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秋收过后入冬的时节,附近山寨、村镇的百姓多懒洋洋聚在村口、镇中街边闲谈,这个下午,外面蜿蜒流淌而过的小河,一群妇人打水、洗衣,说说笑笑的挥舞木棒在青石板上敲打衣物。
摇着尾巴的大黄狗沿河边追着一尾冒着水面的青鱼,陡然警觉的抬起头,汪的叫了一声,随后尾巴耷拉下来,仰起长吻朝那边狂吠。
汪汪汪~~汪汪~~
洗衣的妇人、撑着小舟过去的渔翁停下手里的活计,目光投向南面,有着轰轰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顷刻,声响化作雷鸣,轰轰的蔓延而来。
无数交织的视野之中,是漫天尘埃卷出一条长龙飞去天空,阳光下,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背弓挎刀,奔涌的一匹匹战马还挂着长兵,朝这边过来时,奔跑外侧的几个骑兵冲到河岸,朝着洗衣的妇孺暴喝。
“陇右战事,我大军围困凤翔,沿途村寨集镇,百姓不得外出,若有发现,充细作射杀——”
轰隆隆的马蹄声席卷过去,暴喝的声音不断在靠近山村乡镇外的街道上响起,这天下午,凤翔周围村落大抵已经得到了这条消息,站在村口呆呆的看着一拨拨来自陇州的兵马开拔而过。
尘埃漫天,三万多人兵逼凤翔,数量一上来,与十万人其实并没多少区别,一眼望去全是攒动的身影,漫天旌旗。
令骑已跑出十里,估摸已入了凤翔,耿青与李继岌说完话,从四轮车上下来,领着几个护卫在军阵中走动,观察普通士兵身上、脸上的变化,自开拔凤翔,与自己昔日同袍开战,心里肯定是有抵触的,这一仗,若能兵不血刃最好,毕竟攻城损失过大,兵卒有了抵触,基本没有赢的局面。
从陇州出来第一仗就面临败仗,对往后更加艰难,好在还未开战,局势上还有可操控的余地。
“告诉留后,多加注意各指挥下面的士兵,朝廷无道,天子身旁有奸臣,我等举义旗,只为清君侧!记着,让那些指挥使不停的说,直到开战。”
心里大抵有数后,耿青皱着眉头将话交代给身后的一个士兵,他吩咐下去,声音都有些许颤音,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在军队里,做一些谋划,这可是头一次,往后熟悉了,就没这样情况了。
那护卫领命跑远,他这才转身去了后阵看看。
中军后阵,多是以支援前阵、侧翼为主,亦或撤退时,做为前阵推进,必是心腹之人领军,这边为首的自然是李继岌之前麾下一名将领,叫什么,耿青没记住,眼下他也未过去见对方,只是到窦威、大春、九玉所在的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看看。
这是他向李继岌要来的,让三人试着带带,熟悉阵仗。
耿青过来时,窦威一身甲胄,他本就身材膘壮,此时显得威武;九玉面容清秀阴冷,只简单披戴了皮甲,倒是一番儒将的风采。
至于大春,还有三个耿家村青壮,甲胄颇为不合身,加上重量,四人走动都有不便,见到耿青过来,几人连忙围上来一一行礼。
“大柱(先生)!”
“怎样,有没有害怕?”耿青敲了敲大春胸膛的铜镜上梆梆作响,后者连忙点头,膝盖窝陡然被一旁的九玉踹了一脚,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摇头,嘿嘿笑出声,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耿青自然注意到这不起眼的动作,朝大春笑了笑,“害怕很正常,其实我也怕,不过人都到了这里,怕有什么用?”
一旁,九玉靠近,走到耿青身旁:“准备打仗了?”
轻飘飘的话语声音并不大,但聚在一起说话的大春、窦威等人还是忍不住偏头看来一眼。
“还没到那一步,还要看对方的意愿。”
耿青斟酌了片刻,并没有肯定,就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奔出十里的使者此时已骑马进入城池,守将赵周仪接见了他。ωωω.χΙυΜЬ.Cǒm
“李继岌是这样说的?”
城墙上,赵周仪大马金刀坐在城楼下,皱着一对浓眉,看着对面垂首抱拳的士卒,他本是李茂贞的部将,然而前主被对方所杀,这世道就是如此,司空见惯了,没有多少抵触。
只是心里有些不喜罢了。
“是。”那令骑心里有些毛毛的,余光之中,瞥见椅上的身影微微倾身握去腰间刀柄,他连忙开口:“赵将军.....其实来时,耿少尹另有吩咐。”
“耿少尹?那位盐铁使?呵呵,他说什么。”
“少尹说.....将军是自家人,不妨城门下一叙,若是将军害怕,他来城中也无妨。”
“呵呵.....”
赵周仪先是愣了愣,随即口中轻笑化作大笑,“哈哈哈.......”猛地一巴掌拍响椅子扶手,拖着甲胄哗的站起来。
“耿少尹好胆气,赵某就中他一次激将之计也无妨!你回去告诉李留后,还有那位耿少尹,我便在城外两里等候!”
打发走了那传讯的士卒,身边副将纷纷过来,“将军有些犯险,不如趁此机会,将二人绑了,交由朝廷处置!”
“再议。”
赵周仪面容肃穆,哪有刚才大笑的兴奋,身边人说话的人,只是挥了挥手,并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他只带了三百骑出城门,直奔两里之地的官道。
天光偏转,渐渐西斜。
正在后阵与诸人说话的耿青,打趣一番安抚他们心里焦虑时,前方中军有令骑过来,“耿少尹,留后有事请您过去相商。”
耿青点点头,朝窦威、九玉等人说了句:“我过去看看,想来城中传回消息了。”说完,便跟着那令骑前往中军,周围层层叠叠排列的士兵纷纷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直达大纛下,他过去时,李继岌已翻身下马,正与从城中回来的令骑询问什么,看到耿青带着人回来,上前将知晓的悉数说出来。
“先生,那赵周仪约你我在城外两里之地见面。先生觉得是否有诈?”
他脸上多少有些犹豫不定,像是虚心求教的学生,跟在耿青身旁,沉默了片刻,耿青看去远方的城墙,“他能见咱们,说明事情有转机,若是硬打,对方也会拼死抵抗,时日一长,长安那边反应过来,是数倍于我们的兵力,到时这位赵周仪更加不愿与我们谈了。”
说着,耿青捏紧拳头,负在身后,他只能赌一次,李继岌也只能陪他赌。
“去!”
他落下肯定的话语。
这天下午,西面云朵已显霞光,照拂一片片丘陵、田地,一处山坡上,旗帜猎猎翻飞哗哗作响,赵周仪骑在马背上,看着下方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从另一边上来山坡,嘴角勾起了笑容,就在马背上缓缓抬起双臂,朝率兵上来的李继岌、耿青重重抱拳。
他与李继岌是军中将领,见过多次的,而耿青,他则是第一次见面,看着对方面容黝黑,一身书生打扮,升起了一点兴趣。
“两位擅杀藩镇大吏,不知是否要造反?”
山坡上,两边沉默了一阵,赵周仪便这样先开了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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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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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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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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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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