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尘飞舞,远方隐约哀嚎的惨叫传来,耿青看着路过的牢头将一盘香喷喷的饭菜从下方缝隙塞进来,那牢头轻说:“耿令吏,这是三位总捕特意准备的。”
耿青笑眯眯点点头,朝他拱手道谢一番,起身过去将餐盘拿起时,便听对面唐宝儿骂了句:“狗贼!”
女子眼睛红红,隔壁还有陈数八扒着木栏恶狠狠的盯来,随着唐宝儿的话语骂出,他也跟着骂上一两声颇为难听的话语。
‘呵呵呵!’
耿青端着餐盘坐下来,筷子夹着一片肉在两人目光里晃了晃,一口吃进口中,边咀嚼,边笑道:“就算坐牢,在下也比两位过得舒服,有这骂人的力气,不如好好想想往后怎么生活才对。”
“狗贼,你杀我师父,我错看你了!”
唐宝儿砸响木栏,俏脸几乎贴在缝隙朝他怒骂,昨日庄人离、陈数八、林来恩悉数被杀,她与陈数八,和对面的耿青一起被丢入大牢,必须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再由黄王定夺。
女子从小便被庄人离带大,如同父女,眼下师父被杀,两位叔伯也死了,她恨不得打破这监牢咬死对面那狐儿脸的青年。
“我师父与你无冤无仇,你帮他,他帮你,为何你要杀了他!!告诉我,为什么啊?!”
“江湖仇杀,需要理由吗?”耿青刨了两口饭,瞥了眼对面眼眶几欲瞪裂的唐宝儿,靠去墙壁,想了想,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那给你一个吧......你师父说要杀我全家,这个理由够不够?你知道,我这人胆小如鼠,受不得别人威胁,何况庄国师是有那个能力的,那我更不能拿家里人去试他敢不敢.......”
“他只是说说,未必是真啊!”
唐宝儿在那边喊着,耿青敲了敲筷子,将餐盘塞去牢栏缝隙,让牢头过来将空碗空盘拿走,这才起身扫了扫袍服上的灰尘、草屑,走到木栏后面看着女子,脸上笑容收敛,变得冰冷,一句一顿。
“不管真假,若那日换做是你,我也杀!”
唐宝儿死死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紧盯青年一举一动,她不明白,自己拿他朋友,也认识许久,为何说翻脸就翻脸,根本不顾昔日情谊。
“好......好......”她艰难的挤出两声,使劲点了点头,退出两步,艰难的又说了一句。
“就怪当初我瞎了眼!”
小窗照下的光芒断了断,耿青踩着地上光斑走动,沉默了一阵,他低声道:“你以为,我不杀你师父,你师父就能活?江湖人说难听点,一群好勇斗狠之辈,是把好刀,可刀染血生锈了,便要换新的,庄人离杀那么多宗室,又杀颇有贤明的驸马于琮,这是替黄王背债,你说,什么时候还债?”
“到时候,黄王只需一句:初入长安麾下贼性未改,祸及无辜,今日杀贼,为无辜枉死之人赎罪!唐姑娘,你觉得在下说的是否会来?”
对面监牢,角落阴影,女子的身影动了动,声音沙哑低沉:“那是黄王的事,你杀我师父是事实,我不会再信你了。”
“好。”
耿青点点头,“日后你若还活着,便来寻仇,我都接着。”
“好!”
那边,幽幽的话语传来,监牢过道间,数道脚步声过来,邓天王领着几个兵卒走了过来,没有理会扒着木栏的陈数八叫唤,径直走到耿青这边,抬手让人将铁链打开。
“耿令吏,随本将走吧。”
大抵从黄巢那里知晓了他并未授意,此时的举止、神色与昨晚相比,冷漠粗野,随意挥手推搡都能将耿青掀的踉踉跄跄。
“你胆色倒是比本将见的盗贼都要大,竟敢这般做事!”
邓天王身材高大,走在耿青旁边犹如一堵高墙,能说出这番话,显然也颇有见地的。
重新站稳迈开脚步的耿青笑了起来。
“将军该听过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的道理,人嘛,总要搏一搏的,否则一辈子埋没,难有出头之日。”
“够种!”这话邓天王喜欢听,他朝耿青比了比大拇指,“只是,杀庄国师,这罪是很大的,就怕你承受不起。”
“是有些大,毕竟国师可是黄王封的。”
耿青点了点头,出了大理寺的牢门,看着日头眯了眯眼,远处有熟悉的几道身影躲藏,似乎在看他是否安全,耿青没有理会,只是偏过脸,抬起头望去旁边的大汉。
接上刚才的话,继续说道:“那邓天王可因庄国师的死,感到愤怒?”
大汉愣了一下,如实的摇了摇头。
“江湖人而已......”
“这不就对了,将军都不感到愤怒,黄王更不必说了。”耿青笑着拱了拱手,上去面前简陋的马车,对并行上马的汉子说道:“说不得,黄王跟你将军一样想法呢?”
看着回落微微抚动的车帘,邓天王皱着眉头,呲牙‘嘶’了一声,疑惑的看着缓缓驶离的马车。
‘我什么想法,我自己都不知,他如何知?’
旋即,一抖缰绳,夹了下马腹,带着兵卒护送马车前往皇城,另一边,躲在附近楼舍角落的几人钻了出来。
大春摊开手,向他们要钱财:“看到了吧?我就说大柱不会有事,你们还担忧,瞧见大柱跟黄王的将军有说有笑了吧?出门都坐的马车,哪有坐牢能有这样待遇的。”
秦怀眠、九玉、胖县令不情愿的掏出十几枚铜钱拍去他怀里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驶过长街的队伍,进入皇城,喧嚣吵闹远去后方,宫道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马蹄、车辕滚动的声音。
不久,马车、战马停在了太极宫外,到了这边,耿青被押送的方式稍显严苛一些,双手戴上了铁链,跟着邓天王穿过广场,走上长长的白岩砌成的石阶,中间还有龙形、云形的雕刻,而太极殿便矗立上方。
踏上最后一阶,等候的宦官小步跑来搜身检查,随后退到一旁,让耿青继续往前。
附近的侍卫、宦官听到铁链哗啦啦的动静,也会投来一眼,又转回去,候在殿门外喧话的宦官,上前半步,高喧:“罪人耿青带到!”
紧闭的殿门内,也有声音回应:“带进来!”
片刻,两个侍卫推着殿门缓缓打开,内里灯火沿两侧龙柱之后排列,灯火通明里,照出一道道躬身的文武,有降臣,有义军将帅,好奇的看看杀庄国师的人,是何等模样。
当中有人眉头挑了一下,看着走进来的青年身影,咧嘴微笑。www.xiumb.com
‘这就是那耿青耿季常,这般黑......’
嘀咕的官员,正是朱温,他昨日才听说这个名字,还没来得及着人去打听,没想到便是这样的情景下见面,倒是让他觉得有趣。
此时,有苍老威严的声音从御阶那边响起。
“小小的刑部令吏,竟杀我国师,好大的胆子,今日让你过来,就是想看看怎般模样,与常人无疑嘛。”
龙椅之上,黄巢大马金刀的抬起手,往外便是一挥:“.......左右,把他拖出去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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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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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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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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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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