴在腿上,掐着屁股小肉,哭着喊哥哥。
张狗的念头也就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他垂着眼睫,遮掩了深处的厉芒。
反正进了宫,这里日子慢,天长地久的,女人不得滋润,终究是寂寞的,她会来找他纾解的。
他得有耐心,等她主动开口。
说起来宫妃与太监,朝夕相处,最为亲密,圣人的后宫有三千佳丽,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喝得上热汤的,有些宫妃们为了排遣寂寞,便瞧上了其他的男人,太监是最没有风险,无根,亦无依靠,跟太监好上了也不用担心怀孕。
只要他们没闹得太过分,张六都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水清则无鱼,这道理他比谁都懂。
况且,自从他提了万岁喜娈童的事情,她就对侍寝避之不及,对他来说,这未免不是一个机会。
张六神色诡谲。
他得好好把握,趁早把娇娇小祖宗哄进怀里。
于是到了万蟹宴当天,天子在延年园宴请文武大臣,般弱这个三品贵人的头衔让她挤入前三排坐席,风景跟视野都是绝佳的。
“啪!啪!啪!”
鞭声响起,天子驾临。ωωω.χΙυΜЬ.Cǒm
众人屏气凝神,俯首跪迎。
“都起来吧,既是家宴,都放松些!”
随着这一句,众臣又各自落座,这下就没什么不可直视天颜的规矩了,天子有点少年气,不太喜欢古板拘谨的,于是大家也努力装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最卖力的还是妃子们,不时抛个媚眼过去,仿佛在说你个没良心的,昨晚又跑到哪个小骚蹄子那边浪去了。
般弱默默吃瓜。
相比天子这个荤素不忌的变态,般弱觉得另一个变态更赏心悦目。
延年园是名副其实的菊园,素雅的如胭脂点雪,富贵的如十丈珠帘,偏偏六哥的身后是一簇朱砂红霜,殷红如血舌绽开,衬得他人比花娇。
或许是佳节家宴,狂徒张六难得温和一回,没有穿他那威势极重的蟒袍艳压群臣,而是换了一身更随意的红纱四兽袍,胸背彩织麒麟,那白底青般的手腕在阔袖中若隐若现,好似一弯过了水的冷玉。
他站在圣人的身侧,低首垂眉,涂上了般弱看着就很妖的沉暗唇脂。
般弱之前闲得无聊,还跟他交流了下口红色号,这厮说要让她涂涂自己的,体验一下太监唇脂专用色号。
般弱天真信!了!
那天她的嘴就跟重度中毒似的,一方面是被禽兽咬烂的,一方面是因为六哥的口红是真牛,持久芳香且不脱妆,她蹭得嘴皮都破了,都只能刮下一点点。
她正暗中观察,六哥弯腰给天子剥蟹,动作行云流水般自如,堪称手控的盛宴。
许是她盯着看太久,六哥借着袖袍的遮挡,撂起眼皮瞥她一眼。
般弱立即端庄坐姿。
天子今天很愉悦,因为张六替他解决了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也给他面子,夸赞道,“夙生,你这巧手真了不得,论起剥蟹,恐怕无人能及。”
“奴惶恐。”
六哥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不经意扫了眼般弱。
咱家手巧的功夫,可不仅仅是剥蟹。
般弱心头咯噔。
干啥干啥,人家夸你手巧,你这意味深长的的眼神看我干什么呢。
好在六哥记着这里是国宴,并没有撩拨太狠,而是顺着般弱的位置,一路滑了过去,那些宫妃跟大臣不由得悄悄挺直肩膀,
上头又发话了,“这样吧,今天中秋佳节,朕心甚悦,就以菊为题,做一首诗吧!”
般弱:“……”
吃个蟹要这么有仪式感的吗?能不能吃完再写,都放凉了!
万岁爷很大方,给他们准备了小剪子,允许他们在这菊园中取一支最喜欢的菊花,做完诗还能带回家里装饰,一点都不浪费!
般弱也被迫加入头秃行列。
半个时辰后,般弱生无可恋交卷了。
这些咏菊诗一首首放到万岁朱解厄面前,他显然是看不完的,就让最有文气的掌印陪他一起看。六哥不疾不徐地翻看着,很快就翻到了般弱的小诗。
深深浅浅红,清清冷冷月。
欲剪一枝妃,年岁永同君。
而她的案头,正横放着一枝开得正艳的朱砂红霜,跟周遭的素净文雅格然不同。菊花向来清格,像这么艳俗夺目的,基本没人选,因为在她们看来这就是失败答卷。
而般弱坐得最稳,无视了旁人鄙夷的表情。
她的满分答案,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最后的魁首是一鸣惊人的苏娴儿,也是张掌印跟天子同时钦点的,尤其是名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博得满堂喝彩。要不怎么说是女主光环呢,她是随口蒙的,但这里还真有个南山,众人也没有怀疑。
般弱有点可惜,要是女主用那句“满城尽带黄金甲”就好玩了。
“好好好!好一个采菊东篱下!爱妃果然是才气惊人!”
朱解厄非常高兴,对苏娴儿又高看一眼,当场给她抬了婕妤,实现了两级跳,还将掌印剥的第一只蟹,宠爱无比赏赐给了苏娴儿。
一时之间,各方心思千回百转。
苏娴儿笑着谢恩,有意无意瞟了般弱一眼。
那次纸船事件给苏娴儿造成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她回去之后,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哪个小贱人陷害她,索性就将当时的秀女都加入了黑名单,打算一个个搞。
她就不信还搞不了幕后黑手!
