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腰身一紧,她被拽下深潭,一个毫无温度的吻落在她唇上,渡气而过。
潭面上,火光四起,滚石与冒着火的木头砸落潭中,无声地击中了沈厌的后背。
山林内,泉水汨汨,沈厌和姜媱坐在岸边喘着粗气。
二人浑身湿透,发髻凌乱,脸色苍白如纸,不经意抬眸相视,却又不自然地各自移开视线。
尴尬在二人之间蔓延,还是一阵冷风吹得姜媱一哆嗦,沈厌才站起身来。
火慢条斯理地烧着,姜媱脱下了碍眼的红衣,挂在一旁,里面还有一身粗布衣裙,倒也给她行了方便。
只是红衣尚且能遮挡伤口,淡灰色的衣衫却将伤口衬托得更加明显。
沈厌按住了她乱动的手臂,看着她肩膀处的伤,捏着她的手都不由得紧了几分。
“谁伤的?”
他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气。
姜媱的心跳控制不住地漏了半拍,若无其事道:“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没事。”
沈厌冷笑着放开她。
“是没事。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到这土匪窝来,我倒是好奇,这土匪窝里有什么值得姜五小姐这般拼命的东西?”
姜媱先是心虚了一下,听着他这嘲讽的语气,又硬着脖子道:“跟你有关系吗?”
沈厌的眸色骤然一沉。
他站起身,身躯如张开的大伞,充满了压迫感。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没入了黑暗的山林。
姜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沈厌走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林间月光昏暗,山间风声萧萧。
待确定沈厌是真的将她丢下了,姜媱气得把冒着火的木柴一踹。
“混蛋!”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
一道幽冷的声音乍一从身后传来,姜媱吓得汗毛倒立,猛地站起身,却被脚边的木头绊倒。
得亏沈厌眼疾手快把她拎了回来,否则姜媱非得摔破相不可。
“你是三岁小孩吗?站都站不稳!”
她听着他的嘲讽,伸手把他推开,气咻咻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沈厌没理她。
熟练地翻了翻木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将手边的草药捣碎了,他又从里衣撕了一块布条,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脱衣服。”
姜媱警惕地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沈厌斜睨了她一眼,“伤口不止血,等着血尽人亡吗?”
姜媱扭扭捏捏,虽说她相信沈厌的为人,但是他也毕竟是名男子……
许是看不惯她的磨叽,沈厌直接把人拽了过来,利落地扯了她的衣领,眼前大片白皙的肌肤晃了他的眼睛。
姜媱认命地把头一埋,哪怕她极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后背上的动静还是让她无法分散注意力。
“你能不能快点?”
在沈厌的手指第五次碰到她的后背时,姜媱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响起:“马上!”
止血,清洗,上药。
这过程漫长而艰难,等沈厌帮她把衣服拉上去,两人皆是松了口气。
她回过头来想说什么,却见沈厌那张平静冷淡的俊脸上一片潮红。
她一愣,抬手便覆向他的额头。
“你生病了?”
沈厌迅速躲过,眼里划过一丝窘迫与羞恼。
“我好得很!”
姜媱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懒得追问。
此时他们正处于山林内,周围除了风声别无动静,沈厌一合计,准备先休息一夜,明日再找出路。
姜媱也没意见,二人各寻了一棵树靠了一夜,勉强凑合。
第二日,她的手背被草尖扎了一下,率先醒来,却意外地看见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
她讶然地抬眸看向沈厌,他就坐在她不远的地方,双眸紧闭,脸色略显苍白。
姜媱这才注意到他的后背一片暗红。
她一惊,急忙上前,还未触碰到他,便被沈厌攥住了手腕。
睁眼看见姜媱时,沈厌下意识地松了口,正想张口,姜媱却按住了他的后背,不由分说地扒了他的衣裳,蓦然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沈厌的后背有不少陈年旧伤,一道道疤痕纵横交错。而那道新伤宛若血蜘蛛,匍匐在他背上,血肉模糊。
姜媱碰都不敢碰一下,声音都哑了几分。
“你昨晚为什么不说?”
沈厌把衣服拽了回来,面色平静。
“还死不了,回去再处理。”
姜媱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
“沈厌!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既然伤得这么重,昨晚说什么都得赶紧赶回去,谁让你强撑着了?”
沈厌奇怪地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淡淡道:“死不了就是死不了,我自己有分寸。”
姜媱恨不得给他来两拳。
“走吧,”瞥了一眼气成了河豚的姜媱,沈厌道,“我们得赶去跟景寒他们会合了。”
到底是锦衣卫,沈厌循着景寒留下的记号,十分顺利地找到了他们。
景寒他们的情况也不太好,损失了几个兄弟,还有不少人受了伤。
但见沈厌还活着,剩下几人也是如释重负。
“姜五小姐!”
李承枫竟然也命大没死,跟着景寒他们一同从贼窝里逃了出来。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看着她,“昨晚我想回去找你的,可是火势太大了,那些贼子又十分难缠,所以……”
“行了。”
姜媱不耐烦地打断他,态度有些敷衍。Χiυmъ.cοΜ
“七皇子没事就好,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走了。”
景寒适时开口,“姜五小姐,您不跟我们一起吗?”
李承枫也急忙点头,“是啊,我的人都在昙州城内,我们两个单独行动,很危险的。”
姜媱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朝弋他们现在还没有下落,靠她自己,怕是很难打听到消息。
一路沿着山路向下,李承枫跟麻雀似的在她耳畔叽叽喳喳,姜媱好想挖一团泥巴塞进他嘴里。
“七皇子,你能闭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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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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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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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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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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