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两名斥候追逐狂奔,躲开箭矢的契丹斥候,此时也挽弓搭箭,冲入树荫下,视野阴了阴,跑在前方的汉人斥候一个拐弯,从箭矢飞去的方向转去山腰的道路。
战争的号角已经在原野上吹响,大战前的斥候散播开去,与战场之中惨烈拼杀相比,这里的战斗并不太引人瞩目。
只有负伤带回情报的斥候才是有价值的,那名奔逃的斥候携着刺探的情报冲过一片片林荫,不时回头看去追击而来的敌人,猛地伸手,整个人挂去旁边的大树。
踏踏!
追杀过来的契丹骑士同样拐去一个弯,映入眼帘的,是无主的战马正缓下速度,不等他反应,一道倒挂的身影陡然降下,手中刀锋瞬间在他颈脖划出了一道血口。
尸体、身体几乎同时落地,梁军斥候吐了口唾沫,起身追上马匹,朝远方吹了声口哨,便纵马飞奔起来。
前面的山坡、林野、小溪犹如画廊般飞快退去他身后,不久,听到远方响起的号角声,斥候加快了速度,冲破前方垂下的树枝,向着山脚疾驰,视野间,是密密麻麻的军阵蔓延展开,‘梁’‘晋’两面大旗猎猎飞舞,伴随四周还有代表将领的姓字旗连成一片在风里抚动。
而旌旗的下方,浩荡的军阵踏着缓慢的步伐徐徐推进,卷起的烟尘之中,两翼的陇右铁骑、沙陀轻骑阵型整齐,与中阵并列,大量的尘埃在无数铁蹄下弥漫升腾。
而对面更远的方向,仿佛天地尽头,契丹人的兵马如浪潮般,呈一条黑线席卷而来,契丹十一万大军推进之中,开始变化阵型,前后左右,层层叠叠的将中阵护卫起来,周围空旷的原野上,不时能看到分散出去的斥候飞奔来往,携裹大量情报传递中军,再下放到各层将领手中。
变阵当中,契丹五万部落军推到了前阵,左右延伸十余里的距离,配备大量部落轻骑拱卫侧翼,或游散阵列附近,预防可能出现的迂回奔袭。
往后延伸,十二面各色旗帜分为日月高举,十二面大鼓被大车拉着,赤膀的契丹汉子奋力的敲打鼓点,来稳定军队行进的速度。
林立的旗帜下,耶律阿保机一身戎装,手握着缰绳,骑在他的坐骑上缓缓而行,他四周是契丹最为精锐的军队——皮室军,计三万骑,伴随皇帝的日月旗左右延伸开去。
“休整数日,那支汉人兵马还能打,是朕想不到的。”
耶律阿保机看过手里的情报,对这支汉人兵马多少有些刮目相看了,终于让他回到当初争夺部落的那种好斗的感觉。
到的此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做为马背上拿刀杀出来的皇帝,耶律阿保机没有多余的话,直接下发命令。
“击溃他们!”
战鼓的声音停了下来,‘呜’的号角声延绵响彻庞大的军阵,徐徐前行的无数脚步便是‘轰’的驻足,前阵的五万部落军拔出了刀锋,枪林下压放在了盾卒肩头向去外面。
苍凉的号角传开。
另一头的军阵渐渐进入了交战范围,耿青在中阵靠后的位置,望着没有丝毫犹豫的契丹大军,他闭了闭眼,随后也跟着开口。
“气势不能落下,开......战吧!”
那一声‘战’字落下,同样的号角声吹响,令骑挥舞着小旗在各阵间飞快奔行而过,少年兵顶着比他脑袋还大的铁盔,垫脚回头望了一下,就被一旁的刘知远按着脑袋转回来。
“开战了,紧跟着我!”
低低的言语里,步卒主将贺瑰的声音也在同时响彻:“所有人准备开战!前阵出列!”
