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在大殿上见过一面,具体叫什么,却是不知,但能让黄巢朝他询问,想来地位也不轻。”
“他先前说的那番话,太过危险。”
“所以,我才让大春跟上。”
穿过扰扰嚷嚷的街道,跟在后面马车里,耿青撩开前方车帘一角,视线越过驾车的大春后背,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行驶的那辆马车。
“他说的这番话,显然看穿了我的目的,却没有在黄巢面前揭穿,或许,就是引起我的注意,私下与我相会。”
秦怀眠点点头,能到长安参加科举的,没有一个是蠢货,自然也听得出那老者故意为之,私下会晤,大抵也能推出对方想要干什么。
“他或许并不想在黄巢麾下做事......否则以他谋士的地位,怎的也不会籍籍无名才对。”
行驶的马车速度渐缓,两人说话声随之停下,撩开车帘一角的视线里,前方行驶的马车缓下速度停去附近坊间的酒楼,那老者被车夫搀扶下来,在门口停了停,微微侧脸看向这边,笑着点下头,举步走了进去。
“果然。”
耿青笑了笑,伸手对旁边的秦怀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后下来车辇,拿了些许铜钱给大春,让他在大厅附近寻一桌吃喝,便与秦怀眠在伙计带路下走去二楼。
酒楼人声喧哗,三教九流之辈多是盘踞此处,也有过往行商、豪客歇脚用饭,上了二楼,声音才显得安静些许,周围雅座,文人邀着好友,唤来卖唱的姑娘,清脆动听嗓音里,轻声谈笑,一曲罢了,得了些许铜钱的小姑娘高兴的道谢,随后又被叫去了另一桌。
耿青过来时,卖唱的小姑娘正唱着温婉柔绵的小曲儿,四角飞檐翘瓦,伴随风铃叮叮当当,当真一副长安闹市的酒楼画面。
引路的店家伙计能在大酒楼做活,眼力劲儿不差的,后面两位,前走的耿青一身常服,墨袍,开敞的圆领间缝有雷云纹,这可是官身才有的,而旁边那个壮硕的书生,手握一柄长剑,步子四平八稳,目光如刀,不是那青年贴身护卫,就是行走江湖的有名高手。
“两位这边请,皮老先生喜欢老位置,那里风景独好,侧能望皇城朱雀门,右能俯瞰附近街巷市井。”
耿青微笑点头,目光已落在二楼客厮尽头的那雅座上的老人,随口说了句:“劳烦你带路了,我已看到皮老先生,自会过去。”
打发了伙计,他领着书生走近,笑呵呵的朝老人拱起手,“见过皮老先生。”
老人笑了笑,伸手取过早已备好的茶水倒上。
“呵呵......郎君的车夫,车速不慢嘛。”
一老一少目光停留在对方脸上,相视一笑,随即各抬了抬手,老人请了耿青入座,一旁的秦怀眠没有要坐的意思,看了眼两人,提着长剑走去栅栏,持剑抱在怀里,依靠檐柱望去外面街景。m.xiumb.com
“皮老先生,还是老三样,杏子糕、小米酒、葱花饼,备足了的两人份,请慢用,小的就先下去了,有事随时招呼!”
店家伙计按着托盘,颇有礼貌的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待人一走,老人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将葱花饼撑成一条条的碎块,夹进口中,笑呵呵的让耿青也尝尝。
“长安缺粮,有些这东西,已是很不错了。耿郎君可莫要嫌弃寒酸。”
“哪里,晚辈每日在家中也是粗菜淡饭,毕竟大齐初立,百废待兴,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
耿青也跟着夹了一筷糕点,也不客气的吃进口中,毕竟一路忙活,常错过饭点,眼下肚子确实也饿了,这杏子加米糕做出的糕点倒是不错,杏味入糕,松松软软,比大白馒头好吃一些,就是分量不够。
第二块入口,耿青咀嚼着食物,放下筷子,正好老人望来的视线对上。
皮日休也夹了一块杏糕放到手中,“......这糕点,我喜欢,于驸马其实也喜欢的,只是后来,旧病不愈,便忌了这口福,如今更是连香味都闻不到了。”
听到这话语,那边靠着栅栏看街景的秦怀眠偏头望来。
耿青擦了擦嘴角,瞥了眼周围,见无人看来这边,问道:“老先生与驸马是好友?”
“算或者不算,都不重要。”
老人说到这,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老夫在长安与他也算结识过,他钦佩我学识,我慕他做人品性,可惜相交不深,以为这次随陛下入了长安,能与他好好深交一番,可......唉!!”
“老先生又是怎的跟了陛下?”
“呵呵......老夫为毗陵副使,两年前黄王下江浙,便被俘虏了,只是没能像于驸马那般有节气,做了从贼之臣,无骨,无骨啊.......老夫,无颜出现众人视线,生怕旧友故交见到,所以每次都躲着不敢见人,若非今日见到你,怕是将来黄王破灭,也不会有人知晓老夫曾出现过,不过你计策,稍显稚嫩,连环计可不是这般用的,一旦被前计奏效,而后计则容易被识破,到时性命难保。”
随着老人徐徐道来,耿青才知当中还有这般原由,从当时几言几句,以及最近的行事,都被老人一一揣摩出来,当然也是站在旁观者清的位置才能将耿青一言一行看得清楚。
“你不惜名声从贼反乱,又是故人学生,老夫愿帮衬一二,但此后,可莫要在旁人面前提及我。”
“老先生如何行事?”
“呵呵,他人无法揣摩之计,自是随机应变,你那连环法,老夫从旁协助。”
老人侃侃而谈,耿青则听的一身冷汗,自以为藏的很好,想不到全被人看在眼里,当下点点头,端了米酒,沉默的与老人碰了一下。
两人会面不过短短片刻,干了碗中酒水,耿青告辞离开,来到吵吵嚷嚷的大厅,叫上刚端上稀粥、馒头就要啃的大春回家,后者看了看手里,又看了看桌上,直接一口气将稀粥喝完,叼着馒头飞快跟了上去。
马车再次离开,驶回永安坊,已是下午时分,回到院里,就见一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走动,见到从院门进来的耿青,抬起手隔空指指点点的飞快走来。
“没义气!!没义气啊!!”
那人正是张怀义,他脸上全是细密的汗水,话语激动,逼近过来,就被壮硕书生一把掀开,耿青拦在中间,过去将他搀稳,大抵明白是黄巢的命令已下去了张府,让他随军出征。
张怀义本就是纨绔,打马毬、耍钱玩女人在行,听到这命令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吓昏厥过去,待使者一走,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永安坊。
“我当你兄弟啊,就这么祸害我!!”
“怀义兄,只是领你父亲名头,收降兵卒,而且,还是挣大功的事。”
张怀义苦着脸,气得又是捶胸又是顿足,来回走动挥舞手臂,朝着耿青颇为大声的喊道:
“我他娘的,谢谢你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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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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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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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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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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