其他人倒没什么,就这个气运加身的万般弱比较难搞,她就跟滑不溜秋的小泥鳅一样,混在泥潭里,根本不起眼,可是你想要抓她的小辫子,也难如登天。
直到系统更新神话版本后,显示了对手跟其他人的亲密值。
[阵营-混乱中立-万般弱]
[当前品级:正三品贵人]
[预测潜质:危险]
[该人物当前亲密值最高关联对象:张夙生(好感度9633/满值10000)]
最离谱的是,苏娴儿攻略天子,一查,那家伙好感度才198,连四位数都没有,特别寒碜她。
这本该是苏娴儿的高光时刻,她就听叮的一声。
叮![张夙生]对[万般弱]好感度+10。
叮![张夙生]对[万般弱]好感度+10。
叮![张夙生]对[万般弱]好感度+10。
苏娴儿:“……”
妈的,有完没完。
她深吸一口气,按耐自己的怒火,跟系统说,‘我要心声石,捕捉张夙生的心声!’
她久攻不下这个男人,肯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为此苏娴儿咬咬牙,花费五分之一的积分,兑换了心声石。
系统:‘叮!捕捉特定人物心声!’
系统:‘叮!捕捉成功!现在开始同步转述张夙生的心声!’
系统:‘肉肉这是算给我表白么?可惜哥哥更喜欢她做的淫词呢。’
系统:‘啧,想用肉肉的甜津做墨水,给她写满一十四首小艳曲,天天给她唱小曲儿,臊她。’
系统:‘她又在看什么?真不老实,快看哥哥,哥哥生气了,吃醋了,身体又烫又痒,要妹妹用目光舔遍。’
苏娴儿听得面红耳赤。
神经病吧这是!
苏娴儿恼羞成怒,正要关掉心声石。
系统:‘呵,这妖孽剽了诗词,又在偷听心声么——警报!警报!心声窥探引起目标人物(世界之子)的怀疑,触发世界意识的反噬,违反第2314条例,将对宿主开启惩罚机制!’
苏娴儿都还懵着呢,系统就公布了惩罚。
[回收纤纤玉足!]
[回收诗词才女光环!]
[回收……]
苏娴儿满头冷汗,她死死低着头,绣鞋里的脚掌明显撑大了一圈,脚趾头卷曲得发疼,如同一只发肿的小馒头。
六哥冷眼看着苏娴儿的异状,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从大选开始,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司礼监跟东厂同时监控着,跟她有关的每一件事,都被反复测试,最后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这妖孽或许能听到心里话。
他今日算是试探出来了。
这穿越女果然能听到心声,不然也不会那么准确抓住程贵妃、淑妃等人的把柄,好像每一个人在她面前都会愚蠢败露真面目。
每次精明的苏娴儿露出呆呆傻傻的神色时,就是她倾听别人心声的时候,由于她靠着般弱比较近,掌印的眼神也多扫了几轮,叫他发现了端倪。
掌印凉凉地想,看来妖孽也不是万能的,被打断施法还会遭到反噬。
既然有这个缺点,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苏娴儿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猛地看向掌印,血红吉服,连笑容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求圣人为小民做主!”
突然冲出来一道身影,嘭嘭嘭磕起头来,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磕得满头是血,叫人于心不忍。
“你是何人?”朱解厄有些迟疑,“朕似乎从来没见过你。”
老者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述这一次蟹宴他被内相张夙生坑惨的事情。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啊!”老者举起双臂,扬声高呼,“圣人啊,您开开眼,不要再被小人蒙蔽——”
张夙生冷冷一笑,“混入宫宴,还一派胡言!说,你到底是谁指使来的!”
“小民没有受到任何指使,这世道不公,权阉当道,蒙蔽圣听,小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还天下一个真相!”
内相张夙生抬起黑靴,满脸狠戾踹了老者一脚。
“你欺君罔上,咱家今日便替天行道。”
老者就咕噜噜滚到般弱的桌前,般弱非常清晰看见,老者狠狠咬了下舌头,还很做作喷了出来。
因为般弱离得最近,所以她的小裙子被喷到了。
老者抓住般弱的裙摆,奄奄一息,“娘娘,娘娘你看见了吗?这世道不公啊不公啊!”
般弱:“……”
这老头拉她下水,真坏。
虽然她本来都要下的。
“呵,你倒是满嘴圣贤道理,只怕你的圣贤,没有阎王爷来得快!”
内相张夙生踱步到般弱的案前,老者余光瞧见那乌靴,如同黑白无常索命,目露恐惧,又生生忍住了。
众人只见内相优雅提袍抬脚,哐当一声。
般弱头上的衔玉珠凤鸟簪掉落下来,她如同一个救苦救难的白裙菩萨,隆重出场刷存在感。
“内相。”
她轻轻柔柔地开口。
“您知道的呀,这凤鸟簪是圣人赐我的,不宜沾血呢。”
内相的身形顿了顿,收回了长腿,他弯下被玉鸾带勾出的纤细身腰,去捡那支凤鸟簪,刚触碰的那一瞬,簪子的主人上前一步,玉兔捧月小绣鞋温柔踩在他的手指上。
她转动晶莹似雪的脚踝,非常轻蔑地,碾压过六哥的手指。
一根又一根。
六哥眸底涌动乌暗,眼尾那块骨皮逐渐变得红猩。
他给她提供了那么多的选择,踹臀的,泼茶的,摔蟹碟的,唯独没想到,她会用这种贬他入泥里的方式。
六哥略微抬头,便是她层层叠叠如莲瓣的裙摆,略微丰盈的小腰,还有从不肯被他抱养的小兔儿。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面孔娇腴白润,像一尊温柔虚伪的小菩萨,俯视着众生蝼蚁。
真是……太叫他着迷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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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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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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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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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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