贺瑰骑马飞奔过阵前,拔出腰间战刀,与探出的一柄柄枪头碰撞,然后勒马停下面向契丹人的军阵,刀锋斩下。
声音拔高到极致:
“雍王令,开战——”
仅一万五千步卒在这一刻带着巨大的轰鸣,齐齐拍响盾牌,或拔出刀兵、探出枪林,迎着推进而来的契丹前阵过去。
青色的战马上,贺瑰促马走在最前面,目光直直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线’,咧开嘴角,声音高亢起来。
“可看到对面的契丹蛮人了?!他们跑来南边,掠夺我们的土地、女人,几日前一战,我们许多同袍死在了他们手上,可我们能退吗?!脚下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的家,哪有弃家不顾的道理,但今日不同了......契丹自诩纵横大地上的狼,可他们忘记了,人才是这天地间最好的猎手,剥下他们的狼皮,捍卫我等汉人的荣耀——”
“杀!”
一万多人,声浪席卷天空,成千上万的士卒嘶吼,行进的脚步不知不觉开始加速,对面的契丹军阵也越来越清晰,五万的数量,看上去与一万多人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挤满了视野。
进攻的号角声已经停了。
交战的双方军阵渐近一箭之地,开始有箭矢飞在半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在两边行进的军阵里响起来时,最前方的两边盾卒紧抿双唇,咬紧了牙关,然后,举着盾牌轰然奔跑起来,一人奔出,左右的同袍先后冲了上去。
箭矢飞落下来,刘知远一刀斩断,大吼:“跟上!”下一刻,保持奔行的速度,冲向契丹前阵,接触的刹那,盾牌自他手中轰的抵了上去,右手的长刀穿插缝隙,带出血线。
顷刻,一面面盾牌相撞,枪林蜂拥而至。
大量的血线在锋线上飞溅。
郭威青涩的脸蛋也狰狞的嘶喊,跟在刘知远身后,长刀不停的劈砍,前面有人倒下,他急忙抢上去,将盾牌接住,接替了死去的同袍位置,用尽全身的力气抵着盾牌,脚下的泥土都挤到了脚背,他拿脑袋顶在盾后,疯狂呐喊着,与身边的同伴齐齐用力想要挤进人群.......
一万五千对撼五万人,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是耶律阿保机没有预料到的,前方的将领不停微调阵型,想要一句击溃,而做为梁国双绝的贺瑰,岂是如他愿,对于步阵之道,他比谁都熟悉,一道道命令发下去,立即将契丹的冲击挡下,隐约做出反扑的迹象。
两边将领指挥麾下兵卒,抢夺锋线、冲击、反扑、防御......打的有声有色,将各自的本领几乎都放到了极限。
喊杀声沸腾,来回拉锯的冲杀,双方都没占到便宜,不过贺瑰以一万五千人硬撼五万契丹部落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较量,他已经赢了。
不久之后,两边试探性的交锋,在太阳落山前,各自收兵回去,翌日一早,双方有着默契一般,再次开战!
......
六月十一,贺瑰率一万三千沙陀、汉兵继续在战场推进,与不到五万的契丹部落军纠缠,开战前,甚至还将军中各种弩车一一射了个遍,随后配合沙陀轻骑几次差点拿到上风。
同月十三,谢彦章令中原轻骑三千,奔行二十里,绕过幽州想要切断契丹后阵的联系,途中与萧敌鲁战了两场,只得放弃设想,陈兵距离战场七里的地方,与萧敌鲁对峙的同时,威胁耶律阿保机左翼。
十五,阎宝率三千步卒直奔贺瑰侧翼的战场,以最为保守的姿态,佯攻契丹右翼,被契丹部落轻骑骚扰,然而,一战,被他阵斩了契丹将领耶律花谷。
同日,石敬瑭、王彦章、李存审、符道昭各部以少数兵力,遍地开花的方式与契丹缠斗起来.....
不到半月,原本剧烈燃烧的战火,陡然间变得极为缓慢,像是故意将战事拉扯的漫长,令得耶律阿保机连续几日都未睡好过,思考起对策。m.χIùmЬ.CǒM
然而,不久,一种能喷火的兵器,开始让他烦躁,噩梦连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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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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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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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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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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