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兵打进长安的消息已经传开,附近其他坊街,预先知晓的人们,担忧的待在家中,看着下方渐渐奔逃的身影越来越多,更加不敢出来。
延兴门城楼上,张归霸站在墙垛后面,须髯怒张,望着下方混乱的潮水里,十几个沙陀骑兵的身影,握紧了刀柄,回头看了眼城外,漫卷的尘烟遮天蔽日,战马排开的黑线自视野尽头飞速推进。
一旁,兄弟张归厚、张归弁招呼兵卒集结,准备下去城墙阻拦,被兄长一把推开,“下去作甚?找死?!挤成那样,军阵摆不开,就是找死!”
他声音怒吼,实则心里发慌的紧,外面还有不知多少沙陀骑兵正赶来,一旦入城,他们难有幸免之理。
“随为兄离开。”
张归霸看着外面蒙蒙灰尘翻卷,顷刻,转身一左一右拉着还想说话的两个兄弟,叫来这方麾下士卒朝另一段城墙迅速撤离,沿途值守的兵将一一跟上,大抵是绕去南面的启夏门从哪里离开。琇書蛧
相隔城墙,兄弟三人从上望去下方街道,陡然杀进来的十多个沙陀骑兵呈锥形的阵势撞入前方枪林,锋利的枪头挂着血肉碎末,人和战马翻落坠下。跟上的同袍骑马毫不犹豫直直撞入人堆,手中钢刀、长矛疯狂劈砍抽刺,血浆疯狂飞溅开来。
一个身形壮硕的什长浑身戾气一把拽着刺来的长矛,挥刀将马背上的沙陀兵砍死,下一刻,就被冲来的火焰马撞飞,倒飞的刹那,禹王槊凶猛一扫,将对方打的如同掷出的石块,飞过后方齐兵头顶。
这一幕,吓坏了不少士兵,看着那骑在红色战马上,兽头明光铠的沙陀将领批头散发,斩瓜切菜般在人群里冲杀,心头止不住的发憷,一个个犹豫的向后退去,然后,不知谁先调头跑开,余下的齐兵丢了手里长枪,跟着发足狂奔与周围溃兵混到了一起。
“随我......”
李存孝杀起了凶性,驱赶周围溃兵往前奔涌,倒提了禹王槊招呼仅剩的十三名沙陀骑兵跟他继续杀下去,双脚一夹马腹,后脑陡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回头,一颗石子落到马背,随后滑地上。
“鼠辈偷袭,可敢出.......”
他目光扫过周围,然后.......便看到一匹棕马前的耿青,正看过来,双眼甚至还瞪了瞪,这边,李存孝连忙闭上嘴,旁边有沙陀兵促马靠近,“飞虎将军,我们是否继续杀下去。”
话语刚落,回答他的便是一巴掌打在皮盔,此时李存孝理智回到脑海,看了眼那边混在人潮之中的兄长,调转马头,“十几人还想吃下这座长安?走,回去!省得黄贼看出门道,反将我们关城中。”
提着长槊,夹动马腹,暴喝一声:“驾!”纵马逆着奔涌的人潮冲去了城门,身后的沙陀骑兵大声呼嗬,挥舞鞭子抽向马臀跟着狂奔起来。
阳光夹杂延兴门的混乱,带着沙陀人打进长安的消息还在城中四面八方的传开,传去的方向,一家家店铺迅速关门,舍不得离开的百姓,家家户户紧闭了门窗,熟练的将家里的床榻、木箱抵在了门口。
传令的骑兵焦急的飞奔过街头时,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拨三百多人趁着城中混乱沿着早已提前探知好的巷道分成几拨飞速前往皇城。
此时的皇宫一片狼藉,皇城兵马已被皇帝带走,四下要道一道人影也无法看到,宫宇楼舍间,仅有一些宦官还停留。
缝有锦绣牡丹黑衣的一道道人影挎刀穿梭集结,屠是非、王飞英、杨怀雄各持铁鞭、大枪、大刀,跟在前面名叫秦怀眠的魁梧书生身后,沿着两侧红墙,走过这长长的宫道,进了这座他们从未来过的皇宫。
承天门楼上,一身素服的九玉,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热,听到下面脚步声传来,缓缓睁眼看去下方书生,以及那三百多人。
抿着嘴角的笑意,朝他们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踩踏着城墙降下来,与几个宦官一起,领着众人前往太极宫。
“安排我等藏身何处?”
秦怀眠看着周围高墙、楼宇,心里有着莫名的激动,走在他前面的青年宦官,翘着兰花指,放到嘴角轻笑。
“秦郎君还怕咱家害你不成,跟我们来就是,这皇宫啊,大着呢,仅太极宫这边宫殿、楼阁、庭院就数不过来。”
是了,论对这里的熟悉,前面领路的宦官,那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就算入住这里已有数月的黄巢,也不一定有他们清楚。
秦怀眠等人不再说话,沉默的跟着领路的宦官穿过两仪门、甘露殿,过玄武门沿着西内苑的横街向东,走稍显狭窄的宫人通道,经皇城墙下步入右藏库。
不久,他们将要在这里待上许久。
........
沙陀人撤出长安的消息此刻已在延兴门那边传了出来,飞奔清冷街道的令骑,携带着消息去追已过安义坊,抵达明德门的皇帝御辇。
遇上正从侧门启夏门下来的张归霸三将,听到消息的黄巢撩开帘子,三兄弟急急忙忙过来,没等皇帝开口便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城中混乱,我等兄弟三人正寻陛下欲护卫身侧,终于在这里等到御辇了。”
老人撩着车帘脸上表情僵硬的看着他仨,想要大骂几句,可想到自个儿不也逃出皇城?
“三位将军起来吧,朕知晓你们忠心,那就随朕车辇出城,待整顿兵马,再与沙陀人、凤翔军血战!”
“多谢陛下!”张归霸三人重重拱手起身。
君臣情谊愈浓时,城中有令骑追上来,来人还未等马匹停稳,身手矫健的翻身下来,飞快跑到御辇十多步外,将得到的消息说予迎来的宦官听,片刻,那宦官低眉顺眼小步飞快,来到车厢外的帘子,低声道:“陛下,沙陀人退出城门了。”
正与张归霸说话的老人脸色一愣,回头看去宦官,后者点点头,补充了一声。
“刚刚令骑传讯,人还没走。”
“把他叫过来!”
传令兵小心翼翼靠近御辇,皇帝问他什么,便一一回答,良久,安静倾听的皇帝忽然拍去厢壁,将里面的皇后吓了一跳。
“陛下.......”
妇人正要询问何事时,对面的丈夫仰脸大笑起来,起身掀帘走出,朝周围望来的一众文武,以及跟随的兵将挥了挥手。
“贼兵势单力薄,根本就是在唬人,随朕回宫坐镇长安。”
尚让、王播兵败正在撤回,凤翔军节度使郑畋畅行无阻,不过只是做出佯攻长安西门的架势,而北面的李克用,确切的消息里,该是根本没有南下,依旧是那支沙陀骑兵布下的疑兵之计。
“不过朕要好生问问,北面这场仗是如何败的!”
重新返回皇城的路上,安抚民众的骑兵沿着街巷已在喊话,大部分还是选择待家中,待彻底弄清楚城中事态后,再出门不迟。
不久,皇帝车辇驶过一条条长街,重新回到皇城,一切如常。
老人坐去金銮殿上,准备召见孟绝海、耿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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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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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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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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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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