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萧瑟的长街,听闻消息的百姓一时间赶往最近的坊街口,里三层外三层看着张贴的告示,有识字的人站在最前头,将内容朗声读给众人听。
“知城中百姓,陇右之军作乱,实乃军心不稳,为人蛊惑,才行大逆之道,非兵卒真心所想,朕乃一国之君,当有容人之量,查明缘由,下旨与陇右之兵调解,如今兵事已熄,城中百姓当安稳无忧,不可生乱.......”
朗声读出的声音里,各处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免于一场兵灾,比什么都要值得高兴。
“就说陛下有中兴之相,如此危机都能化解。”
“要我说啊,河中节度使也有大功,若非他来,那陇右贼军岂会这般容易撤走?”
“自然是有功的,但无陛下运筹帷幄,居中调度,恐怕还是会有一场恶战。”
议论的声音嗡嗡的在人群中响着,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在这个时候听到撤军的消息,纷纷松了一口气,既然打不起来,亦如往常一样继续按时点卯,忙着这一天的公务。
皇宫里,朝议已散,李晔带着几个侍卫走在花圃间散步,脑中还想着上朝时文武的表情,端的有些可笑,思来想去的破敌之策,被他三言两语结束了,有时候想来,那陇右军里,也并非一心。wWW.ΧìǔΜЬ.CǒΜ
‘若是这个时候,朕擢李继岌,或他麾下其余将领入朝,会不会就地打起来?’
冷风扑来脸上,他露出笑容,这一仗李晔算是见识了,陇右边军确实是一支能打的军队,若再配上神策军的兵器甲胄,其厮杀能力还要高出一些才是。
或许,朕该抽空将这支军队拉过来。
白云悠悠,飘过皇宫上方,有侍卫从外面快步走来,相隔五步停下,拱手躬身。
“启禀陛下,河中节度使传来消息,陇右边军已经撤走。”
“李顺节呢?”
“大将军回传的消息,俱相同。”
李晔按着廊檐下的雕栏,没有说话,举步继续往前过去。
议和之事,并非他所想,河中节度使不愿打,就算做为皇帝,他也没有办法,既然议和了,长安危机解除,有足够的时间腾出手来继续清剿宦官的事,待往后整顿了所有神策军,再收拾陇右也不迟。
“那现在,王重荣在做什么?”
走了一段,李晔低声问道,跟在身后的侍卫如实回答,“回陛下,王节度使与大将军还在营地,盯着陇右叛军回撤。”
寒风吹来,皇帝停了停脚步,赞赏的点下头。
.......
日头升上云端正中,晌午时分,长安城外五十里,驻扎的巨大军寨,兵马进进出出,也有喝彩声喧嚣,冬日阳光下,士卒汇聚校场,围成硕大的圆形,举着长兵嘭嘭的在地上拄响。
无数视线交织里,两名百夫长骑马来回对冲,颤打、捅刺,交错过去,勒转缰绳,再次发起冲锋,两杆长兵在半空呯呯的击响。
校场后方的高台,王重荣、李顺节坐在那里,旁边还有恢复过来的杜让能,看着下方比斗。
“大将军,长安之事算是落下了,王某该是要拔营回河中,见了陛下,可要多替我说些好话。”
看了下方一阵,王重荣拖着臃肿的身子动了动,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的李顺节,他说的这番话并没有假,陇右军已经撤走,长安危机解除,再留下来,就变成他的危机了。
李顺节没有看他,盯着下方来回冲杀的二将,点了点头。
“王节度使为何不多留几日?”
“不留了,李继岌和那耿青已经带兵离开,战事捞不着,就得回去继续镇守河中,人老了,也是奔波的命,哪里能像大将军这般。”
李顺节听他这句话,还想说话,脚边陡然被人轻碰了一下,余光里,最左侧的杜让能悄悄摆了下头,他这才将想要说的话咽回去。
三人就那么沉默的看着下方校场。
两名百夫长打的激烈,其中一人似乎落败,勒马回旋拉开距离,另一人直追上去,溅起的烟尘里,奔逃的那将陡然转身回收一矛刺出,包裹了的枪头嘭的抵在追击而来的后者胸口,直接将人顶飞下马。
王重荣拍手喝彩,叫了一声:“好一个回马枪!”
不久之后,他便告辞离开,返回河中府军营,在这天下午带着兵马绕长安北上。
听到消息的李顺节,也没带人追赶,只是坐在营帐里嗤之以鼻,嘀咕骂了声。
“无胆之辈。”
随后,他叫来人,询问了监视陇右军后撤的斥候可有消息过来,听到没有,便继续埋头翻看功劳簿,添上几笔.......
外面阳光渐渐倾斜,往西北过去,浩浩荡荡的撤退还在持续,奔行的神策军斥候或近或远的注视着这批军队的一举一动,大抵战事已经停歇,没有再战的必要,偶尔也会有陇右军的骑兵过来与他们说话,指着回撤的军队进度等等,好让他们汇报回去。
一开始神策军斥候是不愿接触的,但对方没有敌意,几次过来,还带了酒水,一来二去也算熟络。
“陇右边军有何当的,不值当,待到了凤翔,干脆就脱了军籍,到长安来,我保你进神策军!”
“哈哈,兄弟可会当真的!”
“岂会有假......哎,队伍怎么停了?兄弟,你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监视的几个斥候目光望去的方向,前方官道上,长龙似得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隐隐嗡嗡的人声在里面响起来。
“兄弟?”
问话的那神策军斥候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回头再次喊出,旁边同样看着前方队伍的陇右骑兵只是笑了笑,在马背上侧过身,“可能军中大人物们有事要说吧。”
话语间,陇右骑兵亦如之前在原野上呼啸而过,那方停下脚步的军队,乌泱泱的立在官道上,各指挥压着刀首骑马而过,周围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望去自家指挥使。
不久,军中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君上无信,朝中奸臣蛊惑,尔等看到了,我等边军如犬喝斥,如今河中撤军,我等再去,长安必破——”
一道道站列的身影当中,耿青骑在马背上,声音歇斯底里,“吾辈西北儿郎,岂能被人看扁,日行百里,今夜破城!”
‘李’字大旗哗的被风吹响,列阵的‘长龙’杀气冲天而起。
.......
“他们......你们......”远远监视的神策军斥候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的刹那,刀光切在了他颈脖,挥刀的陇右斥候吹响口哨。
一匹匹静伏的陇右侦骑汹涌而出,原野上呼啸前行的铁骑折转方向,没有半点迟疑朝东面长安直接扑了过去。
大地再次响起雷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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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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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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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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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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